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神宫神行者唐歌,文武双全,年少有为,为人和善,是所有少女心中另一种男神。无论什么事,他都喜欢自己做。所以,服侍他的年轻女性、精壮男性,列成了三队站在身后,只有在需要添加美食、美酒时,他才会非常礼貌去请求。
今日,唐歌未喝酒,一身宽松打扮,纯黑为主,暗红为辅。若是林空如此打扮,人家准会觉得是睡过头没来得及换装。可唐歌,怎么穿都是美,忧郁的美、颓废的美、阳光的美,所有的美都集中在他身上。
美就算了,人家还有实力,武器铭咒排名第一,就是他的“霸道剑工布”。想比薛凝方天戟,他的霸道剑,多了一层由内至外、深不见底的厚重。剑稳如泰山,力可破千军,出手便会给人一种志高无上驾驭感。
冷月冷冷看着唐歌,眼神冰冷,心更冷。她看得最多的是死人,其次便是唐歌。一年前,她相约唐歌决斗,昏迷后醒来,睡在了唐歌床上。
唐歌家,很大,人却只有一个。他一个人,一张简易床。不过冷月知道,她与唐歌没有什么。他只是救她命,让她休息一夜。
冷如寒冬明月的冷月,那一夜后,彻彻底底对眼中这个男人产生了兴趣。
可唐歌眼里,只有诗和歌,连工布剑,都只能屈居第二。
冷月亦是美丽动人的少女,纤纤玉手,眼流秋波,樱桃红唇,没有一个男人看她第一眼后能无动于衷。她心比天高,像天上月华,一尘不染,蔑视凡尘。唯独唐歌,让她有种下贱的挫败感。她不服,甚至仇恨,巴不得一剑刺穿那个男人胸膛。
眼中男人,真是越看越愤怒,越看越想手起刀落。
但现在,冷月没有刀,只有酒!唐歌却没喝酒。他必须喝酒,冷月要赢他一次。
冷月心生小计,举杯起身示意九宫神裔、神行者。
待众人起身,她提议道:“听闻,霸道剑工布主人,诗、歌、剑三绝,小女子从未亲眼目睹,今日良辰,何不请唐歌赋诗一首,以助尽兴。”
第三神宫色诱鬼晴天,同为女人,心有灵犀,助力道:“有酒、有肉,有歌、有舞,差的不就是诗吗!”
亚兰伯素来不喜欢第九神宫暗影之神尘封,听闻作诗有趣,命令唐歌道:“你别太扫兴,七步成诗可否。做不到自罚三杯。”
神行者针对,唐歌到能置之不理。但神主命令,神行者必须从,否则会丢了性命。
七步成诗,要应情应景。唐歌拿上一杯酒,走向广场中央。
轻音乐乐队已撤走,大片广场都是他的舞台。他高举酒杯向四位大神示敬意,铿锵有力道:“敢问众神,既然有罚,是否有赏?”
“有!一个知道未来的重赏!”卡加答道。
释云虚已送来落神书,正好借唐歌为楔子,让众人一堵洛神书精妙。
欢庆会主人发话,唐歌不再多问,手掌一抖,将先前一杯酒悬停到周身三寸空间。酒杯如身影,跟随他慢慢移动。
风似乎变小了,云却变得更加浓厚。彩旗悠悠飘扬,显示时光还是很漫长。
唐歌仰头看了一眼,迈出第一步,吟出第一句诗。
“清风山河在,云海雨不惊。”
第二步,第二句。
“乾坤楼外楼,盛世莫杯停。”
第三步,第三句。
“楼台觅芳菲,彩旗向东南。”
第四步、第五步,第六步,唐歌故意走过三步,再为最后一句诗完结。
“紫袖伴花容,声歌献九天。”
最后一步,便是道明诗题。
诗题即为“无题”。
无题之诗,只是对此情此景简单描述。不算精妙,却可获得更为精妙赏赐。
听完诗,大部分神行者、神裔不约而同叫好,不管懂的,不懂的,都举杯同庆,烘托气氛。
唐歌拱手一拜,取下随身陪伴那杯酒,一饮而尽。他开始喝酒了。面对这般场面,他不敢不喝,而且还要多喝三杯,让亚兰伯赢下他说的话。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神权之下,纵是神行者,也活得身不由己。
好歹,唐歌化解了危急,并获得赏赐。
神的赏赐?一个知道未来的重赏?为何?
