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神宫的测评仍在继续,齐山兰因为古宇,也前去参加了第三日的体能极限跑,沿着聚灵庄园跑完一圈。抛开那些懂得纳气术的孩子,她成绩还算可以,至少跑完了。这一切功劳,都多亏古宇夜里帮她治疗伤口。
古宇为帮齐山兰更好治疗,不惜趁夜跑进神仆城邦大药铺,偷回十多公斤草药。在齐山兰指挥下,制成粉末药膏,敷到她伤口。草药加古宇使用丹田元气排淤、活血,竟让齐山兰第二日又活蹦乱跳。
即便如此,要一小时跑完聚灵庄园外围一圈道路,几乎不可能。不懂纳气术的孩子,跑上三小时也未必可以跑完。所以,半途而废的很多,数量至少是完成线路孩子的两倍。放弃的孩子,只有十分基础分,跑完则能有六十分的基础分。其中跑得最快的,是北家大小姐北雨,半小时不到便回到起点。第二名是南城,晚了大约三分钟。第三名,按理说应该是龙家的龙一峰,但他似乎并未尽全力,名次在十名之后。而籍籍无名的古宇,却拿下了令人惊叹的第三名。
齐山兰的名次,自然没有谈论的必要。她能完成,已用尽所有气力,回到原点那刻,都差点眩晕倒地。奔跑途中,她也很想放弃,可一想到古宇的承诺和两个弟弟期盼眼神,又咬牙继续坚持。如此反复,如此坚持,她用三小时内时间,回应了自己内心的期盼。
完成体能极限测评,孩子们都怨声载道,愤愤不平,三两并排搀扶,回家休息。
古宇没有回家,他扶着齐山兰,送她回了藏经楼。明日还有最后一项可塑性测评,齐山兰需要好好吃一顿饭,然后毫无担忧地睡一觉。过往日子,她始终没安安稳稳睡一觉,时刻都保持着警惕,担忧两个弟弟被人发现。
不过今日,有古宇在,她可以安安心心睡一觉。
睡觉之前,自然要美美享受一顿丰盛午餐。
早晨出门时,古宇向母亲要了些零花钱,没想到母亲给那么多,几乎足够他三天在外的伙食费。用那些钱,古宇从神仆城邦最实惠小酒楼,买下五六道好菜和一大桶米饭带回藏经楼。自然,他很小心,为避开巡逻神卫兵视线,甚至使用了神行术。
正午时分,明媚阳光从头顶直直射向破旧庙宇的藏经楼,将影子藏进大地。这片萧条破败很久的荒地,今日比起以往,少了些安静,却多出阵阵笑声。那笑声,爽朗、干净、纯粹。
笑声是由藏经楼两个不经世事、天真无邪的小男孩发出。
古宇并没有笑,齐山兰更没有,反而还将泪水掉进了塑料食盒。
一个小男孩看见,急忙伸手拉着古宇小腿,瞪起水汪汪大眼睛。
古宇明白他的意思,吐下口米饭,淡淡道:“不用担心!姐姐眼睛,只是进了沙子。”
小男孩偏头,想了想:“沙子!可这里没有沙子呀!”
齐山兰忙圆场,抹去眼泪,用同样水汪汪的眼睛看向小男孩道:“哎!这里的房子灰尘多,是灰尘进了姐姐眼睛。”
古宇听着,忍不住咳嗽一声,差点喷出嘴里的饭菜。
另一个小男孩见状,也憋住小嘴,模仿一光咳嗽样子。他那笨拙的肢体动作,既可爱又可笑,惹得所有人都笑起来。
所有人都笑了,气氛便一下变得舒缓、温暖。
……
英雄阁酒吧的气氛,一直是神仆城邦最好的。
龙家三少爷龙一峰和酒神韩恒,已坐在一起,喝下十杯水果窖酒。
本来,龙一峰是打算布置今夜暗杀古宇的行动,却在聚灵庄园外遇到了自己义父。
韩恒一见龙一峰,一只手就搭上他肩膀,拉着他向英雄阁走。
此时,酒肉都已享受到得差不多,韩恒也不再跟龙一峰疯聊、调侃。他摸出一枚硬币,摊于手心,用拇指将其弹进龙一峰面前的精美瓷酒杯。
硬币旋转向下,叮铃脆响一阵,停在了深色酒水中。
龙一峰勉强苦笑,指着酒杯中硬币问道:“义父!这是何意?”
韩恒偏起头,噘着嘴闭上了眼,随即又睁开道:“义父让你不喝的,准保没错。果酒放置于空气中时间长过五分钟,喝起来就不对劲。做事情也一样,义父不让做的,你一定要听,而且要落实到行动。你懂吗?”
