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爸爸看起来有点眼熟,不苟言笑的样子很是吓人,余妈妈看起来就很温柔,但不知道为什么灼灼心里突然蹦出“笑面虎”这个词。灼灼坐在沙发上,余铭威坐在旁边握着她的手,余铭威的手白白的软软的,也暖暖的,接下来的过程正如余铭威所预料的,简单来说就是“接受盘问”。
——“你们交往多久了?”
——“你们怎么认识的?”
——“你们家几口人?父母在哪高就?”
——“父母多大年纪了?”
——“家里亲戚都还健在吗?”
——“本科是什么学校毕业的?学什么专业的?”
——“读研究生了吗?在哪里读的?”
——“是A城本地人吗?”
……
余妈妈很厉害,能在不知不觉中引导整个对话得到她想要的信息。“我们交往两周了”,“铭威是我的直属上司”,“家里人都还健在,父亲在建设公司,母亲在外贸公司”……余妈妈的问题比之前预想的要更多,陶灼灼按照之前对好的口供一五一十的回答。陶灼灼从余妈妈的表情中看不出她的态度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果然是有教养有气质的家庭,但这个评价很快就被陶灼灼粉碎了——到底是大家庭出身,果然厉害。
“伯父伯母好~”声音从门口传来,灼灼背对着门看不见,但听声音很甜很年轻,应该是个漂亮的女孩子吧。
“艺琳来了吖,快来坐。”余妈妈的态度挺热络的,难道这是要跟余铭威相亲的女孩子?
“威哥哥,好久不见~”
威哥哥?我还林妹妹咧,陶灼灼觉得自己的鸡皮疙瘩快要掉一地了,同时也没有错过琳妹妹看威哥哥时的星星眼。
艺琳其实早不记得小时候自己和威哥哥一起玩的事了,她本以为自己对余铭威是一见钟情的。
前年回国时在一个酒会上见到余铭威,虽然余铭威没有注意到她,但她的眼神跟着余铭威走了一晚上。各方打听才知道他的名字,魂牵梦绕了两年多。当她知道妈妈说“去和余家儿子见见面”的余家儿子是余铭威的时候她没有犹豫就答应了,这可是她梦里的人。
余铭威没有回应被余妈妈瞪了一眼,便懒洋洋地回复了一句“对啊,是挺久了。”
“威儿,到书房来。”这是灼灼第一次听到余爸爸说话,声音中自带威严感。余铭威看到吴艺琳的时候就明白父母的用意了,不想把灼灼一个人留那,可也不想和父亲再翻脸,对着陶灼灼挤眉弄眼的,灼灼想笑但是在余妈妈面前还是收敛一点的好,对着余铭威轻轻点了下头让他放心。
客厅只剩下3个女人,余妈妈和吴艺琳寒暄着,好像陶灼灼是透明的。余铭威这个大骗子,还说他妈妈好对付,一看就是个能挑起战争的婆婆。嘘寒问暖得差不多了,吴艺琳才“终于”发现了陶灼灼。
“嗯…这位是?”陶灼灼心里碎碎念,终于想起我了,但是过渡不太自然,和余妈妈寒暄得倒是很有一套,教养60分,演技75分好了。
“噢,这是你威哥哥的同事。这是艺琳,吴泰集团的千金,和威儿算是青梅竹马了。”余妈妈在灼灼开口的时候接过了话。灼灼总算明白了,盘问了半天自己还只是余铭威的同事,连朋友都算不上。
看来不管陶灼灼是谁,陶灼灼有什么样的家庭背景,打从一开始余家就没有想过接受她,不过是公式化地照顾儿子的面子。
按照剧本走今晚其实是余铭威和这个吴泰集团千金的相亲宴,灼灼不过是个陪衬,之所以让灼灼来大概是因为如果她不能来余铭威也不会回家,顺便还能让灼灼知难而退,还真是有劳余妈妈煞费苦心了。
陶灼灼电视剧看得多,这种剧情并不陌生,站在有钱人的背景想想看其实完全能够理解“恶婆婆”的所作所为,一切不过是为了儿子,为了家族。
但今晚这鸿门宴在灼灼看来未免手段太卑劣,哪怕事后面对面谈话甩她一脸钱也比这样精心设计的尴尬场景要好。陶灼灼心里本来有的一点尊敬因气愤彻底消失。
“你好。初次见面,我是陶灼灼,是你威哥哥的同事,兼任女朋友。”陶灼灼把嘴弯到了最大角度,想让自己看起来尽可能友好一点,假装看不见余妈妈的脸色。既然今天是以余铭威女友身份来的,就要端起正房的架势和态度来,总不能丢了余铭威的脸。
“威哥哥什么时候交新女朋友了?我怎么没听他和我提起过。”陶灼灼忍住了笑,看来姑娘确实还小,电视剧看得还不够多,这种用意显而易见的对话老套又没深度。
“你们不是挺久没见了嘛,我和他正式交往还没多久。”小女孩从进来就故意忽视自己,大概在来之前就知道自己这个“女朋友”的存在了,为儿子安排个相亲还挺不容易的。陶灼灼突然有点同情余妈妈,要是以后自己做妈妈做到这个份上,就随儿子自生自灭吧。
余家的饭菜确实如余铭威所说比陆曜安家有过之无不及。
但是看着坐在斜对面的吴艺琳一会往余铭威碗里放块牛肉,一会夹块排骨,实在是吃不下去了,手伸那么长不累吗?
