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惠有些不解,问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徐县令道:“你还知道吧?这新颁布的告缗令上是这么规定的,有敢于告发的人,朝廷赏给他没收财产的一半。你这会明白了吧?”
“这个畜生!猪狗不如的东西!”常惠这会儿把自己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词语都骂出来了,辛苦奋斗这么些年,才积累了这上亿的财富,没想到一夜之间又回到了解放前,重新变得一贫如洗的了!更加倒霉的是,自己还得去服役罚戌边。
可是朝廷的那些官员哪管这常府的人的悲伤,仍在那儿大声训斥叫他的下人:“传各位官员,带所属差役,分头按房抄查登帐。”
一众差役得令,顿时便一窝蜂地四处寻找自己的猎物。不一会儿,常府就被他们抄了个遍。
其中一个差役又从房间里搜查出来有土地的契约。“报吴大人,我们从房间里找到了几份土地的契约。”
常惠连忙解释道:“吴大人,这些土地我是买来种植桑树的。您也知道,我们是丝绸作坊,自己有桑树,就可以养蚕收茧。”
那姓吴的官员道:“我不管你是用来做什么的,只要你家里搜出了土地的契约,根据大汉告缗令的律令,你除了没收其全部财产外还要服役罚戌边,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你们怎么这样不讲道理呢?我们购买田地是为了种植桑树,这跟其它人买来田地把自己的身份转换成地主从而逃避算缗完全不是一回事。”桑丽华一听连常惠都要被抓去服役罚戌边,急了。
娟姑娘也向徐县令央求道:“徐大人,我家男君并不是那种故意隐瞒不报的人,麻烦您通融一下,高抬贵手,放我家男君一马吧。”
徐县令为难地道:“你们的案子,朝廷负责告缗的杨大人亲自点的名督办的,而且你们也确实有违朝廷的法令,我也是爱莫能助啊!我知道,你们并不是主观上有意要逃避算缗,但这事要怪就只能怪你们太相信桑田了!”
常惠知道自己这一回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了,这是朝廷督办的案子,徐县令也是使不上劲的,只好认栽了。“丽华,娟,你们不要为难徐县令了,我跟他们走就是了。只是你们以后要多注意保重身体,要把孩子们都带好。”
桑丽华与娟姑娘都含着泪应了。
过了一会儿,只见一个为首的衙役跪禀说:“禀报各位大人,在院子里所有值钱的财物都已搜寻出来登记了,特来请示大人。”
徐县令不吱声,对同来的张大人与吴大人道:“你们宣布吧。”
那个张大人听了,便道:“行,我来宣布吧。这常府所有的财产,都依律没收,归朝廷所有。户主常惠,依律服役罚戌边,限期五日之内前去报到。这府第,你们也不能再住了,被我们封存了。你们的随身衣服都整理一下吧,等会我们就要把所有的房间贴封条了。”
常惠他们一听,只得无奈地进到房间里,把各人的衣服都整理了一下,打成包裹,背了出来。
常惠背着包裹,领着孩子们走出了大门,便看到张三夫妇、阿九他们,还有好些看热闹的老百姓都围在了大门口,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衙役们也正将从房间里搜寻出来的财物搬运到了马车上,那些都曾经是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如今都要被充公没收的了。
一出大门,常惠就有些茫然的了,如今这个家不让住了,这一大家子的人,还真的没个地方去住的。
“常哥,你没事吧。”张三夫妇问道。
“我没事,还好。”常惠强作镇定地答道。
“什么还好?他们把我们所有的财产都没收了,你还要去服役罚戌边,这叫还好?”娟姑娘心直口快,把实情都说了出来。
周松在一旁看了常惠家的遭遇,颇为同情,想想自己当初在算缗令刚出来时,还有心想少缴税的,若不是常惠相劝,恐怕自己也会落到今日的下场,只是不明白劝自己交税的常惠反而在这上面栽了跟头。他有些纳闷,问道:“常掌柜,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常惠叹了口气,道:“别提了,被我家的那个桑田给坑了。他拿走了我们要去交税的钱不说,还上朝廷把我们给告了!不仅桑记被查抄,就是我也受了牵连。”
周松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是桑田干的!那你们现在有什么打算?要是没地方住的话,我府上还有几间房子,虽然破陋了一点,但收拾收拾还是不比客栈差的。要不,你们就上我那儿去?”
常惠想了下,现在还真没有其它好的去处,就应了,“那就多谢周老爷了。”
周松看了一下张三夫妇还有阿九他们,道:“要不你们也一块挤一下吧。虽然都是些供工人们住的棚舍,但也能遮风挡雨的,等你们将来在外面有了住处,再搬出去住也不迟。”
张三他们也谢过了周松,一同搬进了周家的大院子里。
常惠放下包裹,稍微整理了一番,桑丽华挂念着爹爹的病情,便催着常惠回桑府。
才到桑府的大门口,便听到屋子里传出来哭天喊地的哭声,俩人顿感不妙,进去一看,原来桑道乐本就身体不太好,被桑田这么一气,一口气上不来,竟然就两腿一蹬,就这么去了。
桑田知道常惠这会儿把自己恨之入骨,不敢见他,这会儿听说常惠夫妇回来,自然就躲得远远的,不敢现身。
“桑田呢?他在哪儿?快给我出来!”常惠一进桑府,顿时就怒火中烧,到处寻找桑田,恨不得将他身上的肉剐下来好好地吃上一顿的。
“姑爷,你消消气,桑田没脸见你们,早跑了!”赵管家拉进了常惠,十分自责地道:“这事啊,要怪就只能怪我。那天,老爷让桑田去交税款,是我亲手把钱交给了他的,我以为他把钱交了的。回来的时候,我问他交税的凭证,他跟我说放在朋友家里,忘记拿了,我一时大意,没有再细问,结果就闹出了这一场悲剧!掌柜的,你要怪就怪我吧!”
赵管家说完,不待常惠说话,就自己打起自己的嘴巴来。
“他舅,不要这样,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责怪也于事无补了。”常惠连忙拉住了赵管家。
赵夫人见了常惠,也是一脸的惭愧,毕竟,是她一直在纵容自己的儿子,如今落到今日这个地步,她也是难辞其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