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来的人,聚在一起经过商议,分为了三个小队。
一队负责巩固仅有的逃生之门,无论用何种方法,哪怕是用身体支撑,都要让它坚持到所有人撤离。
二队主要是维持秩序,让苏醒的下一批人能有序列队逃出去,节省时间和减小不必要的躁动。
三队是一群女人,大概有十几名,通通规划给了武飞飞,让她带领她们协助一光继续救人。她们的任务,即是告知苏醒的人们,发生了什么,接下来该怎样逃跑。
一光见到那么多女性跟着自己,完全无法静心控制灵力,甚至感觉脊背发凉。因为,这些女性同胞,每一个都刚从悲伤情绪中走出,脸色苍白,神情凝重,齐刷刷站在人身后,完全没有助阵的架势,反到像压抑的丧葬场面。再加上,不太明亮的月光照射烘托,不免让人产生身在地狱的遐想。
一光胆子虽不小,却感到很不自在。他不自在,灵力的控制范围就会大打折扣。三次下来,才让苏醒的人跟第一次数量相当。好在,后续的逃亡无需他操心,已经由那两个威信很高的高大青年接管了。
往后继续,一光再次单盘腿坐,闭眼净思,运用灵枢灵力。
武飞飞一直在身后,她就像是一光的影子,紧紧跟着一光。既然是影子,是否也能明白主人的一点心情。她的确感受到了一光的不自在,却不知是何种情况引起的不自在。因为她自己就在一光身后,如此距离,却没一点不自在。
一团蓝光闪闪的沙子再次落向地面,又一批人在一光帮助下苏醒过来。
苏醒之人,很快在三队和二队的指引下,快速、有序、安静地逃离沙土球盖内。他们之中,本也有一些疯狂之人,但一见到那两个健壮青年,都立马变乖了。
……
……
右直自从由攻转守后,疲惫的感觉在逐渐加剧。明媚的月光,都照出了他额头的晶莹汗珠。
进攻之人却不同,神采奕奕,仿佛有使不完的劲。
进攻本就是战斗的首选,会让一个人肾上腺素大幅分泌,提高战斗的持续性。
黑衣白鞋神裔便是如此,越进攻,越觉得兴奋,甚至开始了自负。他见右直一味被迫接招,内心便觉得,自己仿佛在玩弄对手。他每出一击,右直都被打得老远,造成的环境伤害更是当初右直造成的好几倍。
可惜,他忽略了一点,右直被打得再远,都是在他回沙土球盖这方。他造成环境的巨大伤害,正是右直想让他看到的假象。
以为自己很厉害!
真正厉害的人,从不会让人觉得自己厉害,当人觉得他厉害的时候,往往也就是面临死亡的时刻。
当然,右直和环境共同造成的假象,确实太过逼真,完全会让一个有失败阴影的神裔产生人自负心理。试问,谁人不想变得厉害,谁人不想把敌人完完全全压制。
没有人!没有人会不接受自己亲眼所见的厉害。
右直的脚下的战斗迹象就是最好证明。
右直的脚下,现已只是坑洼不断的黄沙。黄沙之上,没有胡杨树、没有仙人球、没有天轮柱,更没有沙漠动物。原本结实的胡杨,奇怪形状的枝条、树干、树根已碎成木渣。高高的巨柱仙人掌、天轮柱,在两人战斗范围内,没有一株存活,通通变成毁坏的机器零件,散落遍地。
男人间的战斗,向来会毁坏很多东西。
夜色已深得有了凉意,大火最后的火苗都快在许愿湖水汽侵扰下,颤抖熄灭。若大的许愿湖城,只剩下一股接着一股白烟,直冲云霄。火堆中,除了灰烬脆断的啪啦声,只剩死寂。月光下,散发出阵阵烧焦臭气。
……
许愿湖水面,白衣黑鞋神裔,静闭的双眼再次睁开。一双深邃、明亮的眼睛,斜望向城墙之外。他眼光闪烁,琢磨着自己弟弟为何还没回来。他想,自己是否要去看看。他却又立即否决了自己的担忧,觉得哥哥不应该不相信弟弟,哥哥应该给弟弟足够时间。
毕竟,人的成长需要很长时间,不同的人需要的时间更不会相同。
一番思绪后,他指尖轻弹出一股薄气飞向空气。围绕着木船的四周,很快如同鬼火显现般亮出六个悬空火团。火团为淡蓝色,慢悠悠浮动旋转,温暖环境,像是六朵美丽绽放的蓝色绣球花。
湖面基本无风,湖水平静如镜,只有木船上白衣黑鞋神行者转身时,才会荡出一圈一圈水纹,渐渐扩散消失。
