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林中墓地回来,那把附着邪灵的短剑,成了右直另一件得手兵器。他的玄铁剑,已在剑斗场大战毁坏,正好拿来护身。
说来也奇怪,那把生锈短剑,经过铁胡子精心打磨,竟变得犹如崭新。剑锋、剑尾再次漏出寒光闪闪的森严杀气。特别是中间镶嵌那块白玉,洗涮、抛光后,简直白得像雪,漏出的纹路也非常好看,宛如一个飞舞仙女。
一光几次想让右直把玉石送给自己,都被无情拒绝。但武飞飞说一次,他就特别耿直答应了。甚至,右直还借口说不好拆,把剑连着一起送给武飞飞。
因为这件事,一光吃醋,前往兰索沙漠路上,没少跟右直赌气斗嘴。
一光跟右直斗嘴时,武飞飞基本不管不问,躲在船尾看热闹,一张脸笑得筋疲力竭。
三个人用水上群岛太阳船,赶了半天水路才上岸。上岸后,又抓来两只野骆驼骑行,赶在天黑之前抵达兰索沙漠。
兰索沙漠是大自然的宠儿,没有漫漫黄沙满天飞,没有寂寥苍茫、一望无际的延绵沙丘。它沐浴在海洋的湿润空气中,风会带来丰富雨水,满足植物、动物生存。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孕育出这片沙漠绿洲,使之成为一座瑰丽恢宏的沙漠之城。
随处可见的仙人掌仍然是兰索沙漠的主角,野草虽稀疏,但灌溉运河两旁可谓是绿草如茵,树木成林。
太阳船无法在蜿蜒的运河中行走,因为水流量着实不大。
兰索沙漠的人类,基本是用野牛、野骆驼作为行走工具。人们最为聚集点,是沙漠中心一座叫“许愿湖”的城市。
许愿湖,顾名思义,真是一座沿沙漠湖泊而建的城市。
右直、一光、武飞飞入夜时分,赶到了许愿湖城外。远远,他们便看见如同那日火山爆发般的火光,感到灼热气流迎面袭来。
火灾,是右直首先想到可能的情况。沙漠之地,本就干燥气温高,很容易发生火灾。
当他们再走近些,便觉得不对,大量的人流正从城门出入口涌出。果然不是火灾,他们如此,更像是逃离。
许愿湖城中,各式房屋已被燃烧火焰、翻滚浓烟全部笼罩。暗色天光下,整座容纳近三万人的城,仿佛刚经历过一场刀山火海的战事。原本的沙漠绿洲,此时已如同被人捆绑,放火焚烧的羊羔,不间断发出凄烈惨叫。
那种声音,无法形容,很大、很多、很长,听着,比地狱冤魂诉苦还令人揪心。
城门之外,涌出的人流,跑到沙漠荒地停了下来。他们喘着粗气,或坐、或跪、或躺、或站,转身回望已火光冲天的许愿湖。
大火仍在肆虐,火光照亮着他们沮丧的脸,也照亮一些流出泪水的眼睛,以及张大嘴巴不敢相信的肢体动作。他们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短短几十分钟时间,一座繁华热闹的城市化为了火海。
他们更不相信,造成如此后果的罪魁祸首,只是两个看似平凡的人。
……
……
许愿湖城中,倒映惨烈场景的许愿湖水面,平静而动荡。
湖面上,停放着一条自然浮动的木船。木船上,一前一后,有两个身形、相貌几乎一模一样的男人,一人身着白衣黑鞋,一人身着黑衣白鞋,都留着精神的板寸。
黑衣白鞋之人,躺在船尾,一边喝酒一边说道:“哥!城毁了,剩下的人需要带回第六神宫养着吗?”
白衣黑鞋男人,双手交错于后臀,背身站立船头。他抬头看了眼湖水四周火海,接话冷冷道:“全部带回去,又重又麻烦,带一部分身强力壮的男人就可以。老的、小的,你自己看着办!”
他说得很简单,黑衣白鞋男子很快明白他的意思,随即将手中酒壶,抛向许愿湖道:“既然如此,那小弟去活动活动筋骨,帮大哥选出一批人。哦!对了,人流中年轻漂亮的女人也要留着,对吗?”
话音停止,酒壶正好落入许愿湖,荡起层层水波。
跟随水波扩散,还装有酒的酒壶慢慢地沉如了湖水。
同时,白衣黑鞋男子脚步微转,回头看向起身拱手的黑衣白鞋男子,平和道:“耐心、冷静、果断,是你该着重把握的精神力。你虽然是神裔,但哥相信,明年的神行者挑战,你一定会赢。去吧,让哥看看你的驭物类铭咒已修炼到何种境界!”