龙一峰没急于回答,他耐心从记忆中寻找义父如此说的原由。他与韩恒不见已有好几个月,期间并未发生什么特别之事,按此来看,韩恒针对的是最近刚发生的事。最近的事,只有古宇那一件事。
韩恒大概知道龙一峰已理解,将桌上酒杯倒过来放着,然后认真盯住酒杯道:“有些事情,倒回来才能结束。好比你要杀一个人,现在就放弃,便能完好结束。”
“他是你的人?可他是逃犯,我处置一个逃犯也不行吗?”龙一峰眼神冷漠起来,同样瞪着韩恒。
韩恒叹息一声,低头摸着腰间的酒葫芦,不看龙一峰道:“身边再熟悉的东西,不听话就是没用的东西。没有用的东西,留着还有什么用。”
龙一峰一听,顿时紧张起来,运气扩散感知韩恒下一步动作。
韩恒并未有大动作,仍低头摸着酒葫芦,像抚摸可爱小猫一样摸着自己酒葫芦。他慢慢抚摸过三下,突然间,用了力握住葫芦的弧线凹处。
他动作初成,龙一峰便感觉心脏一阵绞痛,像是被人用手捏住般。
韩恒作为一名上层纳气师,对付刚突破纳意界的龙一峰,就像一个大人打一个小孩,轻松如去自家菜园摘菜。龙一峰绝对想不到,在他调动丹田元气很久之前,韩恒已将自己无形元气悄悄注入他身体。
无形的元气力量,此刻已受主人控制,如爪般抓住龙一峰心脏。
龙一峰不敢有丝毫反抗,双手撑桌抬头,用直勾勾的眼神看向低头的韩恒,有气无力道:“义父!你要杀我?”
韩恒再一次用力往葫芦凹处捏去,眼睛遮在头发下,完全没看龙一峰一眼。
龙一峰即刻发出声惨叫,喷出一口鲜红、微温的血,倒于冰冷地面。血水喷出,落在包间古风雕龙木桌上,溅射出几滴,落到韩恒头发和袖口上。
韩恒未理会,也没看龙一峰一眼,只是放松了酒葫芦,继续冷冷道:“事到如今,我就告诉你实情,为何在龙家如此不受待见。最重要一点,你是龙城在外的私生子,你的母亲没名分、没地位,生下你就魂归了天堂。而你母亲,却是我唯一的姐姐,也就是说,你是我亲外甥。你好自为之,对于那个人的事,我只能救你一次。”
听到这些,龙一峰仿佛被几万人指着羞辱,沙哑嚎叫道:“我凭什么相信你,老子是龙家继承人之一,没有谁能反对。你要再说我母亲坏话,我就让你永远也说不出话。要是逼急了,就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我希望你简单活着,若是你真有实力说到做到,我等你。无论何时,只要你想取我性命,我都奉陪。还有,‘孤魂’组织成员先韬光养晦吧,别再轻举妄动,否则龙城不会放过你。”
说出最后警示,韩恒起身走向了包间大门。
等韩恒走了许久,龙一峰才从冰凉的大理石地板踉踉跄跄站起。他已恢复冷静,回到沙发上仰面躺着,然后脱下衬衣,浇上酒水盖到自己脸上。
安静房间里,明亮的灯光,照到酒杯中那一枚硬币,格外显眼。
……
测评之后,古宇没回家,刘凌却主动来了。
古家的男主人和女主人,将古宇这几天的相关事情,通通汇了一通。
刘凌听后,没有任何表情,只匆匆交代几句照顾古宇的话,便转身离开。
他离开后,径直回到了英雄阁暗组基地,并让三名暗组成员第一时间出动,前去神仆城邦调查一系列事情。其中调差齐山兰的任务,是重中之重的。
……
……
骄阳之后,是微凉的夕阳和红得似火的晚霞。远远天边,色彩的旋绕,美得动人心魄,大气雄伟的火烧云,比一团团火焰还红。只可惜,它们不能在稚气的眼中停留太久,它们就像面对千军万马的胖子大将军,正气势磅礴冲向地平线。
两个小男孩和古宇,“山”字形并排坐在主供佛殿外长石上。他们都以手撑脸,瞪大眼睛,向往地看向远处夕阳。火红的夕阳光芒,将三个人的脸,照得通红,像是化过了妆。
藏经楼里,木屑麻袋床上醒来的齐山兰,揉了揉朦胧睡眼。她很诧异,自己一觉居然睡到了傍晚。午饭后,她本是不愿意休息的,却拧不过两个小弟弟以哭相逼,于是假装闭眼躺上了木屑麻袋。不躺到还精神,一躺下疲惫就像给眼皮镀了铅,眨巴几次再也抬不起。入睡之前,她还记得古宇在旁,说了句,一切有他,安心休息。
没想到,她听着那句话,第一次安安心心进入了梦想。
现在,梦醒了,梦外却比梦里还美。夕阳西下,红霞如血,红色的光芒透过格子木窗射向藏经楼,映着一地红花。曾几何时,面对此情此景,应是断肠人在天涯。然而此时,齐山兰却想到了家,想到了努力可及的未来。
她想着想着,不禁漏出甜美微笑。微笑过后,她翻身下床,打水洗脸修饰,再次振奋起精神。
恰巧,看夕阳的三人组也折回藏经楼,撞见已打扮完的齐山兰。
一个小男孩嘴薄,忍不住感叹道:“哇!夕阳下的姐姐好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