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沈望的天梭牌自鸣钟炒得火热,郑元之却心思难痒,话说那自鸣钟已经可以在苏州买到,但是毕竟产量有限,现在还没有办法供给郑元之去他地销售,不过有些外地人却跑到苏州来买,这让郑元之心中颇为不爽。
郑元之找到沈望的时候,沈望正想着赚了钱该如何花掉。
得知郑元之的来意,沈望摆出一副无可奈何唉声叹气的样子。
“哥哥啊,我也是没有办法,如今这产量是在上不去,你随我来!”
沈望想着,自己空说无凭,带着郑元之来到杜老爹的打铁铺子,整个铺子都火热朝天的干着。
杜老爹那副被火熏得黑漆漆的面堂,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小心的伺候着。
郑元之走进铺子里就是一皱眉头,糙汉所在的地方,能有多干净,又是满耳的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吵的脑仁都疼。
硬撑着跟沈望走了一圈,杜老爹也是一顿倒苦水,沈望这头催着要产量,可自己就是再有三头六臂也出不来。
“二少爷,我实在是没法子了,这精铁铜料供不上,你再给我按上几条胳膊也没有啊!”
杜老爹的话就是那么一个意思,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沈望对着郑元之一摊手,意思是告诉他,不是自己的原因,实在是物料跟不上。
郑元之紧嗦着牙花子,见沈望也是难办,最后一拍大腿。
“这物料我来想办法,不过这量一定要给我弄上去!”
沈望暗喜,这事终于是有着落了,坑一把大表哥,什么事都能解决。
郑元之当然不知道,只是以为产量真的上不去,没想到是沈望给他下得套。
这边刚刚安抚好郑元之,当天晚上,金山卫的袁宝顺就派人来寻沈望。
来人是沈望熟悉的那个百户佟二亩,袁宝顺派人来主要是为了那疏通松水与青龙港的事,经过一段时间的前期考察,大概如何去做也已经有了眉目,所以这才派人来请沈望,要仔细说说这事。
得知是此事之后,沈望把钱庄的事做了安排,第二天一早就带着七斤和杜打铁,随着佟二亩回到金山卫。
到金山卫的时候天色将晚,袁宝顺已经再等着沈望。
经过一番寒暄过后,袁宝顺请上来个匠人,这个匠人主要是负责前期勘探松水与青龙港的情形。
叫匠人过来也是让他给沈望讲讲这个工程的大体情况。
松水连接青龙港,青龙港还好些,只是年久港口淤塞,清理过后就能使用。
松水的情况要复杂一些,松水原本是一条几丈宽的大河,多年下来如今却成了一条溪流,这河道长学十数里,若是完全给疏通绝对是个大工程。
“青龙港清开也就需要数十人力即可,有个三天五天就能清出来,不过那松水堵塞的实在有些长,预计人力不下百人,工期约是半年,耗费银两以十万记!”
那匠人将手中的一纸记录铺在沈望面前,上面记录着各种所需,与该如何去做。
沈望看着那纸,眉头轻皱,自己还是将这事想得太容易了,原本以为就是拿钱,用人往上填,可是没想到还要考虑工具,雇工的饭食与住宿问题,反正是有一堆东西要去做。
“没想到这事还要如此麻烦,这银子好说些,不过这其他却要难上很多!”
沈望轻轻摇头,到这里自己也没太多办法。
那匠人见沈望如此,试探的说道。
“这位官人,我有一人推荐,有他在,此事定然能顺利进行!”
听到这话,沈望眼前一亮,赶紧询问匠人是何人。
当听到宋应星这个名字的时候,沈望总是感觉略有熟悉,又仔细一想,终于响起来,这宋应星不就是那《天工开物》的作者么?
