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人愣了一下,奸笑道:“得,比我们还心急。”
蒙嘉瑞不得不承认,无论自己如何努力去忽视,顾盼儿还是会始终牵制着他的心,现在他已经不想再去做无谓的挣扎了。
顾盼儿她们已经练了快两个小时了,学习一个新的动作,又反反复复从头开始过一遍。张乙玉家的院子是水泥铺的,顾盼儿的膝盖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刺痛。每一个舞蹈动作都会牵动她身上还未痊愈的伤口,对她来说简直是酷刑,虽然她始终一声不哼,可是脸上的表情已经出卖了她。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口哨声,她们一齐寻声望去,就看到了蒙嘉瑞他们正朝这边走来。
周碧园插起柳腰,奔过去,挡在他们面前,假装很不满地问道:“你们来这里干嘛?”
“咦?我们的目的还不够明显吗?”有人答道。
周碧园跺了一下脚,“谁知道你们什么目的?”她虽然是对着他们几个说话,但目光始终停留在蒙嘉瑞隐在院子里暗黄灯光下的脸上。
“当然是看美女跳舞了。”
“就是,快给大爷们舞一曲。”
“哈哈哈。”
“你们,你们,?”周碧园气急败坏却无言以对。
张乙玉上来拉她,说道:“算了,别管他们了,我们赶紧练习吧。”
蒙嘉瑞缓缓开口道:“我们只是来看看你们的舞蹈排得怎么样了,没有什么恶意,毕竟这也是整个班集体的事情。”这话是说给远远地站在后面有些急促不安的顾盼儿听的。
周碧园心里一喜,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说道:“好吧,那随便你们好了。”然后转过身去,嗲声嗲气地说道:“姐妹们,我们继续练习哈。”
张乙玉心里一阵恶寒。
顾盼儿不敢去看蒙嘉瑞,她恨不得将自己隐在黑暗里。
周碧园说从头再来一遍。顾盼儿偷瞟了不远处那几个人影,心里觉得别扭极了。音乐声起,顾盼儿跪在地上随着音乐开始舞动身体,心里紧张地回忆着每一个动作细节,害怕出差错被他们笑话。
他们几个又是鼓掌,又是吹口哨,还不住地坏笑,那样子就像正在调戏良家妇女的纨绔子弟一般。
蒙嘉瑞的眼睛一直舍不得离开顾盼儿,世界里仿若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对面那个婀娜窈窕的身影回过头,是一个醉人的微笑,心跟着沉沦了。
事实上顾盼儿的视线始终看在自己脚下范围不到两米的地方,不敢去看他们,她脸上也没有什么微笑,有的只是微蹙起的眉头。
蒙嘉瑞发现了她的异样,想到那天目睹的伤痕,心里又是一阵抽痛,在顾盼儿又重新再跪到地上的时候,转身走了。其余几个人虽然兴趣正浓,但也跟着走了出去。
一曲终了,观众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周碧园正郁闷的时候看到他们又回来了,手上还多了一些饮料。脸上竟露出了骄傲的微笑,回头看了一眼其他同学,那意思像是在说:看,跟着我你们可以沾光了。
古强将一瓶饮料递给周碧园,说道:“老大买的,他看你们太辛苦了,让你们休息一下。”
周碧园一听,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在古强他们发饮料水的时候急着寻找蒙嘉瑞的身影。
古强他们在经过顾盼儿身边的时候无一例外地忽略她,顾盼儿羞窘得不行,虽然她心里并不愿意接受别人的东西,但是在这么多人面前,这样子的事情却让她找不着台阶,心里冒着委屈的泡泡。
张乙玉她们发现了这一状况,但谁都不好说什么,毕竟这是别人给的东西,要怎么样随别人高兴,周碧园更是在心里窃笑。
正在顾盼儿手足无措地不知该如何转移注意力时,一瓶橙汁从后面伸到了她面前,在场所有人除了古强外全都愣在了原地。
顾盼儿瞬间转过身体,看向蒙嘉瑞,说不出的惊讶。蒙嘉瑞对上她如繁星般闪亮的眼睛,不自在地偏了偏头,手还在伸着:“这是你的。”
顾盼儿条件反射地想要摆手拒绝,却被蒙嘉瑞抓起手硬塞进了手里,严肃道:“我讨厌别人扭扭捏捏。”更讨厌被别人拒绝。
顾盼儿只好接受了,低不可闻地说了声:“谢谢。”说完两人是一阵尴尬的沉默,其他人也正安静地看着他们,只不过表情各异罢了。
“你身上的伤好点了吗?”蒙嘉瑞这句话说得很快也很含糊,顾盼儿抬起眼看向他:“什么?”
