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进入正题。”玛丽狄安娜把脑袋从许夜的胸口上挪开,站直了身体,正色说道:“你要找的人,很有可能身怀入梦的力量,至于对方能在梦境中做到什么样的事情,我不清楚。但是,她曾利用梦境的力量和你进行连接,这样你们之间就存在一个开拓过的通道,寻找起来会很方便。”
听着玛丽狄安娜的话,许夜想起了曾经所做的怪梦,原来那并不仅仅只是梦境,是萨罗斯在借着梦境向他传达,传达恐惧和思念。
“不过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或许是规则的不同、也或许是这具身体还不太适应我的力量,当追溯某一个人的时候,我不太能够控制所追溯的时间点。”
“也就是说。”玛丽狄安娜举起了一根手指,“你可能会看到她的过往,这算是好事,对吗?”
许夜默不作声,静静地看着玛丽狄安娜。
“看来是对的。”玛丽狄安娜笑道,“那就让我们开始吧。”
她指挥着老头把许夜挪到了一张铺着不知名的兽皮、散发着骚臭味的“床”上——这东西姑且能称之为床,许夜更愿意把这东西当成狗窝或者猪圈,不过现在他自己躺了上去,那就必须得叫“床”了。
随后,玛丽狄安娜开始捣鼓起各种神奇的东西,某种树叶、花瓣、骨头一股脑地放进一个小小的石臼中,一通操作捣成粉末碎渣,然后倒进了黑色、散发着恶臭的粘稠液体,有点像和好的天然化肥。
这么一堆恶心的混合体最终被搁置进了一个精美的熏香炉中,熏香炉看着像是铜制的,带着精细、美妙的花纹,许夜心里不断地为这个熏香炉感到惋惜。
毕竟这就相当于拿明朝的贡瓷当便桶。
最后,玛丽狄安娜打了个响指,指尖冒出了小小的火苗,她把手指凑到了熏香炉中,瞬间仿佛是石油遇到了星火,一阵巨大的火焰喷涌而出,然后消散,留下了浓厚的七彩烟雾,像是有意识一般向许夜凑了过来。
然后许夜差点被呛死。
今天自从进到这个屋子里以后,各式各样的东西不断挑战许夜的嗅觉下线,本来以为屋子里味道够重,结果玛丽狄安娜的头发味道更重,以为不可能再有更冲的味道了,这股烟雾就冒了出来。
现在已经不是怀疑人生的问题了,而是想要放弃人生的问题。
在许夜剧烈的咳嗽声中,玛丽狄安娜双手举过了头顶,用力的合拢。“啪”的拍掌声似乎有着某种神奇力量,在一瞬间将许夜的注意力拉扯了过去,烟雾的味道似乎也不再难闻,而是有着使人昏昏欲睡的暖煦感、
“看着我。”玛丽狄安娜柔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些许的慵懒和魅惑,她的身躯像蛇一样扭曲着,对此刻昏头昏脑的许夜来说,有着异常的、剧烈的吸引力,她的手掌轻轻划过自己的脸庞,翘起的手指在许夜眼中美丽无比。
许夜咽了一口吐沫。
“好看吗?”她轻轻问道。
“好……”许夜像是被操纵的木偶一般,顺着玛丽狄安娜的询问,作出了顺从的回答。
而回答的话语还没有完全说出口,眼前的玛丽狄安娜在晃神间,变成了一具带着残留红色血肉的骷髅!空洞且黑漆漆的眼眶死死盯住了他的双眼,那其中仿佛投射出了某种择人而噬的饕餮欲望!
大惊之下,许夜感觉心脏似乎都停止了跳动,带着骚臭味的床铺变成了吸力巨大的黑洞,拉着她向下坠去,坠向永无尽头的深渊。
转眼间,许夜已经站稳了身体,四周的环境不再像是现实中一般充满了色彩,而是用黑白灰构成了所有的一切,似乎是用于和现实区分般,用单调来避免人们沉迷于梦境之中。
他此时站在一所昏暗的大堂之中,周围隐藏在暗影中、一层一层垒砌的阶梯上,坐着无数的黑袍人,他们环绕了一周,在中央有着自上投射而下的光束,光芒中摆放着一具棺材似的石质平台,平台旁边趴着一直黑色的狰狞恶犬,以及一个同样披着黑袍、但袍子上多出了无数精致的花纹和金银装饰的人。
“敬献吾神!”一声略显沉厚的女声响起,精致黑袍人高举双手,仿佛要拥抱什么一样,用咏叹调般的语气高呼着。
“进入梦境,舍弃凡思,敬献吾神!”她不断地呼喊,“晋为神仆。”
“侍奉吾神!”
随后,在四周围坐着的黑袍人中,有人站起身来,走到了中央的平台前,在精致黑袍人面前以匍匐、恭敬的姿态跪伏、叩拜。
“敬献吾神!侍奉吾神!”走上前的黑袍人也随之高呼着。
精致黑袍人拿起了拜访在平台上的辫子,猛然抽在了一旁的黑色恶犬身上,恶犬哀鸣一声,睁开了眼睛,不同于普通的犬类,恶犬的眼睛是通体阴沉血红的颜色。
而许夜此时才注意到,恶犬身上遍布着一道又一道的伤痕,有的已经结痂,而有的则是崭新的伤口,比如刚刚精致黑袍人所抽的那一鞭子。
恶犬在精致黑袍人的鞭打下,站起身,走到了匍匐在地上的黑袍人面前,眼睛中像是流泪一般流出了浓厚的黑色烟雾,黑烟渐渐扩散,向地上的黑袍人蔓延、逐渐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住。
然后许夜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而且笑个不停,捂着肚子趴在地上拍着地笑,所幸他此时只是个旁边梦境的人,对于梦境中的人来说,他并不存在。
恶犬所释放中的黑烟似乎是有催眠的作用,因为在黑烟中传来了富有节奏、且音量高昂的打呼声。
打呼声还挺有特色,别人打呼无非是起、伏、起、伏,这个人是起——diudiudiu~——嗬——伏。
围坐着的黑袍人们面面相觑,细碎的讨论声纷纷响起,而中央的精致黑袍人整个身体都颤抖了起来,许夜自封的第六感中看到了黑袍人身后燃起了高高的火焰,那是极端愤怒的化身。
“亵渎吾神!”精致黑袍人尖声咆哮着,“裂其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