在场所有人类,都想知道,包括大神苏无和亚兰伯。
卡加见台下举杯欢庆,哗声不停,起身连拍三次掌道:“好诗!好诗!”
苏无推波助澜道:“既然诗好,重赏是不是也同样好?”
卡加打出一个响指,笑笑道:“不算很好,却让人叹为观止。”
响指同时,广场入口。释云虚列前,引领四名素衣强壮神卫兵,抬着一个镶金色花边大抬盒稳步前来。抬盒之上,又放着一个上下用金丝绸布覆盖的木盒。木盒淡黄偏黑,古色古香,雕琢精细,盒口上下,有连环银扣固定,随行走起伏泛出冷色银光。
抬盒后面,跟着三名纳西族老人。三位老人,个头相当,两鬓斑白,皱纹如壑,穿着传统纳西族服装,跟上神卫兵行走速度有几分吃力。神卫兵在广场中央停住,他们都弯起腰喘粗气。
唐歌站在广场中央,拱手欢迎,笑道:“释云兄,好久不见!莫非,这精美盒子里所装,是卡加大神得到的洛神书?”
释云虚微微点头,上前一步,仰望四位大神道:“卡加大人!落神书已带到,请吩咐!”
卡加喝下一杯酒,特意看向苏无道:“按照之前吩咐做,让欢庆会多点乐趣。”
“是!”
释云虚得令,转身对四名神卫兵吩咐道:“桌子、椅子、红毯,十分钟按先前交代布置好。”
四名神卫兵立刻放下抬盒,一路小跑向广场边一间房子。
趁布置时间,释云虚将平摊手掌轻轻一抖,存放落神书木箱打开了。
木箱虽开,书却安静放在金色丝绸布上。
释云虚看向唐歌继续道:“清风山河在,良辰美景,洛神书第一眼,该由唐兄目睹。”
唐歌漏出愉悦表情,疑惑道:“传言,洛神书记载着毁天灭地的道法和星移斗转的过去未来。我真能看见未来吗?”
释云虚面容和蔼,淡淡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请!”
七步能成诗,十步竟能洞悉未来。
今日收获,真是唐歌半辈子的最大幸运。
唐歌平息一番心中激动,慢慢走向落神书。
眼见书面,泛黄陈旧,书本包装粗糙,甚至不及自己书房收藏的精装诗集。可书本,却莫名散发出一种力量,一种向上、新生的力量。这种力量,不同于纳气师丹田元气,是另一种极为精纯,与身体产生共鸣的温暖之力。
洛神书,好比是生死挚友,一见如故,无需言语,情感自会汹涌澎湃。
唐歌被那种力量深深折服,情不自禁便单膝下跪,恭敬一拜。
男儿膝下有黄金,唐歌如此人物都甘愿跪拜,落神书到底是何神圣之物。
唐歌一拜,几乎让在场叽叽喳喳神裔、神行者,都闭上了嘴,开始认真注视广场中央进行的阅书小事。
冷月更是惊恐,她从没见过唐歌如此虔诚下跪。她甚至相信,这个完美男人直到死都会胸膛前挺,腰杆笔直,永远战立。她无法理解,一本书能让如此孤傲、决绝、纯净的心放下所有,一心一意投奔而去。
唐歌下跪时,冷月差点失控上去阻止。
一切的娱乐,一切美食、美酒和美人,从唐歌捧起洛神书那刻起,全都变得失去价值。因为,真正的价值,一直是他心里重要的东西。唐歌心里最重要东西,也是想得最多的,是小时候和父母在草原生活的简单日子。
过去的简单日子,甜得像淡淡蜂蜜,暖得像清晨阳光,美得像冬夜雪花。它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日子,是千万财富、无上权力换不回的童年时光。
时光不老,容颜易逝,唐歌再也回不去。他只能翻阅洛神书,一睹书中记载的过去。十二个陌生象形文字,让他笑容满面,泪流也满面。他太过激动,竟一言不发走回椅子。他回到椅子坐下,就以手掩面,再无言语。
………
广场中央,红毯、桌椅已摆好。
圆圆大红毯在前,后面放着四对木色桌椅。释云虚和三位纳西族老人,从左向右一一坐下。释云虚面前,是存放落神书的精美木盒。每位老人面前,放着一沓宣纸、一支毛笔和一个有墨砚台。老人身后,各有一名站立如松的神卫兵。
