第二部分和第三部分测评,都在树林后一处草地进行。这片草地,几乎有两座神行者府邸那般大,虽地势不算绝对水平,但放上五组高大悬挂画架完全没丝毫问题。五个高大悬挂画架前,是长长的神卫兵队列组成的通道,庄严威慑,丝毫不敢有人乱来。
其中,手腕系红色丝带神卫兵,对应的是选择成为神裔的人;系黄色丝带神卫兵,是对应选择成为神卫兵的人;系蓝色丝带神卫兵,是对应选择成为管理人员的人;系黑色丝带神卫兵,是对应选择成为基建人员的人;系绿色丝带神卫兵,是对应选择成为服务人员的人。
五种不同类型的人,五种不同的颜色标识,还算清楚明了。
另一方面,每种类型人对应的画,也有所不同。那五幅高足五米的画,是由负责主持的神行者“圣立之”亲自赛选,并让神仆城邦中最好画师连夜临摹。神裔所观阅画为清代黄钺的《养福增寿图》;神卫兵所观阅画为清代倪田的《昭君出塞图》;管理人员所观阅画为清代唐俊《雪中运辆图》;服务人员所观阅画为清代康涛《华清出浴图》;基建人员则是观阅唐朝韩滉《五牛图》中间那一头露正脸的牛。
这五福图,都是圣立之喜欢的,他不管别人看不看得懂,也不管这些图跟人的可塑性有何关联,只是单纯的喜欢。
人做喜欢的事,自然会很高兴。
此时,圣立之便高兴地斜卧在一张宽大凉椅上。凉椅边,设有遮阳伞。凉椅的两旁,站着他一百个老婆中,不知是排几十位的两个老婆。一位负责为他端茶送水,另一位则负责扇风喂食,小日子过得比叶落风好上几千倍。
陆陆续续赶来的孩子们,则是在闹哄哄议论中,顶着阳光一个接着一个走向画架,‘观图选文’。做出选择的孩子们,继续向草地西北方向行进,前往刘凌坐镇的第三部分测评。
……
古宇和齐山兰,沿着阴凉小道,穿行在树林中。脚下有很多地方,都是原木搭建的木桥,踩上去吱嘎作响,好生后怕就此坍塌。树间的鸟语,间歇不断,仿佛在与行人互斗歌喉。有些顽皮的孩子,所幸脱掉布鞋,把脚伸进水里玩儿。于是乎,这段阴凉的路,走几步又是湿哒哒的。当前路开始与水流分道扬镳时,草地那边人声鼎沸的壮观气势,便像头顶越来越热的太阳,慢慢靠近前行的第一人。
很快,头顶不再享有树枝、树叶挡住阳光的特权。古宇和齐山兰见到了那片草地,远远看见五路黑压压人流,沿着神卫兵规划的区域路线,缓慢走向草地中心。蓝蓝的天空,除了热情似火的圆球,没有一片云彩。阳光的热情,使得人流灼热,每走出一步,都将草地生出的千百嫩芽,踩向了十八层地狱。
齐山兰一直跟在古宇身后,生怕走丢了,黝黑的小脸蛋已被阳光晒得通红,笑起来特可爱。古宇也想笑,觉得这声势浩大的场面可笑至极。可他却怎么都无法笑得出,内心反而升起一阵一阵的忧伤。如此多的孩子,他们仿佛都没发现,这样的测评根本无任何意义。神权的统治,只是以此为借口,让一部分人生出优越感,让另一部分人坠入地狱,继续用人类控制人类的循环把戏。
更让古宇想不通的是,几乎所有人都选择性眼盲,只看见那十个神裔名额。他们都想着自己能站上高处,开启蔑视同类的新人生。他们不会为了他、她,勇敢站出来,更不会为人类未来命运,勇敢挺身而出。
跟着前面人,进入两边手腕系红色丝带神卫兵规划的道路,古宇的额头,开始布满透明汗珠。不过,相比旁边四路行进的人流,神裔这边的通道,要凉快得多。个头高一些的孩子,踮起脚都可以看到旁边情况,然后漏出轻蔑的嘲笑。
……
神卫兵这边,李克已到了该“观图选文”的时候。
王小福站在他身后,也像李克一样认真、谨慎地看着眼前那副《昭君出塞图》。
负责登记的神卫兵,很是烦躁,像出气一样对李克吼道:“看、看、看你个头,先亮号牌,再选择,懂不懂规矩。”
李克被一吼,吓得昏头转向,浑身上下摸自己号牌。摸到神卫兵又想骂人前,他找出了号牌,笑呵呵道:“来、大哥,请看!”
