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来的叫花子?这是桑大人的车队,你不要命了?”赶车的车夫训斥道。
“请禀报你家大人,说是太原郡桑家的桑田求见。”桑田道。
下人们马上报告给了桑弘羊,“老爷,前面有人拦路,说是太原郡桑家的桑田求见。”
桑弘羊一听,道:“桑田?叫他过来吧。”
下人们把桑田带到了桑弘羊的车上。
桑弘羊问道:“你不是桑家的大少爷吗?怎么落到如此地步?”
桑田苦笑,“那是过去的事了,我如今被小人欺负,特地来京城投靠大人,请大人收留,赏口饭吃。”
桑弘羊道:“是谁这么大胆,敢欺负我们桑家的人?说出来,叔叔为你做主。”
桑田便道:“多谢桑叔叔。都是我妹夫常惠那个小人。他处心积虑的娶了我妹妹之后,便一直在我父母面前讨欢心,一直编排我的不是,还说我不是做生意的料。说的次数多了,我父母居然也信以为真,把我们桑记作坊交给他掌管,还不准我插手,就连我一家平常的用钱也得经常惠同意。我妻子气愤不过,找他们理论。要知道,我们桑记之所以能够做大,全是靠的大人在朝廷的大单才起来的,当初还是我来京城找的大人。可是,他们已经给我父母灌了迷魂汤了,反而说我与妻子的不是,并将桑记的全部家业都交由常惠管了。我气不过,就从家里跑了出来。”
桑弘羊对桑田的话并不相信。做父母的若是连自己的儿子都信不过,反而将财产交给外人管理,必定是对儿子失望透顶了。
不过,他念在桑田曾经也给自己送过钱财,而且此人说不定对自己还有用的份上,他并不点破。“哦,是这样啊。既然是你家人,这清官也难断家务事,我也不好替你做主了。但你在京城,也不能没个住处的,这样吧,你就暂且跟在我身边,替我做点事吧。”
桑田一看吃饭住宿的问题解决了,连忙道:“多谢桑叔叔收留之恩。”
桑弘羊道:“都是一家人,这么客气干嘛?”
桑田笑了,道:“我看叔叔脸上有忧愁,不知叔叔为何事烦恼?”
桑弘羊没想到自己的心事居然也被桑田察觉出来了,看来此人并不是个一无是处之人,便道:“我现在负责朝廷的财政,可是该收的一直收不上来,而要花的钱一个子也省不了,头疼!你问得正好,我正想向你打听一些商贾的情况,希望你能跟我如实说说。”
桑田便道:“叔叔请问,侄儿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桑弘羊便问道:“朝廷的算缗令下发之后,各地的商贾到底执行了多少?为什么朝廷该收的钱一直就收不上来呢?”
桑田一听桑弘羊问算缗之事,就来劲了,滔滔不绝地说开了。“这个算缗令下发之后啊,各地的商贾那可是骂声一遍,我们太原郡就有好些商贾找我爹爹商量,问到底要不要交。我爹爹是个老实人,就都按照朝廷的规定交了。不过,据我所知,好多的人都只是象征性的交了一些。”
桑弘羊来了兴趣,道:“哦?你再说详细一些,他们都采用了什么法子避免过去了?”
桑田道:“法子可多了。有些财产,根本就是没法估价的。打个比方说,和氏璧,是个无价之宝吧?你能给它定价多少呢?无价之宝,定为零也说得过去啊,这就要看是谁在定这个价了。所以,好多人都送礼给定价的人,能定少一些就定少一些,不征最好。”
桑弘羊点了点头,这确实是算缗命的一大弊端。
桑田又接着说道:“算缗命只对商贾与‘诸作有租及铸’的财产征税,而地主的财产是不用交税的。有钱的人就纷纷拿钱买地,让家里人一下子变成地主,这样就也不用征税了。”
桑弘羊明白了,自己推出的算缗命这一部经已经被下面的人念歪了。他立即在心里构思出一个报复计划。你们跟我玩阴的,我就跟你们玩狠的,看到底谁玩得过谁!
于是,他皮笑肉不笑地问桑田,“那你们桑记的税赋都按实交了吗?”
桑田不知道桑弘羊这么一问是什么意思,本想回答道:“都按实交了。”后来又想起有一次本来要去交税的二百多万钱被自己用于还赌债了,又犹豫不决起来,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好。
桑弘羊见他犹豫,便笑道:“真要是交了的话,那你桑家的财产我可能帮你要不回来了,要是没交的话,我可能还帮你要回一部份。”
桑田一听,明白了,便道:“我知道有一期没有交。”
桑弘羊道:“好,那我明天就进宫面见皇上,帮你想想办法。”
桑田一听,大喜,许诺道:“桑叔叔真若能帮我要回被我妹夫霸占的财产,我愿意以一千金相赠。”
桑弘羊道:“此事我还只是在谋划当中,成与不成,还得明日看皇上准不准。皇上若是准了,你的事也就有戏了。”
桑田恭维道:“桑叔叔乃皇上身边的红人,只要你递上去,皇上保准会依的。”
桑弘羊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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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本不是朝廷廷议的日子。汉代议政,是五日一朝。不过,桑弘羊一大早还是进了宫中求见汉武帝。
汉武帝在未央宫的宣室接见了他。“桑爱卿,昨日才举行廷议,今日你一大早又进宫来,有何事要禀报?”
桑弘羊道:“禀报陛下。朝廷库中一直无藏钱,赋税收入远远不足以支付朝廷将的开支。臣虽想出计策在全国范围内实行算缗令,让商贾掏钱出来帮助朝廷克服困难,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一直收效甚微。臣一直在反思,问题出在了哪儿。昨天臣回家途中遇到一人,从他口中终于探知事情真相。主要是一些朝廷官员不作为,他们对算缗的征收很随意,对于一些财产的价钱认定很随意,能定少一些就定少一些,还有的干脆不征,此其一也。其二,算缗命只对商贾与‘诸作有租及铸’的财产征税,而地主的财产是不用交税的。这一漏洞被一些人利用了。有钱的人就纷纷拿钱买地,让家里人一下子变成地主,这样就也不用征税了。所以,算缗令执行了这些年效果一直不太明显。”
汉武帝刘彻皱了下眉头,“爱卿今日前来,想必是有了应对之策,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