彩旗迎风,天色微微开亮,大片云朵似乎飞远,留下小片慢慢飘着。
释云虚拿出旁边纳西族老人递来的一页宣纸道:“落神书观阅者,一千个人会看到一千种解释,每个人都有所不同,所以每个人看到的文字也会不同。经翻译整合,唐兄得到的十二字观文为:凡人梦、春秋亡、有善恶、亦苦乐。”
话毕,一名神卫兵接过唐歌观文那页宣纸,快步送到他桌前。
唐歌不愿放下双手,让人看见自己流泪样子。他甚至不想开口说一句话,静如雕像,弄得前来神卫兵很尴尬。
林空看不下去了,咳嗽一声拍桌子道:“死脑筋,放这,我自会转交。”
神卫兵如释重负,急忙将宣纸放到林空桌上,灰溜溜退回广场。
释云虚开始放眼望着周围议论宾客,继续说道:“奉卡加大人令,今日洛神书,有十八人能获得机会观阅。九大神宫,均分本为各两次。可惜,第一神宫若拉大人并未派人前来,所以不均分。机会,永远留给强者。我们将以比试较量分出强者,给予观阅洛神书机会。”
冷月已恢复冷静,对唐歌大跌眼镜行为的猜测,已然全变为好奇。她很好奇,一本普通陈旧黄麻纸书,能有多大能耐。传言,书里记载有毁天灭地的道法和星移斗转的过去未来。
道法!过去!未来!所有东西,冷月都想看一看。她一直是那样性格的人,不做则已,做便要做到十全十美。
冷月想要看,就必须获得三次乃至更多机会。换言之,他必须战胜三名以上神行者。
可惜,九宫格组织‘评能部’,只对武器铭咒进行了排名,其余神行者铭咒能力相关资料,都是未知。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应对任何一场战斗,冷月都会把对手了解得,比他自己还了解自己。
可今日,时间仿佛是不够了。
………
广场上,释云虚淡淡笑着,吩咐神卫兵将小令旗分发到每一位宾客桌上。每位宾客,五面令旗,红色旗布正反两面分别印着“战”与“和”字。
只要是战,卡加便能轻松感知各宫神行者、神裔实力,对九大神宫势力分布初步知晓。同时,观书比试,的确是一种让欢庆会真正进入高潮的游戏。卡加喜欢为人类设定游戏,自己也正安排着一场蓄谋已久的游戏。
目前游戏,多为取乐。卡加向苏无、亚兰伯举杯,示意好好享受。
神卫兵发完令旗,释云虚开始道明游戏的规则。
此次游戏,神裔对战神裔,神行者对战神行者,不同等级拥有相同机会,共九次。疑惑的是,游戏会分两轮,并且不是单纯打斗,项目都是零时抽签决定,特别让人惊喜。
惊喜的游戏,总会伴随旁观者的尖叫。
欢庆会在尖叫声中,肾上腺迸发进行了一天一夜。
享乐者和劳动者,都大饱了眼福、口福,乃至参与一轮一轮的观书膜拜仪式。落神书,似乎一夜之间成了人们心中圣土,一夜之间美誉传遍八大神宫。
十九次观书机会,十九次情不自禁膜拜,让人类对神产生了一丝怀疑。他们怀疑,神是否也值得他们如此卑微永远崇拜。
冷月从洛神书中看到过去,也看到了未来。一个个简单象形文字,它一笔一划,一个弯钩,宛如数不尽的时间长河,蕴含着诉不完、道不尽的时间记载。
三生争、实无获、悟圣道、执明德,是冷月渴望未来的观文。
冷月却不信,因为她的命运,一直在自己手中,永远不是什么圣道理想,更不是书中简单几个文字。她的命运,永远要自己书写。
洛神书,虽让冷月叹服,却没影响到她的判断。
………
声势浩大的欢庆会,终于在狂欢后拉下帷幕。愚者广场,漏出它杯盘狼藉、桃色酒香的不堪画面。大街小巷,供人休息的房间,直到夕阳落下才有人懒懒醒来。
醒来,未知的时间巨轮已悄然停止。未来,好像真的已规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