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褪去的色彩】
一片黑暗,幼琳能够感觉到靖伊提着的呼吸,小心翼翼,缓缓后撤的步子,低沉温柔的耳语:“马上,幼琳,很好,马上就好了!”远处传来一阵微弱的嘈杂。
伴随着光线重新回到视野,幼琳双脚离地,被轻轻抱进了电梯。靖伊迅速按下楼层,使劲按压着关门按钮,电梯门开始缓缓闭合。靖伊用身体挡住幼琳的视野,警觉地瞪着目所能及的一切状况。
待电梯门彻底关好,他迅速掏出手机,开始打些什么,“我,我们……应该,应该报警,”靖伊将手指比在嘴上,小声说着,“嘘,出了楼再说!”尽管靖伊比较确定,那公寓里并没有人发现他们,但心中隐隐的不安难以平复,那是种难以名状的不安,总感觉会在某一刻爆发,未来的......
他一边打消息,一边扫视着楼层的显示屏。电梯缓缓停至四层,幼琳能够感觉到,靖伊手掌微微渗出的汗,男孩努力地将哆哆嗦嗦的她护在角落。一对男女说笑着走上来,靖伊闭目片刻,稍稍喘上口气,将视线收回至手机屏幕。电梯到达一层,男孩拉着幼琳向侧后方的门跑去。街上的人数明显增加,绕过公寓左侧的便利店,靖伊带幼琳一路小跑。夜幕降临,皮卡的车灯在停车场即将灯火通明之前,睁开了“双眼”,向停车场外奔去。
幼琳惊魂未定地坐在车座上,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她知道刚刚都发生了什么,也清楚不久前看到的画面代表着什么。一旁的男孩异常安静,不时查看着手机,眉头紧锁着。临近伍伦贡的边界,靖伊将车停至观景台旁的便利店前,“要喝些什么吗?”靖伊似乎恢复了往日的从容与微笑。幼琳摇摇头,“靖伊……那个,报警……”
“嗯,我马上回来。”靖伊好像没有听清幼琳小声的嘀咕,又好像在点头——似是而非的回答。幼琳看向窗外,夜幕已经降临了啊......车厢内的甜橙香一如往日,平复着幼琳的焦虑,她努力不去想那些声音和红“雾”之中的身影。如果今天,靖伊没有跟她一同回到公寓,现在又会怎样。后怕之余,她想起了自己的手机,四处寻找,一无所获,手机应该还在靖伊手上吧,幼琳只得呆呆地等着。
这是一通短暂的等待,这是一通漫长的等待?幼琳坐在车上,看靖伊久久不现身影,恐惧正准备重新占领高地。
“久等啦,来,咖啡!”靖伊不知从哪个方向冒了出来,回过神的幼琳警觉地向后靠靠,“啊,是不是吓到你了?”他回到车上坐好,手中也捧着咖啡杯,“这家的咖啡很棒,你爱的桶酿。就是地理位置不好,不起眼,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
借着便利店的微弱灯光,幼琳看向身边的男孩。咖啡永远都是最好的饮料,浓香甘苦顺着喉咙一拥而入,把一切不安从五脏六腑里“挤”了出来,她长舒一口气。
“靖伊,我们是不是该报警啊?”幼琳打开咖啡杯盖。
“应该算是报警了,也许比报警还管用。”靖伊双手托着咖啡杯,轻呵着腾腾升起的热气。
“算是?我的手机呢?警察会不会找我?我……”
“好啦,乖孩子,你现在什么都不用操心,只需要放松,放松!其他的交给我来处理就好!”靖伊的笑容轻松很多。
“那现在……”
“到悉尼住一晚,明天我们按约定,’随便溜溜’,记得吗?”靖伊点点脑袋,“这下你不用担心赴约迟到了!”靖伊从怀中掏出幼琳的手机,“至于这个嘛,我要继续帮你保管一段时间,”靖伊笑着摇摇机器,“放心,要是有妈妈的电话,我一定让你接到!”
【乖孩子,不要怕】
“......快带那孩子离开这间屋子,怎么能让她看这些!”
……这是哪里?为什么这么嘈杂,屋子啊……怎么乱成这样?窗台边,我要走过去,看看,那来回晃荡的……
“快带小熊离开这间屋子,快点儿!”
为什么所有人都在慌乱地跑着?
好温暖啊……
咦?我什么都看不到了,一片黑暗……靖伊,是不是又捂住了我的眼睛?
“乖孩子,不要怕,不要怕......”
这声音啊……
“幼琳,很好!乖孩子,不要哭,我在这里……很快,很快的......”
【再见乔治街】
“……幼琳,现在,你可以睁开眼睛啦!”
“幼琳!”
前往悉尼的路上,尽管心中满是对之后的疑惑与恐惧,但幼琳就是知道,自己只需要安心跟着靖伊就好。潜意识中,她想尽可能地远离黄昏之后的一切,有多远跑多远。大概是将一天所剩的精力全部挥霍在了那段梦魇,大概是这温暖舒适的环境,淡淡的甜橙香和一旁男孩温柔注视的目光,幼琳又睡着了!
“为什么坐我的车时,你总在睡觉?”一觉醒来,幼琳觉得如释重负,轻松了很多。人的记忆是主观选择的结果,而现在,她能干的大脑正在开足马力,将那些画面、声音从记忆中删除,幼琳能够感觉到。
“我……”她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望向窗外,“啊,乔治街!”周五夜晚的乔治大街车水马龙的。此时,他们正身处女王大厦前的十字路口,等待红灯的熄灭。
“该醒醒了,再睡,一会儿下车会感冒的。”靖伊指指斜对面的纪伊国屋书店,坏笑着看向这边。
幼琳立刻低下头,顿顿地冒着字:“都说了,只是观察……”
车至那熟悉的希·顿酒店,钥匙交到酒店服务生手上,两人下车向酒店大堂走去。
靖伊来到酒店前台:“你好,我一会儿要预约快洗,麻烦你安排,一刻钟后到我房间来取,谢谢!”前台的女士职业的微笑,点头,“707号房吗?好的!”
“你好,我需要订一间……”
“不,她不需要,谢谢!”靖伊绅士地冲前台女士打了招呼。
尽管幼琳对这里并不陌生,但她确定,这位女士的亲切微笑,并非表示对她的记忆深刻。
“那个,幼琳……你不用担心什么,那屋子不会对你造成困扰的,”靖伊掏出手机,佯装的不经意,“只是,今晚,可能我在你身边……会好些,”靖伊低着头,手机屏幕伴随着手指无规律的滑动,一闪一闪地,映着他的面庞。
幼琳向前走了几步,默默地站在他的一侧。
漫长的等待,电梯门缓缓打开,“那个……你一直住在这家酒店?”幼琳轻声问着。
“嗯……”靖伊收起手机,“小……在汤耗子没有收拾好之前,总要有个落脚点,退房时间暂定的后天,”他看看幼琳,“这里的房间并不好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