黑衣白鞋男子微微点头,一个纵身飞出许愿湖,飞向城中一根高大结实石柱。他稳稳落下站立,脚下的火势很盛,热气流卷起的火苗烤得皮肤发烫。火焰烧尽的木头余烬,如同飞蝗般密集,从下窜上,直指天上明月。
明月依旧,许愿湖的人却无法见到它的真容,更不会想起已被大火烤红的柔美月色。
反观黑衣白鞋男子,身处火海,却出奇冷静。他极目看向许愿湖出城方,找出了很多能落脚的地点。他用双眼和思考,很快规划出三条以上出城线路。
线路初成,脚下火苗便冲来脚底,黑衣白鞋男子纵身一跃,移向了下个落脚点。如此循环向外,左右腾挪,很快他出现在许愿湖城墙上。高高的城墙,站立而望,可以看到很远地方,那些逃出的人们自然也都尽收他的眼底。
他轻蔑看向城外沙漠荒地散落人们,嘴角漏出一丝邪魅微笑。作为第六神宫神裔,他持有的控制类铭咒“土控梵经”,就是控制土壤的。眼下,逃出的人们很集中,正好可以制作一个牢房把他们关起来。
思考到此,黑衣白鞋男子伸手从自己衣服里拿出一本小书。小书封面、封底,是做工精细的牛皮纸,上面画满大小不一的眼睛,图案怪异渗人。更诡异的是,随着黑衣白鞋男子默念某种咒语,封面、封底竟有几只眼睛化成活物,漏出深邃瞳仁和时而开合的眼皮。
眼睛协调一致眨动着,表现出喜、怒、哀、乐的人类情绪。
情绪间断表达,仿佛在演示此时用书之人的心情。
当化为活物眼睛,不再眨动,并齐齐将瞳仁视向沙漠荒地人们时,翻开的书本骤然涌出三股黑气。黑气的周围和中心,游动出白光闪动的象形文字。文字出现到一定数目,便开始一起托起光尾加速冲向沙漠荒地。
沙漠荒地上人们,惊魂未定,伤心、遗憾、绝望仍主导着他们意识。他们还未从突然天降的灾难中缓过来。他们中,有人亲眼目睹了妻子葬身火海;有人被父亲冒死推出房门;有人只救出了家里一个孩子;有人失去了自己唯一的亲人。
忧伤、悲凉的气愤,彻底让人们失去了警惕性。以至于没有人发现,三股微小的奇怪的光,呈三角状钻进人们聚集的沙土之下。
三股光色刚从地面消失,一个包围人们的巨大光圆就突然出现。
光圆出现时间很短,仿佛一个电闪。
也就是这电闪间,沙土开始急速发生改变。先是如喷泉般斜射起,与各圆弧段相接,形成一个圆球形盖。而且,冲上天的沙土并没落下,却是越聚越多,很快将逃离人们封闭于沙土中。人们失去月光照耀,陷入黑暗,纷纷发出恐惧尖叫,狂奔乱窜。
接下来,沙土又落下,一股接一股,像倾盆大雨般从天而降。
落下的沙土,砸向不辨方向、不明情况的人们,吓得他们抱成团,爬在地上瑟瑟发抖。
没过多久,落下的沙土停了,淡淡月光再次透过成年人脑袋大小的洞照射进来。
月光如柱,伴着飞舞沙粒,斜斜穿过洞口射向地面。
恐惧的人们,重获光亮,又变得有所勇气,一个、两个开始走向封闭他们的沙墙。一个健壮男人,握起拳头狠狠朝沙墙打上一拳。他是个很高大的男人,拳头自然威猛有力。可他拳头接触沙土,却像是打到一堵水墙上。手很快穿进去,埋掉一半多。
其他人也是一样情况,纷纷漏出疑惑表情看向最近的同伴。
但是,手进入水墙能拿出来,进入沙墙却怎么也拔不出。那一堵沙墙,仿佛重得像一座有引力的大山。每个出手攻击它的人类,都被死死困住。然而,情况的糟糕程度远远不止这点。每一个被困住的人,身体都在被快速沙化。
第一个接触沙墙的人,已是一堆栩栩如生沙土。
一个昏暗角落,三个男人试图帮忙,正抱住一个男人身体,把他使劲往外拉。他们并没有成功,被固定的人根本承受不住力道,发出一阵痛苦惨叫。惨叫过后,余音为绝,他人就一瞬间化为一堆人形沙土。
围观的一个女人,立刻发出刺耳惊叫。
“啊……”
一人开始,很多女性都投来目光,发现真相接着尖叫。很快,人们又乱作一团,像一群被人屠宰的绝望肥猪。
一些会思考的人,已发现沙墙的怪异,那就是人接触会被同化,而且同化的快慢跟反抗程度有所关系。越是大幅反抗的人,越快被沙化,跟人坠入流沙有相似之处。
……
右直、一光和武飞飞,躲在远处几颗胡杨树下,四周还有巨柱仙人掌遮挡,很不容易在夜里发现。
千灵已游向许愿湖逃出人群中,打探相关情况。
右直目睹过不久前沙漠荒地发生的异变,已猜测出许愿湖城中大火多半是人为,而非天灾。另外,能造成如此破坏程度的幕后凶手,在这世界上,至少也是神行者以上级别。换句话说,他们几个人加在一起都不是对手。若想要去救人,机会可能小的不计。
考虑到安全,右直决定等千灵回来,便悄悄抽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