有此等人物相助定然能顺利百倍,沈望赶紧拜托匠人苏去寻那宋应星。
宋应星是江西奉新人,沈望随着那匠人一路上多走水路,金山卫距那奉新约是有一千三百里左右,这一路上正是农忙之时,沃野千里郁郁葱葱,水河密布烟波浩渺。农人多勤苦,但求三升米;无田有力儿,围聚待雇者。
反常的气候并未太多影响农事,一切显得还是那么正常,一行三人用了三天到达江西奉新。
到了奉新沈望并未过多停留,直接去寻宋应星。在奉新宋应星可是名人,路遇之人皆知其名。经过路人指点,最后沈望在一处田地寻得宋应星。
此处田地靠近河边,一条几丈宽的小河在一片田地中穿行而过。在河边一处较为平坦得地方,围聚着一群人,旁边还放着一架还为来得及安装得水车。
其中一个戴着草帽,挽着裤腿,赤脚站在岸边的中年汉子正指挥着一群人打柱水车架子,不时的纠正错误。
这架水车有些复杂,不仅可以水力驱动,在旁边还有着两组齿轮,水力不及之时可以依靠畜力来带动水车,能让水车可以继续工作。
沈望也未打扰,只是安静的站在一边观看,从打柱子开始,一直到安上轮轴,整个过程大约持续了近一个半时辰。
最后在安装水车的时候,其中一人站立不稳摔倒在水中,眼看着少一个人水车就要栽倒在水中,沈望不及挽起袍子,直接踏入水中去帮忙,杜打铁随后也加入进来,有了助力,水车最后安稳架好。
随后架设水车的众人纷纷向沈望表示感谢,看到沈望的衣袍被弄脏,都欲请到自家中去清洗。
那戴着草帽的中年汉子在人中看似有些威望,打断众人的邀请,亲自上前与沈望说话。
“某家在这里感谢公子出手相助,一些没有见识的农户,莫怪他们不懂礼数。我见公子来此颇久,不知有何事可用得上在下?”
“有劳,在下前来是寻宋应星宋先生,不知…”
戴着草帽的中年汉子略有疑惑,“在下姓宋名应星,不知公子来寻有何贵干?”
沈望心说没错了,刚才一到此处看到这个戴着草帽得中年人举止不凡,虽说亲力农事不似做学问之人,可在场的其他人没有比他更像的了。
还为等沈望回话,宋应星又继续说道:“你瞧瞧我,光顾着说话了,失礼失礼,公子快随我回去换上干净衣服,然后再细聊!”
说完就让人收拾工具,他带着沈望三人回转家中,叫人烧了热水让沈望和杜打铁清洗一番,然后换上干净的衣服。
宋应星也备好了热茶点心,待沈望弄好之后请他入座倒上热茶。
“粗茶小点,望公子不要介意!还不曾敬问公子如何称呼?”
沈望再一拱手,“不才在下姓沈名望,苏州人士!今日来见是有一事相
求于宋先生!”
宋应星多是不解,自己与眼前的公子哥并无来往,更不相识,不知他有何事所求。
“沈公子言重,不知有何事可用的上宋某?”
沈望见宋应星也是痛快人,所以也就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明来意,然后紧盯着宋应星等其回复。
宋应星听完之后并没有多大的反应,端起手中的茶盏轻轻的喝上一口,“是这样,宋某并无多才,怎敢劳驾沈公子千里来寻,想必沈公子也看到了,如此年月天公不美,数月无雨,我这才带农家架水车,用来浇灌田地,公子相请在下实在是抽不开身啊!还望沈公子另寻高明吧!”
让沈望没有想到的是,宋应星就这么直接的拒绝了,一时间后面得话就卡在口中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说下去。
“请宋先生谅在下的唐突,我当知修水车对农事有多重要,可此事可请他人来做,或有我出银亦可!而疏浚河道港口之功利在千秋,其德不在李冰父子之下啊!”
沈望偷眼观瞧宋应星,见他听完自己这番话稍稍动容,不过看起来吸引力不够大。
“这留名不说,我更是要以此工程为契机,聚百工,用百技,从而集百工之学著书留世,此事无宋先生不得成啊,还望宋先生为后世之民留千秋之技啊!”
沈望后面这段话应该是被逼出来的,他原本就是打算疏浚河道港口而已,但无人可用才是大忌,如今可算有可用得人才,搭上一点也不算什么。不过这话也是说在点子上了,宋应星眼神一亮,看得出他已经心动。
“嗯…沈公子如此做可谓大德,更是为后世留存百工之技,前人无此著作乃遗憾,我辈可不能让后世之民仍有此撼!宋某在这里为后世之民感谢沈公子!”
说着宋应星起身要给沈望鞠上一躬,沈望怎敢承此大礼,猛的从椅子上跳起来,赶紧双手托起宋应星。
“宋先生使不得使不得,我沈望只不过是有此想法而已,可无力去做,此大德之功还需宋先生这等高才主持,这样我才放心,才能与后世百工之技啊!望宋先生莫要在推辞了!”
沈望快要磨破了嘴皮子,一再给宋应星寻找台阶,希望他赶紧顺着台阶下驴,千万不要再推辞了。
“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