神卫兵看几眼,在一个本子上记下,然后懒懒道:“看,看完了选,选好了就给我说选的第几个数。”
挨打式的话语说完,神卫兵便坐上椅子,拿起旁边的水杯咕噜咕噜往肚子里喝。
王小福见到那画面,一个劲向喉咙里咽口水。他现在很渴,但没带水,就开口向喝完水的神卫兵客气问询道:“大兄弟!你那水,可以给我喝一口吗?”
后者听见,眼皮一翻,将视线移向了看不见王小福的方向。
王小福仍不死心,抗拒不了水的诱惑,继续道:“大哥!喝口水而已,帮帮忙。”
没想到那神卫兵嘴虽毒,心却不错,竟将自己水杯扔给了王小福。
王小福接过,笑呵呵地拧开瓶盖,内心满怀渴望的准备饮一口甘甜之水。结果,神卫兵的杯子里一滴水都没有,他白白仰头了很久。
就在王小福仰头时,第三部分测评那边,爆发出了惊叹的叫声。
“哇!哇!”
“太厉害啦!”
闻声看去,只见南城,正用纳气术举起一尊石制伏虎罗汉像。他将石像单手高举,一会扔向左,一会扔向右,轻松如扔水果,引得围观众人惊叹连连,不时竖起大拇指。可人群中的北雨,却是一脸不屑,微微仰起头,将防晒的帽沿往下压了些。
李克也于有声时,看完了《昭君出塞图》,开始选择给出的文字。
文字一共有三句,第一句是“一往无前、纵马簕缰,大漠天涯风尘路”;第二句是“坚毅急行,回望故乡几多情”;第三句是“塞外天高风沙真大,下马观看心情不佳”。也不知这是影子膜机制中那个“才华横溢”的老头瞎编,但选择第一句会比第三句多出二十个基础分,第二句是所谓的正解,可获得全部的五十基础分。
李克看着那三句文字,默默来回念了五六遍,觉得不是很好选。
首先第一句,气势太过大气,很有功高盖主的嫌疑。第二句则是柔中带刚,偏向浓厚的思乡之情,像个不敢上战场的小女人,很不符合神卫兵气质。第三句感觉像是在瞎说,实则其中已包含了男子汉不怕风沙的坚强,也透露出没有往上爬的野心,完全能够符合神卫兵思想。
一通分析后,李克自觉信心满满,认为很多人都不会选第三句,自己一定是答对的那一小部分人。然而,李克错了,每句话在别人哪里,都有着不同的解释。圣立之的解释,是第二句,那第二句就是最接近《昭君出塞图》的表达文字。
王小福自然不知道,他看见李克选择第三句,也默默打定主义要选第三句。他认为,只要自己跟着李克选,那到最后一定会跟李克呆在一起。
下一个,就是王小福,他首先笑呵呵将水杯还给神卫兵,然后直接说道:“大哥!我不用看,就选第二句!”
神卫兵瞪眼看着他,他亦同样笑呵呵看着神卫兵。两人对视片刻,神卫兵突然骂道:“狗崽子!号牌!号牌!看着我,我能知道号牌吗?”
“哦!我知道了,马上、马上拿出来。”
检查过号牌,王小福又屁颠屁颠地跟上李克的脚步,继续站在他身后。
……
神裔这边人少,古宇几乎是跟王小福同时开始看图的。只是他没那么急切,而是仔细看了看那副黄钺的《养福增寿图》。
图上所画,有柔美柳树;新生花朵、树叶;黑灰色仿佛向上生长的石头;以及灵动的喜鹊,无处细节不体现着一种向上的喜悦之情。虽是水墨画,色彩不够强烈,但远近观之,恰到好处,让人心旷神怡,心情舒畅。
对上这幅画,也有三句文字。
第一句是:花香鸟语林间嬉,天地协和万物生。
第二句是:枯树逢春新天地,美得一个好字。
第三句是:无心看画怎得意,一个烦字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