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惠扫了一下堂下的众人,又开口说道:“感谢周老爷的信任,让我担任了周家的大掌柜。我知道,肩膀上的这一副担子,责任重大啊,因为周老爷给我定下了一个目标,那就是有朝一日,要打垮桑记绸缎铺。面对着这么一个十分艰巨的任务,我想,光靠我一个人的努力,是不行的,是做不到的,还需要倚仗在座的各位。”
他这是说的客气话,于是下面马上就有掌柜的笑道:“大掌柜客气了。大掌柜有什么吩咐,就请直接说,我们太原郡人都是那后山上的楠竹,属于那种直筒子人,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
他这一说话,把大家都逗笑了。
常惠道:“这位掌柜的说得对。那我也直说了。大家也都知道,目前我们周记绸缎铺,跟桑记相比,还是有一段不少的差距的。历年来,我们与他们的竞争,都是处于下风的。所以,如果还是按老规矩出牌,我们是打不过他们的。你们肯定要问,那怎么办?《周易》上说:‘易,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是以自天佑之,吉无不利。’所以,我们要变,要改变以往的打法。”
“怎么个变法?难道老祖宗留给我们的那一套都不要了吗?”堂下有人问道。
常惠道:“是好的,我当然留下。我们要改变的,首先是我们的观念。我这里总结了四点,就是‘薄利多销、分开经营;完善制度,重用人才。’十六个字。很好记的。”
“又是什么观念,又是什么四点的,又是什么十六字。我们不是孔夫子,不要那么文绉绉的。有话就讲,有屁就放,但求快点。”一个掌柜站起来打断常惠的话道。他们已经听说了常惠的来历,故意要给他难堪。
周松刚要出来训斥他们几句,常惠用眼神阻止了他,接着讲道:“好,那我现在就逐一加以说明。所谓‘薄利多销’,简单的来讲,就是降价。通过降价,我们就能卖更多的货出去。以前一天卖二匹布,一匹赚二百钱,只能赚四百钱。但是,我们通过降价后,就可能一天卖四匹布,一匹布赚一百五十钱,算下来,我们一天就能赚六百钱了,比以前一天赚四百钱还要多。那我们多赚的这些钱是从哪儿来的呢?就是通过抢占桑家的顾客赚来的。要买丝绸的还是这些人,他们买了我们的,就不会再买桑家的了。所以,我们赚钱,桑家就可能要赔钱了,或者说少赚钱了。因为他的顾客减少了。我这么说,你们能听明白吗?”
常惠一下子把这个深奥的道理通过自己简短的语言就表达出来了,听得堂下的人面面相觑,看来这常惠还真的有几把刷子,这牛皮还真的不是吹出来的。
“听明白了。”有几个已经被常惠折服了。
“那我们打算把价格降多少啊?”有人问道。
关于这个问题,常惠早已和周松通过气的了,西汉的绸缎铺,一般是在进货价的基础上加五成出售。毛利率也就三十多个点的。常惠觉得这中间赚得有点太多了,就提议统一降价五十钱一匹。
常惠道:“这个啊,我跟东家商量过了的,要降就降多一点,不论是麻布、葛布,还是帛和绢,统一下调五十钱一匹。素嘛,暂时不动。另外啊,这个价格,也并不是一成不变的,什么时候定什么价格,下面的各个分号,一切要以总号的为准。我们改变价格后,会及时通知下面分号的。”
每匹降价五十钱,这样的降价幅度还是够大的,有些人不禁在下面暗暗吸了一口冷气,要是这做法行不通的话,周记的绸缎铺可能就要陷入全面亏损的状态了。
常惠没有管这些,他接着往下讲道:“我们下面接着讲分类经营。我们的顾客可以分成两大类,一类就是有钱人,一类就是穷人。我们应该根据顾客的类型,分别制订不同的销售策略。穷人,本来就没什么钱,全是蚊子腿,吃一百个也没有什么肉。但富人呢?就不同了,这大象的腿,一条就够你啃半年的。所以啊,我们在穷人身上,要少赚钱,多赚些人气,多赚些名声。要让太原郡所有的人都知道周老爷是个大善人,每个人一提到老爷,就得竖个大拇指的。赚钱的任务呢,就落到了赚富人钱上面了。特别有钱的人啊,他就讲名声,讲地位。所以,对于这一部份人,就不要讲价格,而是要提高对他们的服务意识,把他们当个爷爷供着。对于其它的有钱人呢,就要采取让一小部份利的办法,既满足他们的虚荣心,同时也让他们得到一些实惠。”
堂下的人听得入了神,他的这些理念,可是他们这些做了一辈子、甚至几辈子的生意人从来没有去想过的。有一个举起了手,问道:“大掌柜的,你说要采取让一小部分利的办法,指的是什么办法?”
常惠道:“这办法啊,我等下会跟考核制度一起讲的,大家请稍安勿躁。我现在重点讲讲这个要重用人才。一个商铺的兴旺与否,跟人才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这人才要到哪儿去找呢?说白了,也还是在我们现有的人员当中去发掘。我相信,只要把每一个人的积极性都调动起来后,你们每一个人都是人才。而我这个大掌柜要做的事呢,就是让每一个想干事的人有平台,让每一个能干事的人有待遇,让每一个干成事的人有地位。”
“好,说得好。”堂下有人开始在给常惠鼓掌了,看起来他们已经被常惠的知识折服了。
“你们可别光说好,听起人让人激动,做起来可就看不到行动。我跟你们讲明白了吧。这就是说,从今天以后,并不是所有掌柜的位子都是不动的。在我的眼里,都是留给有能力的人坐的。有本事,你就可以坐下去,没本事的话,对不起,你得给我把这个位子腾出来,让那些有能力、有本事的人坐。”常惠进一步解释道。
听了常惠这么一解释,堂下的人有些坐不住了,一个个心里有些发毛。
常惠喝了一口茶,又接着讲道:“我刚才跟大家讲了这么多,那我的这一些观念又靠什么去保证实施呢?靠我吗?”
“对,靠大掌柜的。”有人奉承道,想在大掌柜的眼里留下一个好印象,将来考核的时候能保住他的掌柜一职。
常惠摇了摇头道:“非也!我只有一个人,没有什么七头六臂,下面十多个分号,上面还有个总号,光靠我一个人,怎么管得过来呢?”
那人碰了个软钉子,问道:“那要靠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