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房间里都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安静的只有在场所有人略显粗重的呼吸声。看着上位的沈家二少爷,都希望自己的位置能往上挪一挪。
这是永汇钱庄的改革会议,之前沈望已经跟沈掌柜和钱庄众人说过这事,所以这段时间所有人的分外勤劳,都是希望能向沈望说的那样,在钱庄有个好的前程。
钱庄总柜当属沈掌柜,也就意味着永汇钱庄大小事物都由沈掌柜负责。同时也选择出永汇钱庄苏州的掌柜,虽然现在只有苏州这一个钱庄,不过沈望有信心会把钱庄开到大明各地。
钱庄的所有人都有了新的位置,原来的学徒也摘掉学徒的身份,成了钱庄的伙计。
会开到接近尾声,突然钱庄门口传来砸门声。因为要开这个会,钱庄就推迟开门时间,并且也挂上通知推迟开门的告示,却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这么急。
沈望赶紧摆摆手示意散会,让大家赶紧去忙,马上就有小伙计去撤门板。
“沈望呢?叫他出来!”
沈望还没有回到后院,就听见这气呼呼的声音,很熟悉,是大哥的声音。能让性子柔和的大哥发这么大的火,沈望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是什么事,该来的总会来,赶紧迎上去。
沈斌伸出手指着沈望,脸色涨红,眼睛仿佛都要喷出火来。
“你啊你!我本以为能劝上一劝耀儿,让他放弃学医的想法,你可到好,竟然将他带去学医,你真是气煞我也!”
说到最后,沈斌大口的吸气,伸出的手剧烈的抖动着。沈兴耀学医的事给沈斌的打击着实不小。
沈望赶紧上前扶住大哥,让后将他给架到后院,放在椅子上坐下。
沈斌痛苦的摇着头,叹着气,一心希望儿子行科举,圆父亲与自己的愿望,可现在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大哥,我知你心不在商,因父亲年迈,我尚不可托,所以才被迫经商,放弃科举。那你更应该知道不能如愿的痛苦,你也应该为耀儿想想啊!”
沈斌板着脸紧盯沈望,一句话也不说。
“为何父亲都没阻拦此事?他老人家也看的通透,沈家百年未曾出仕,也一样过来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强扭的瓜不甜!”
当沈望说出这番话,沈斌明显一愣,在前几天没找沈望劝说沈兴耀之前,他就与父亲说过这事,当时父亲说的意思与沈望不出气二,当时他是不死心才找上的沈望。
“唉!”沈斌深深的叹口气,这一刻感觉自己身体发飘,虚弱无力,挣扎着站起来,摆脱沈望欲要扶来的手,摇摆着出了门。
看着大哥的背影,沈望微微摇头,但愿大哥能迈过这个心结罢!
…
初夏到来,天气愈加炎热,也不曾落雨,整个苏州城都笼罩在炎热下。
董府。
董万金胖大的身体挤在椅子里,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茶,细饮一口,林大生站在旁边恭敬的等待着。
“行贤啊,这日子快到了吧。”
“回董公,明日就到日子了,我们该怎么做?”
董万金放下茶盏,手指轻轻的敲了敲桌子,“沈老二和其他人那有什么动作么?”
“沈老二那钱庄每天都有进进出出的人,也有大小各异得箱子抬进抬出,里面是什么东西就不得而知了。”
林大生顿了顿,继续说道:“那郑老头与沈家自然就不用说了,现在郑家公子长在了永汇钱庄,可见郑老头对沈老二也是十分支持。不过李大少与那沈老二不对付,只是好久都没有动静了,不知道在憋什么坏。”
林大生几句话将现在形势大概一述,董万金听了却不懂声色,只是手指敲击桌子的频率加快,最后一顿小眼睛用力张开。
“哼哼,平静的有些不正常,是时候给这潭死水加点料了。将银子都取出来,不再继续存下去,且放出风去永汇钱庄拿不出本金付不起利钱了!”
“好嘞!”林大生弯着腰谄媚一笑,接了任务就回了家。
林大生的家是在苏州城城西的一处两进小院,标准的苏州园林风格,有假山小桥,有流水香竹。
回到家里换了常服净了手,下人将茶奉上来,这时候家里的老管家进来禀报。
“老爷外面有人递了名贴,呼做乌德才想见您。”
林大生一皱眉,这个乌德才他是知道的,是随在李崇文后面的儒商,自己好像与他并无多大来往,却不知道今日登门有何事情。
“请他进来!”
