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桥大战后,薛凝和一光稍作休息,找回马匹继续赶路。
两人马不停蹄,在深夜时分抵达第八神宫正门外。薛凝没从正门走,她带上一月,潜入“暗组”基地英雄阁,刘凌早已在秘室里恭候了很久。
薛凝将一月带到刘凌面前,冷冷道:“密令在小子身上,我先走。”
丢下无人能反驳的话,薛凝转身,从一月身边快速离开。她决绝冷漠,干练如风,连多看一月一眼都舍不得。一月在她眼中,不过是一个不讨人喜欢的男孩子。
一月却有点舍不得,这位护送他的美丽姐姐。但他,没有权利留下薛凝。这世界,只有神才能留下她。一月不是神,即便他将来可能会是。
薛凝走了,走得悄无声息,仿佛从没来过。偌大的房间,孤灯下,显得特别严肃安静。
刘凌是独自一人前来,他用释云虚精通的道符,打开卡加密令。密令写在信纸上,交代了一月前来目的,以及他需要配合协助完成的任务。
铭记于心密令,刘凌烧毁了信封,向一月鞠躬道:“一月大人,再回神宫,以前名字不可再用,我已吩咐手下,制造新的花名册。现在,你需要改名为‘古宇’。古人的古,宇宙的宇。”
一月思索着,‘古宇’,难道是神仆城邦中古家的孩子。两年前,一月在英雄阁酒吧与‘古宇’谈过话。他家里还有一双父母和一个姐姐,父母年纪不大,对人蛮热情。姐姐已到出嫁年纪,在粮食生产基地做工,每月只回家一次。
刘凌见一月不说话,继续道:“当然,不一定非得用这个名字,还有‘宋锋’、‘轩冰’都可以,我们都做好了布置。”
“古宇吧!”一月还是选择了一个较为熟悉名字。
“行!”
“那古宇本人,怎么办?”
“一月大人无需担心,那孩子早已不在,他的父母和姐姐,不敢向外界透露一点信息。现在你就可以住进他家,融入新生活。另外,因为事件机密,平日我会很少联系,只有必要时才会出现。所以今后生活,一月大人都得自理。”
“我知道!你若太关注一个神仆家中孩子,会引来不必要调查。只要调查,总会出现纰漏,让任务得到干扰。”
“一月大人英明!不愧是卡加大神钦点之人。”
一月想不到,一个神行者居然会拍自己马屁。
人生真是难以预料,不久前,他还是第八神宫通缉要犯,如今已成了另一个人。从此以后,他将不再是一月,古宇会代替一月活下去。
……
夜已很深,大雨过后街道,湿漉漉的路面,映着街灯建筑倒映。
古宇家,深夜未眠,清风吹过窗帘,抚到灯火通明客厅两个人。
一个男人,一个女人,两人神色略显焦急,不时起身打转、回头,看向大门。客厅茶几上,放着两杯红茶,白色的杯子,冒出白色暖气,悠然地勾勒着妖娆曲线,消失进上空。他们,应该是一对夫妻,正在等待什么人。
一月与刘凌已交涉完毕。
连夜的赶路和石桥苦战,让一月此刻很疲惫。明日,第八神宫便会开始对神宫民众的测评。他必须要早些休息,再好好理一理刘凌给予的相关资料。光听刘凌口诉,一月还有点乱。
凌晨三点,刘凌推门,和一月走进了古宇家。古宇的家,以后也就是一月家。
一月在前,刘凌在后,二人慢慢又不失气度走向战立恭迎的这对夫妇。
走到茶几处,男人拉开靠椅,请一月坐下。女人亦同样,请刘凌坐下。
一月和刘凌,面对面坐下。
男人等一月和刘凌坐好,漏出卑微神色询问道:“两位大人,房间已备妥,还有什么吩咐?”
面对此等待遇,一月早有感触,不慌不忙道:“我要洗澡,然后睡觉。”
男人没回答,眼神注视着刘凌。
刘凌端起茶杯,抿一小口道:“一月大人!以后!你就是这家一份子,要相互照顾,不能有太过明显伺候特权。时候已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明日九点,千龙大楼见,一切我都安排好,人来便可。”
“好!”
一月比刘凌还干脆。应出一句,便独自起身要走。
刘凌给古家女主人使眼色,她立刻迎合上一月,边走边道:“一月大人,请这边,洗浴间在这里。”
一月点头,撤下强撑很久的冷酷脸色,和气道:“我是古宇,你的儿子,以后如此相称可好,母亲?”
女人点头,笑容可掬道:“是,一月大……。不,儿子!”
