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县令连忙道:“常大掌柜的说得对。国家,国家,没有国,哪有家呢?现在朝廷有困难,需要我们拿出自己手中的钱财来帮助那些为大汉流血的将士们,我想,只要是有良知的人,都会这么做的。而且,你做了,朝廷也是不会忘记的。我这儿,还有一份朝廷下发的任命书。河南郡的卜式,靠养羊十几年发了大财,早几年汉朝抵抗匈奴入侵时,卜式就上书捐出一半的家财资助边事。后来,遇上匈奴浑邪王等归降汉朝,朝廷粮仓和钱库空虚,卜式又拿出一半的钱救济流民。这事被皇上知道了,于是赐卜式四百仆人与更赋钱,卜式又全部还给官府。皇上于是把卜式尊为长者,召拜卜式为中郎,赐爵左庶长,田十顷,布告天下。如果在我们在座的人当中,也出现一个象卜式一样的人,本官一定要奏报朝廷。你们有谁愿意出来做第二个卜式吗?”
徐县令这么一问,全场鸦雀无声,没一个吭声的。
有一个人跟周松开玩笑道:“周老爷,要不你也将你的财产捐一半出来,看皇上能不能封你一个中郎的?”
周松连忙摇手道:“别,千万别。我对做官不感兴趣。再说了,一个中郎也就是一千石的俸禄,一年下来也就是八万钱的收入,我捐这一半的家产出去了,那得干多少年才收得回来的啊?”
大家一听,都笑了。
徐县令道:“好,没有我也不勉强。下面,我们再来研读第二条。第二条主要是针对‘诸作有租及铸’的,他们的财产一样的也要征收财产税,税额为商贾的一半,每四千钱纳税一算。这一类人,以前是不用纳税的,这一次,也都要纳税了,只是比商贾的要少一半。”
“嗯,这些人都是靠卖手艺赚的钱,也是些辛苦钱。他们也要纳税了,看来朝廷还真的是没钱了。”大厅里的人又纷纷议论起来。
“有了这一条,我们心里也总算平衡了一些。”有人说道。大家都是这样,不患寡而患不圴。
“徐大人,您刚才说不是有三条的吗?快把第三条也给我们讲一讲吧。”
徐县令这才道:“第三条啊,对于商贾来说,其实应该算是一个好消息。朝廷放宽了对商贾拥有轺车的限制。从明天开始,商贾可以合法地拥有、乘坐轺车了,不过,对于轺车、船只要征税。轺车的征税办法是:凡不属于朝廷官吏、三老、北边骑士而拥有的轺车,皆令出一算,商贾所有的轺车则为二算。船五丈以上一算。牛车免征。”
常惠一听到这一条就不禁笑了,现代社会里的车船使用税原来就是从汉武帝的政策传下来的啊。
桑道乐道:“这个政策倒是不错,只要每年多交二百四十钱,就可以拥有一辆轺车,走亲访友、外出办个什么事,是要比以前快多了。我还真得明天就赶紧买几辆马车进来。”
“是啊,过去的律令,太欺负人了。有钱都不让你买轺车,连坐都不让坐,纯属的欺负我们这一些商贾。现在,总算是熬出头了。我也得去买一辆轺车去。”
“你们都要买轺车,恐怕这轺车的价格又会让他们炒上去了。我还是坐我的牛车,不颠簸,四平八稳的,还不用交税。”另外一个富豪说道。
看来,此人是个铁公鸡。他的发言让常惠想起来了,上一次的捐款大会上,就他捐得最少。挤牙膏似的,才挤出来了一千钱。就连自己这个算不上富豪的人都捐了一万钱的呢!
常惠打心眼里瞧不起他这一种人,太小气了!
只听到徐县令又说道:“大家不要扯远了,我们言归正传。朝廷这一次颁发的诏令,我都已跟大家讲读完了,大家还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吗?”
只见那陈老爷站起来道:“徐大人,你刚才第一条里所说的,我们都要根据家中财产多少编造名册,呈交官府,作为征税的依据。我有些不懂,想请教一下大人,这个财产的价格由谁来定呢?又譬如说我得了一块和氏璧这样的宝玉,又该如何定价呢?”
众人一听,都笑了。有一个老爷直接开玩笑道:“和氏璧这样的宝玉,乃无价之宝。所以,他的价格就是无价,不需要交税。”
徐县令道:“你提的第一个问题,我们也问过太守的了。首先,由你们自查,自己编造名册,呈交官府,再由我来核实。至于第二个问题,可以先由我按照市场行情来估价,如果觉得我核得有异议,可以向太守禀报,请求复核,最终由太守定夺。”
“大人这么说,我们就明白了。”众富豪点头道。
徐县令道:“既然大家都明白了,那我也就不多说了。你们回去之后,好好地清理一下家里的财产,造一个清单上来。这个,我将一一派人核实的。”
“唯。”众人应了,开始走出议事厅。在西汉,“唯”指地位或者辈分低的人对地位高或者辈分高的人的应答;“诺”指地位或者辈分高的人对下级或者小辈分的应答。
周松与常惠出门刚要走,有几个富豪叫住了他,一定要请他喝一杯酒。
周松只得让常惠先回去,然后上了其它人的牛车,一块喝酒去了。
桑道乐回到府上,一进门,赵夫人就道:“老爷,回来了啊。快,这饭菜都快凉了,就等你了。”
然后又对菊香道:“快,叫厨房上菜,老爷回来了。叫小姐她们也下来吃饭。”
不一会儿,下人们便将饭菜端了上来,一家人围着桌子坐下,开始吃饭。
桑田问道:“爹爹,这徐县令今天又叫你们去,是有什么事啊?”
桑道乐答道:“官府叫我们去,还会有什么好事啊?还不都是要钱两个字?”
赵夫人一听,就问道:“又要钱啊?上一回就出了五十万钱,这才过去多久啊,怎么又要上了呢?”
桑道乐道:“这一回可不是小数字了,可不是几十万就能打发得了的。朝廷打仗打得没有钱了,连这一次大胜的赏金都发不出来,就取消了过去的赀算,搞了一个什么算缗令。对所有的商人都要征收财产税。每家都要根据家中财产多少编造名册,呈交官府,作为征税的依据。以后每年新增的财产,照此纳税。税额为每二千钱纳税一算(一百二十钱)。”
赵管家一听,吐出舌头道:“老爷,过去赀算是每万钱抽取一算,而这次改成二千钱就要出一算,税赋一下子提高五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