“没事了。”蒙嘉瑞语气又变得很不耐烦。只要他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情,就会变得很烦躁。
周碧园此时气得发抖,她很不服,很不爽,凭什么蒙嘉瑞要亲手把饮料交给她,为什么蒙嘉瑞要来一个区别对待。她似乎忘了在几分钟前她还为蒙嘉瑞的区别对待而得意。
古强在她身边调侃道:“哟呵,冒青烟啦。”
周碧园气得不行,追上去就一顿拳打脚踢。趁机发泄。
古强抱头鼠窜,还不住地求饶。
没多久蒙嘉瑞他们就回去了,周碧园也提早结束了今天的练习,气呼呼地跑回家了。
顾盼儿说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面上似乎有火焰在热烈地跳动着,灼得她一直红到了耳根后,久久无法消退。
星期一来上课的时候,一封信从顾盼儿的抽屉里掉落了出来。在顾盼儿正奇怪着打算弯腰去捡时,却被周碧园抢先了一步。
“这是什么?”她拎起来抖了抖,“情书?”
她毫不避讳的高音量立刻引来班上同学“刷刷”的注视。
顾盼儿慌忙摆手道:“拜托,别乱说。”
“那赶紧打开看看。”说着就要撕开。突然一只手从她后面神不知鬼不觉地伸过来夺下了那封信,周碧园吓了一跳,回过头来就对上蒙嘉瑞极度不悦的表情,有些嘲讽地说道:“你还真是喜欢看别人的信件啊。”
周碧园从没被人用这样的语气说过,愣了一秒后,大小姐脾气上来了,赌气道:“不看就不看,谁稀罕。”
顾盼儿有点尴尬地接过蒙嘉瑞递过来的信,刚坐下去,周碧园又像牛皮糖一样黏了上来,在顾盼儿耳边蛊惑一般地说道:“快打开看看,快打开看看嘛。”
顾盼儿无奈,手握着那封信竟有些发抖,她第一次收到信呢,心里很是紧张。里面会是什么?情书吗?还是别的什么呢?
周碧园看她久久没有动作,又焦急地催促道:“快呀。”
动作缓慢地刚撕开一个小口,就又被周碧园一把将信抢了去,顾盼儿还未来得及阻止,周碧园已经迫不及待地展开了信,大声念道:“顾盼儿,请在四月一号晚上六点到学校后面那片荒地来,我有话和你说。咦?就一句话,还没有署名。”
顾盼儿又气又急地一把抢过那封信。这下子全班都听到了。
“四月一号?那不就是愚人节吗?”
“啊,哈哈,八成是恶作剧吧。”
“也不一定啊,说不定是真有人想在那天表白呢。”
“盼儿,你什么星座的,我帮你看看是不是最近走桃花运。”
一群好奇的女生立刻将顾盼儿的桌子围得水泄不通。顾盼儿脸都红到了耳根了。
“你们好吵。”蒙嘉瑞趴在桌子上不满地嘟嚷。
“干嘛啊?蒙嘉瑞最近老是护着顾盼儿呢。”
“这信不会是你写的吧?”她们尽情地发挥着女生丰富的想象力。
“胡扯。”蒙嘉瑞一脸厌恶地捂上了自己的耳朵,耳根隐隐有些发红。
周碧园嫉妒得快要爆炸了,待其他人回到位置后,她凑近顾盼儿耳边说:“依我看,这百分之百是恶作剧。”看到顾盼儿很认真地听着,便再接再厉地说道:“你想啊,那人为什么会选在愚人节这一天呢?还没有署名,这证明他不想表明身份,就是故意糊弄你的。”
顾盼儿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心里很乱,周碧园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可是真的是恶作剧吗?那会是谁呢?目的又是什么呢?只是单纯地为了愚弄我吗?顾盼儿努力地回想着最近是否又得罪了什么人。
放学的时候,顾盼儿将这事跟许晓柔一说,许晓柔的想法竟跟周碧园的如出一辙,还附加了一条企图在荒地谋财害命然后毁尸灭迹的可能,听得顾盼儿毛骨悚然。
忐忑不安地挨到了四月一号,在她还犹豫着要不要去看看时,天竟然下起了暴雨,还不时打着震天的响雷。顾盼儿缩在床上瑟瑟发抖。林惜云和林惜雨说有事,早早出门了,似乎是去见什么人。现在家里仅剩下顾盼儿孤零零一个人。她害怕打雷,仿若地狱里的鬼怪正张牙舞爪地袭向人间,令人想起来就不寒而栗。她捂着自己的耳朵,但闪电还是不时划破黑暗,接着是心脏都要被震停的巨响。
顾盼儿想到那封信,心想这或许真的只是一个玩笑,连老天都不赏脸了。这下子她完全打消了去那里看一看的念头了。
学校后面的荒地里,透过厚厚的雨帘,隐约看到一个人影撑着雨伞站在那面破墙下面,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照在他面无表情的脸上,使他原本英俊的脸此刻看起来像地狱的鬼魅一般,透着一股阴寒之气。雨水发疯地扑向他,他却完全不在乎,像一个雕塑一样一动不动地看着远方,眼神冰冷如霜。
她不会来了。心底的不甘心似要将他吞噬一般。
转头看到地上刚发出新芽的扁豆,在大雨的冲刷下奄奄一息。哼,多像他那颗心,刚冒出点情愫的嫩芽,却被无情地摧毁。在辗转了无数个夜晚,在无数次怀着矛盾的心情重新确认了自己对那人的感情后,终于抛开一切的自尊写信给她,结果,换来的却是在雨中苦苦等候了三个小时。蒙嘉瑞,你果然是天字一号的大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