一月进入洗浴间,拿着母亲为他准备的全新服装,一时感动得想哭。
在外逃亡这段时间,他何时有过一天安稳,何时有过好好洗个澡的心态。他身处豪华酒店,却如履薄冰,每时每刻都仿佛要丢去性命。他脱下自己几乎快馊的衣物,狠狠打了自己两巴掌。他不是告诉自己,眼前生活不是梦,而是警醒自己,任何时候都不能放松。
神权世界中,想活着,出绝对的实力,便是一丝不能放松的毅力。
……
刘凌至一月走后,脸色冷了下来。
卡加给予他的任务,是教一月纳气术,让一月成为一名神裔,并配合一月相关晋升。他好不容易混到今天,现在居然要看一个小孩脸色。他内心极度不平衡,就像一个日夜辛苦的人见到游手好闲穷光蛋突然暴富,完全看不顺眼。
古家的人,都听命刘凌。在照顾一月衣食住行外,还负责监视。
一月的行踪、意图,刘凌全都要了如指掌。只有对身边人全面了解,他才能随心所欲对其操控。作为暗组首领,这是他多年心得。
刘凌走后,一月也躺上了柔软的大床,却久久不能入眠。
床上被褥、枕头都换洗过,散出淡淡迷迭香。窗外月光,柔和明亮,透过轻纱,轻轻洒在床头。
一月想到了家,不知现在成了什么样?反正,他已经不算从前那个没用的一月。明日,他将在测评中崭露头角,取得好成绩,为神裔之路走出第一步。成为一名神裔后,再拼命学习纳气术,变得强大到能杀死神行者圣立之为止。只有杀死圣立之,他才能真正放松,才能算真正开始活。
活着,本不容易,真正为自己而活,更是难上加难。
这一夜,一月想得很多,醒来却时间很早。
……
……
夜尽天明,曙色刚刚来,千龙大楼下,便排起长长队伍。人山人海,人头攒动,杂声不绝于耳。粗略估计,至少不下一万人。
这次测评,会用四天时间,前两天为自身创造、思维性测评,测评项目由影子膜机制构造团队选择。后两天需要前往聚灵庄园,针对体能极限、可塑性等进行测评。
刘凌在密室,已将所有测评项目告知一月。他手中,还有一页画着迷宫的宣纸。他不知迷宫有何用,将它藏在贴身内衣里。
简单说,一月是唯一一个知道全部项目的参与者。他在古家父亲引领下,来到千龙大楼前,抬眼望去,正看见刘凌和几名神裔从两辆马车下来。一月知道,刘凌是今日项目的测评官。
今日测评项目,为记忆力比拼,十五分钟内记住并写出《道德经》篇章,基础分为10,基础记忆字数大于300字。如果超出基础记忆字数,每100字提升10分。满分为100。
一月对自己记忆能力很自信,时间尚早,他慢慢迈步,向宏伟的大楼走去。大楼很高很大,仿佛近在眼前,却要走许久。他的身边,前后左右,全是赶来测评孩子,年纪最大为十五岁,最小才五岁不足。
人流如洪,杂乱无章地挤向千龙大楼三个入口。
三个入口,设有分号点,每个孩子进入前,会拿到一个数字号牌。号码从1开始逐渐向后递增排列。
测评终点在大楼最后三层,每层分隔有20个房间,一个房间进入60名大小孩子测评。
一月很想不通,这样的测评,如何能决定一个人一生。这些孩子,本可以有许多多元化未来,可测评结束,他们就只能被神宫规划,过着被安排的人生。
当然,一月现在生活,也是被卡加所安排。
测评的孩子,有些是神裔女儿,有些是神卫兵儿子,更多是神仆的孩子。他们各自父母,通过不同时段、不同利益,获取了不同测评资料。那些资料,没有一个是完全正确,影子膜机制成员为了利益及平衡权力,泄露出部分不足改变大势的情报。
一月无需担忧,他甚至根本不用参加,刘凌也会将一切安排好。他的情报完全正确,亲自来,只是刘凌减少任务难度的手段。苏无不在,神行者便是管理神宫的绝对势力。十个神裔名额,早已经内定八个。古宇的名字,是最先出现在刘凌所制神职成员谱上。
……
孩子们或快或慢,走向千龙大楼。有一个女孩子,却是在跑。
她跑起来特灵活,影子般在拥挤人流穿梭,像一只逃命的羚羊。她留着齐肩短发,微微湿润,可能刚洗不久,瘦高的身材,一跃一停的,头发会跟随着惯性遮住脸颊。从衣着看,她并不像什么富贵人家,多半是神仆城邦中某个消费场所的工作人员。
一月回头,正好见她迎面跑来。风吹开她的头发,漏出高高鼻梁和柔情似蜜的大眼睛。她的身后,有追兵,是四个痞气十足的男孩子。她从一月身边如风飘过,很快跑进了前方大群人流中,惊得其余孩子们怨声四起。
后方四个男孩,个个咬牙切齿,怒气冲冲,跑得比女孩更快。
一月冷漠地斜视一眼,运气于腿伸出,挡在了四个男孩子前进路上。
只听“哎哟”一声,领头的胖子,匍匐倒地。他的脚下,仿佛撞上一根铁管,痛得倒地叫嚷。
倒地之余,胖子仍不忘追那女孩,嘴里胡乱嚷道:“啊!痛,别管我,先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