……
沙土球盖内,一光只剩下最后一批未唤醒的人。
武飞飞担心一光太累,劝他休息一会再开始。一光却要强,偏要一口气把人全部唤醒。
一光有时候,就是傻得可爱,完全看不出武飞飞的关心。可惜,他的要强拧不过武飞飞的强势,人家一把将他强硬拉起,然后用力塞进一个水壶到怀里。
一光接过水壶,竟一脸茫然,直接又单盘腿坐下道:“我还不口渴,一会完成再来喝。”
说完,水壶被他扔到了身后。
武飞飞见状,憋起嘴,双手斜插胸前,怒目凝视着已闭眼静心的一光。她觉得,一光太笨了,简直像一头蒙眼的驴,看不到别人对他的任何好。当然,武飞飞也不是想让一光很直接知道,她默默守在一光身边,也觉得很不错。
最后一批人很快苏醒,逃生拱门处也随之传来催促声。
“大伙抓紧,时间紧迫,这门快塌了。”
“你们快呀!别墨迹,再不走都走不了。”
两个高大青年也跑向拱门中,利用身体支撑住正不断下落沙线的门梁。
二队、三队成员,即刻绷紧神经,加快速度组织人们逃离。
最后离开的一批人,听闻危险讯息,情绪一下亢奋,又变得像第一批逃出之人那般,疯狂冲撞、疯狂争抢第一个逃向出口。
但是,当他们逃进那个本就不高的拱门时,再也无法表现得疯狂。他们只会感到惭愧和丢脸。拱门内,是那两个高大青年和六名汗水成滴的男人。
八个并不比他们生命低贱的人,正用自己生命为他们迎得更多生存时间。
人心都是肉长的,若是没有情感,那跟植物又有何区别。植物还能制造氧气,绿化环境,丢了灵魂和情感的人,却只会制造垃圾,制造冷默空气。
即使如此,一样会有些没心没肺的人,嚷嚷着往前冲。
武飞飞并未急于跟上去,他靠向一光,吩咐他喝下半壶水,又举起自己小拳往一光两只手臂轻轻捶打。
一阵捶打下来,一光觉得很舒服,扭头看着武飞飞额头汗水,笑道:“手法不错,以后实在走投无路,可以去弄一个捶背小店。你觉得,这建议如何?”
武飞飞那气呀,压都压不住,小拳头一使劲,打向一光脊柱,痛得他惨叫一声。
“痛!”
一声惨叫,让一光痛定思痛,爬起来欲找武飞飞理论。
哪知,拱门那边,沙土向下滑落的声音骤然增大。
“塔吃!塔吃!莎莎莎!……”
同时刻,一光听见那两个高大青年,其中一人向内部吼道:“要塌啦!出不去的人暂时停住,拱门内的人快速撤离。我数一、二、三,大家向两边退。”
一光即刻驭灵于腿,一个健步冲上,拉住武飞飞手,喊她停住道:“飞飞!别急,我们再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你不是能控制沙土吗?快动手呀!”武飞飞急切道。
一光直摇头,叹息道:“太迟了!”
刚说完,轰吃一声,原先有形状的拱门,刹那变为了一堆有坡度的散沙。
巨大的沙土球盖,再次变成囚禁人们的牢狱。
……
平静的许愿湖,木船之向,一层接着一层的水纹正向船外扩散。
船上躺着的那名神行者,不见了。他就在拱门上沙土滑落前一秒,双拳握紧,一脚踩在船舱木板上,飞身进入白烟袅袅的许愿湖城。
……
许愿湖城外,巨大沙土球盖后方,逃亡的人们正如同黑蛇般蜿蜒跑远。他们并没有确切的去处,只是凭着本能跟随队伍不断跑,跑向远离许愿湖城墙的兰索沙漠荒地。他们似乎已懂得在逃跑,长长的人流,没有一个人说话。夜色下兰索沙漠,除了人们脚踩向沙子发出的噗嗤声、风声,以及人的呼吸,便只有逃亡的意志。
千灵的水柱,也在那时,直直喷向上空。
右直用眼睛余光,察觉到了。下一秒,他就集中意念,提升灵力,于半空中化出三个分身。自己则落于沙土上,径直朝一光那边闪跃过去。
右直与巨大球盖,大概有近千米距离,跑过去还是需要一些时间。
可是,那名站在许愿湖城墙上的神行者,已目漏凶光,穿上一件熊熊火焰燃烧的“烈火战甲”,打出如同彗星摩擦空气燃烧的巨大火球。
巨大火球,飞快坠向几乎同等大小的沙土球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