再看余妈妈一脸看准儿媳的表情,和余铭威僵硬的脸,陶灼灼觉得自己是时候发挥“正牌女友”的威力了。你不仁我不义,既然不是“真的女朋友”也不怕得罪余铭威父母。再说了干一行爱一行得有职业道德,答应了配合余铭威就要入戏好好演。
“艺琳妹妹真是太贴心了,但妹妹可能不了解,我们铭威骨子里有股叛逆精神,不喜欢别人给他夹菜。”说着把余铭威碗里的牛肉和排骨夹出来放在骨盘上,对着余铭威甜甜地说“亲爱的想吃虾吗?”
“想!”
“那就自己剥吧。乖。”陶灼灼努力旁若无人地“秀恩爱”,余铭威本以为能因祸得福吃到灼灼给他剥的虾偷着乐,谁知竟然还有反转,陶灼灼果然有不输爸妈的潜力,陶灼灼一脸标准的微笑,爸爸的脸色倒是没什么变化,妈妈的脸色黑得都能研墨了。
“我就知道我没这个福气。”余铭威抓过一把虾,剥好后服务周到地蘸上酱油,塞到灼灼嘴里,“灼灼,张嘴,啊……”
陶灼灼慢条斯理地把嘴里的食物嚼咽下去,故做娇嗔的、悄悄的、但音量足够的对余铭威说“在伯父伯母面前这样不太好吧,还有外人在。”
“哈哈,没事,都是一家人。”余妈妈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陶灼灼猜她心里一定腹诽着“这桌上就你是外人”。
这顿晚饭似乎是其乐融融的,陶灼灼觉得她笑得面部肌肉都快麻痹了。
余铭威借口要送灼灼回家要先带灼灼走了。
余妈妈没有就这样放过他们,“时间不早了,威儿你先把艺琳送回去吧,可别让吴家觉得我们礼数不周。灼灼你再陪阿姨坐会,一会让周叔送你回去。”
“妈!”灼灼感觉到余铭威和他妈妈正在眼神交战,两个人眼神都凶得能飞出刀来。
“阿姨,我家有门禁,回晚了也不好。我和铭威一起走,先送艺琳妹妹回家好了。今天谢谢叔叔阿姨招待了。”
“我应该被你妈划入黑名单了吧。本来还想表现好点的,但是又叫个女孩来是个什么意思啊?想用她的年轻她的美貌她的家世侮辱我?”陶灼灼心里是真的很不爽。
这种貌合神离的饭灼灼也不是第一次吃了。算不上驾轻就熟但还是有点经验的。
灼灼北上念大学之前,和妈妈的新家庭一起吃过两次饭。
妈妈的新家庭是和她上司及上司的女儿组成的。一起吃饭并不是妈妈提出来的,而是那位上司,名义上说毕竟是“一家人“要互相多了解,实际上不用琢磨都能猜到是来和她取经的,毕竟灼灼考上了国内最棒的大学。
上司女儿比灼灼小一岁多,准备念高二,成绩到什么程度灼灼不知道,但是陶灼灼十分确定她有着比她实力膨胀得多的自大和嫉妒心。
“新爸爸”在餐桌上对灼灼嘘寒问暖,非常积极地照顾她,也问了很多关于学习、高考的事情。灼灼觉得自己也算态度礼貌知无不言了。但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却听到他们“一家人”聊,“灼灼性格随她爸吧”,“也不知道傲什么,除了学习她还有什么好”“不就是P大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回到餐桌上她很想拍桌子“你女儿应该是随你吧,没脑子没概念”,“你们那么厉害就不要找我来啊!”,“你真的是我亲妈吗?”但看着妈妈的脸却什么也做不出,觉得妈妈很可恨,又觉得妈妈为了融进那个家庭也很可怜。
灼灼似乎听到有一个人在她耳边说“欢迎来到大人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