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停——”
旷野之上,一声嘶吼压着铺天盖地奔腾的马蹄声,沙尘漫天如同云浪,飞奔的骏马之上年轻而雄健的兵士们,凛冽着仿佛相同的的坚毅面孔,成千上万如铁流又如黑云压日,这一刻,他们就是要踏天踏地一往无前。
这片庞大的浪潮席卷中,有一人飞奔在黑潮的浪尖,全身铠甲散发着不同于旁人的金属光泽,头盔之上红缨飒飒是血性的张扬,他背后跟随着千军万马的冲天杀机,每个人眼里都是绝对的自信,他们坚信跟随这个人,一切都会胜利!
风驰电掣行进的人毫无征兆地止步,死死勒紧马缰一声长“吁——”,他不动了,如石雕一样立在当地,几百米后的千万人瞬间变了脸色,没有收到停止的军令他们就必须前行,那就会像海浪冲击直直把前方这个人压倒、吞噬。
“将军!”齐声大吼,而前方的人却没有做出任何的动作。
近了……越来越近了……
黑潮的风浪已经卷起这人的红氅,他依旧不动。
相比这人的镇定自若,奔驰中的将士们已经大惊失色,就在离他两百米左右距离时,跑在最前方的人发出身体本能一般的躲避,拉住了马缰,急刹住前路,一波一波传到最后,所有人都停下了,停在了这个人的两百米外。
最先停下的人看到他们的将军瞬间变了脸色,一张如磐石一样凌冽的脸上喷涌着怒气、失望,他甩出手中的剑鞘打翻了最先停步的三个人:“滚!滚去领两百杖军法——未下军令,擅作主张,再有下次,立斩不赦!”
掉落地上的三人看着一张脸拧起来的李博衍,心中没有丝毫的不服气,立马翻身起来跪下:“属下遵命!”
这一大队人都是最新入伍的新兵,他们从来没有接受过如此高强度又直接的训练,今日这一次是训练他们对军令的坚守,哪怕你的马蹄会踏碎你的主将,只要没有军令你就不能停下。
李博衍以自己的身躯来告诉他们这个道理,是如此的冷血又强悍!
他们现在才知道,鹰扬将军“沙场猎鹰”的称号果然不是白来的。
“回营——所有人今天不许吃饭,回校场跑三十圈!”
“遵命!”
回到营帐,李博衍脱下身上重达二十多公斤的盔甲,一天的训练让他的里衣完全被汗浸透贴在身上,显露出健硕的肌肉轮廓,他拧了拧衣服上的汗水,顿时闻到冲天的汗味。
“嘶——真臭。”他冲着营帐外守门的小兵喊道,“打点冷水来,本将军要洗澡。”
小兵很快提来了两桶清水,李博研看他把水悉数灌进澡盆后,边脱衣边说:“行了,出去吧。”
衣服脱尽,李博衍把自己埋进凉水中,古铜色的轮廓好像泛着光,少年与成熟的气息交杂着却并不显得突兀。
“将军。”帐外有人叫他。
李博衍闭眼养神,道:“何事?”
“探子来报,今日慧霞郡主在马球会上刁难晏姑娘……晏姑娘的身份暴露了,不过半日,上京都在传晏姑娘在纭州的事,传的不太好听。”
李博衍森森然睁开眼睛,从水中出来,拿过搭在木盆上的白布几下把身体擦拭干净,穿上小兵放在一旁的干净衣服,拿了剑直接出营帐。
“备马,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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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娘,让我搬出去吧,清儿现在的名声恐怕会连累将军府。”将军府正房中,晏娘跪在李老夫人的床边,斟酌后说出了想法。
李老夫人撇嘴:“不行!他们算个什么东西,我做什么为那些不紧要的名声把我干女儿赶出府。”拉起跪着的晏娘,“清儿,你别想那么多,干娘替你都担着,别想什么连累不连累的。”
晏娘心知李老夫人对自己的宠爱,但这如今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
来上京一段时日,她也不是闲着,通过怜儿还有李博衍留给她的暗卫,收集了不少关于上京的消息,尤其是将军府。
李家兵权在握,朝中名望已经引人红眼,再者李老将军近日反对皇帝北伐,不少人私下说他功高震主,今天这么一闹,上京都知道将军府里留了个名声极坏的青楼女子,当朝极为看重家风清白,若再拿她做把柄参个“家风不净”,才真的是损失。
晏娘如今珍惜的人不多了,能不拖累尽量不拖累。
“众口铄金,将军府家风严谨没必要因此毁于一旦,眼下这是最好的办法,干娘若真想照顾清儿,搬出去也是一样的。”
李老夫人扭头不理她,晏娘苦笑着伏到李老夫人膝上:“干娘,答应清儿吧。”
房门突然被“哐当”打开,房中一老一少扭头看门口,见李博衍耸着眉峰走进来,步步带风。
他站在李老夫人两米外,一掀衣摆屈膝重重跪下,掷地有声道出一言——
“娘,我要娶清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