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领着常惠往隔壁村贾家走去。
走到半路上,恰好碰到了自己的未婚妻贾玉珍背了一个篓子出来扯猪草。
“珍丫头,你这是要出去扯猪草啊,你爹爹在家吗?”大汉问道。
贾玉珍抬起头来,见是常惠跟他的舅舅,脸一红,“是舅舅啊,我爹爹在家呢!你们过来找他有事吧?”贾玉珍浓眉大眼,虽然说不上是什么漂亮女子,但身材还是发育得不错的,才十四岁,该凸起的地方都已经凸起了,看得常惠都有些脸红。
“哦,是这样的。你们两个,年纪也不小的了,本来你们的婚事应该操办了,可惠儿他娘这一病就是一二年的,把这事给耽搁了。他娘放心不下,我呢,也想借你们的喜事给他娘冲冲喜看,要是能让她的病好起来,也算是尽了你们的一份孝心了。”舅舅说道。
听舅舅说明来意,小姑娘羞得两脸通红,“这事,我做不了主,你们去找我爹爹说吧。”
“那个自然。你在前面带路。”常惠的舅舅说道。
贾玉珍便在前面带路,领着常惠一行来到了自己的家里。这也是一间茅草屋,比常惠家的好一些,也宽敞一些,至少屋顶上的茅草是新的。
常惠的舅舅刚进院子就嚷嚷起来,“亲家翁在家吗?”
贾玉珍的母亲听了,连忙从屋子里出来,一看是常惠的舅舅,便道:“原来是他舅舅来了啊,快,屋子里坐。我家男人在里面呢!”
常惠便跟着舅舅进到里屋去,一眼就看到自己的老丈人正在里面用麦秸纳草鞋。
草鞋,从原始人类到现在一直有人穿着。它最早的名字叫“扉”,相传为黄帝的臣子不则所创造。草鞋的编织材料各种各样,有稻草,有麦秸,玉米秸,东北有乌拉草。鞋有系绳的,也有拖鞋。草鞋是中国山区居民自古以来的传统劳动用鞋。无论男女老幼,凡下地干活,上山砍柴、伐木、采药、狩猎等,不分晴雨都穿草鞋。相传当年刘备也是卖草鞋出身的。
常惠的舅舅一进去就跟贾玉珍的爹爹打了个招呼,“亲家翁,在打‘不借’啊。”由于以草作材料,非常经济,制作工艺也不难,平民百姓都能自已制作,汉代称草鞋为“不借”。
常惠也腼腆着脸,叫了一声:“外舅。”那时还没有岳父这一说,常惠的旧意识里告诉他,西汉管岳父叫外舅。
由于害羞,他的声音轻得很,比蚊子大不了多少,不过,贾玉珍的爹爹还是听见了。只见他放下手中的活,抬起头来,“惠伢子跟他舅来了啊,快请坐。孩子他娘,倒杯水喝啊!”
不等他老婆动手,贾玉珍已端了两杯白开水过来了,“舅舅,喝杯凉水吧。”
常惠的舅舅接了杯子过来,一口就干了。
贾玉珍也给常惠端了一杯,红着脸道:“你也喝一杯吧。”
常惠双手接了过来,却并不喝。
贾玉珍的爹爹接着问道:“他舅啊,你们俩个过来,可有什么要紧的事?”
常惠的舅舅答道:“嗯,亲家翁,实不相瞒,今日来,乃受我姐姐所托,想找亲家翁商量一件事的。”
贾玉珍的爹爹道:“哦,惠伢子他娘的病还没好啊,说吧,什么事?”
常惠的舅舅答道:“嗯,病比以前还要严重了,今日说话都没什么力气的了。他娘放心不下惠伢子的亲事,我呢,也想借他们的喜事给他娘冲冲喜看,说不定此举能让她的病好起来。所以,就过来和亲家翁商量商量看。”
贾玉珍的爹爹一听,就把眉头皱了起来,道:“孩子他舅啊,就算你不过来,我也正想找你和你姐姐商量一下这事呢!孩子们的这一门亲事,还是他爹爹当年在的时候就定下的娃娃亲,我们也没收什么东西,就五石粟米。后来,他爹爹就出事了,剩下一对孤儿寡母的。咱们呢,也一直没好意思再说什么的,毕竟家里还有几十亩良田,咬咬牙,这日子还是能过下去的。可是如今,他娘病成这样,家里能卖的都卖光了,这病也仍然不见好。我早几天还跟孩子他娘在商量来着,要是我把我家的玉珍嫁过去了,你们拿什么养活她啊?”
常惠的舅舅听出贾玉珍的爹爹话里的意思来了,怒道:“亲家翁,这么说来,你们是想反悔啰?”
在一旁边的贾玉珍也听出父亲话里的意思来了,急忙道:“爹爹,女儿入了常家的门,就是常家的媳妇儿,婆婆这一病,虽然家中已一贫如洗,但女儿不怕。只要夫妻同心,纵然苦些,也能渡日。”
贾玉珍的爹爹干咳了两声道:“玉珍啊,你年纪尚小,还没有受过那些苦,你以为就靠你们两双白手就能独立支撑这个门户?他家中都快断粮了吧?我问你,你过去,你们都吃啥?”
贾玉珍的母亲也在一边训斥女儿道:“小孩子的,懂什么啊?还没过堂,就说是人家的媳妇了,不害噪啊?这儿没你的事了,快出去扯猪草去。”
被她娘这么一训斥,贾玉珍耷拉着脑袋,嘟着嘴走了。
常惠又好气又好笑,她的父母也真是势利眼,就凭我常惠这一身的本事,还能饿着她不成?悔婚也行,刚好这个贾玉珍年纪这么小,就长得如水桶般壮实,一点也不是自己心目中的未来的妻子的形象。不过,此人心眼倒还是不错的。至少比她父母要好多了。
贾玉珍这一走,她的母亲又在一边解释道:“他舅舅啊,这事你们千万别生气。我们这么做,也是万不得已的。常家要是那几十亩良田还在,惠伢子出去耕种,由玉珍在家负责他的一日三餐,求个衣食无忧,也还说得过去。可是如今什么也没有了,以后这日子怎么过啊?”
常惠的舅舅只恨自己没本事,可他不忍眼见外甥穷困潦倒、连个家也没有,所以才厚着脸上门提出这个请求,想不到这贾玉珍的父母是个势利眼,竟然一口回绝了,脸色顿时铁青,“想要悔婚,没门!这事,我得找亭长评评理去!”
常惠却并不着急,把手中的杯子一放,道:“舅舅,强扭的瓜不甜。人家既然瞧不起我们,我们也无须仰仗他们什么!我人虽穷,却不能志短。我们回去吧。”
贾玉珍的爹爹道:“对,还是惠伢子识大体。他舅啊,您看这正主子都应了,你还操什么心呢?您就放心好了,当年他爹爹送过来的聘礼,我会一石不少地给你们送过去的。”
常惠的舅舅本来是想替常惠争口气,把外甥媳妇娶进家来,就算是他们家不同意要悔婚,怎么也得多吐出一些东西来的,没想到自己的这个傻外甥却一口应了下来,顿时肺都要气炸了。“好,你了不起,也不志短。你们家的事,以后别找我这个舅舅!”
常惠的舅舅说完,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