林大生吩咐了一下,却也不托大,来到门前作势迎接。
“乌某今日唐突来访,不胜打扰,请林公海涵!”
说着乌德才向着门前的林大生拱手作揖。
“哪里哪里,我说今日怎么会有喜鹊叫,原来是有贵客登门,乌官人快请~”
二人客气一番之后,分宾主进了屋入座,下人上茶。
“乌某确实颇为唐突,只是对林公早已仰慕,今日有幸得见心中甚兴!”乌德才很是自然的恭维起林大生。
林大生一脸得色,对于乌德才的恭维也只是应声的客了客气。
“乌官人莫夸,林某当不得,当不得!”说着林大生端起茶盏牛饮般的喝了一口,翘着脚看着乌德才。
乌德才压住心中的一口气,向着林大生再次拱了拱手。
“林公,乌某今日前来却是有事相商~”说着眼睛瞧了瞧两边的下人。
林大生知其有隐秘的事早说,一摆手,让下人退下去,堂内只剩下二人。
“乌官人有事这回可以说了吧?林某洗耳恭听。”
“呵呵,林公您对永汇钱庄之事如何看待?”
“我等自然是追随董公,如何做我却不得而知~”林大生两手一摊,一点也不想谈这事的样子。
“林公过谦了,谁人不知您是董公眼前的红人啊,您说一句话那董公可也得掂量掂量。”说着乌德才从怀中取出一纸礼单推到林大生面前。
林大生先前还是得意的摇头晃脑,眼见着乌德才推过来的礼单眼睛一直,拿起来仔细的看了一遍,转过头盯着乌德才,指着礼单问道:“乌官人,这~这~这是何意啊?”
“林公这是我等的一点小意思,不要见外!”
“啊~哈哈,乌官人您看看,您这是太客气了!来人,把我那新茶沏上!”
林大生霎时间满脸堆笑,连呼下人将茶换过。
“乌官人勿怪,林某也是不得已,这董公~”
“哈哈,乌某晓得,我晓得!那现在~啊?”乌德才喝了一口新上的茶,仔细的品了一品,然后看了一眼林大生。
林大生仿佛接受到信号一般,嘿嘿一笑,“乌官人莫急,今日董公已经给了吩咐,明日就将存在永汇钱庄的银子给取出来,且不再继续存了!”
“哦?”乌德才眼睛一转,在心中想着董万金这么做的用意。“那董公还有其他吩咐么?”
林大生摇了摇头,“没了,董公只是吩咐了取银,其他的并没有吩咐!”
乌德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董公这是何意?”
林大生没说话,略有深意的看了乌德才一眼。
“哦~我明白了!”
乌德才做恍然大悟状,然后向着林大生一拱手。
“多谢林公赐教。”
想知道的东西已经知道,乌德才也不想继续待下去,随便的说了些客套话,然后就匆匆告辞,林大生亲自将其送出门外,待乌德才走远林大生才转身回去。
…
五月二十二,永汇钱庄第一批存银到期,一大早钱庄还没开门,门前早就围了一堆人。
“快看,有告示,识字的来念念!”钱庄的门上确实贴着方正的一张纸,上面写着字还用着印。
不知道吴秀才被人又从什么地方给拽了出来,推到门前,吴秀才清了清嗓子,抻着嗓子读道:“今日三月存期到,钱庄银两已备,敬等取银!然酬谢父老,续期三月利亦复利!望互而告知!”
这时候门前众人都明白了,这永汇钱庄的意思是本银与利钱皆不取,继续存三个月,这利钱也算利钱,人群顿时嘈杂起来,互相的议论交谈。
时辰一到,钱庄伙计将门板撤下开门营业,门前的人群也停止了议论,向着钱庄里面挤进来,不大一会儿的功夫,整个钱庄的屋里面就挤满了人,已经没有落脚的地方,门外依然挤着一大群人,表面颇有些混乱,不得已钱庄的伙计赶紧出来维持秩序,让百姓排队取银。
在钱庄后堂沈掌柜匆匆来见沈望。
“二少爷,银子皆已备好,可应对取银,不过今日外间有传言说钱庄银少难以维持,引起百姓恐慌,场面现在还控制得住,可如此谣言我们不得不重视,我已派人去了解。”
“嗯,烦劳沈掌柜了!谣言无碍,我们银两充足不怕取银,只是我怕还会有其他招数,毕竟我得罪了那李大少!”
沈望面带调笑,对此事并无太多担心。
“我等见招拆招吧,一切小心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