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夜使的官邸位于芳於城内城的东侧,与新任芳於城城主目前暂未入主的城主府邸位于同一条水平线上,距议事厅并不太远。
一行人或骑马、或乘轿地穿过了铺着灰色大理石的平直甬道,约莫两刻钟之后,便来到了官邸的门口。
两名负责传信的侍从已经先他们一步抵达了官邸,传达了郡守即将莅临此地的诏令。
当明乘风等人来到官邸的正门前时,一名身着绣有卢氏家徽的青色官袍,头戴白玉发冠、额前绑着白色绸带的中年男子已经恭谨地候在了向内敞开的门口,身后还排着两列共五个作同样穿着的男子与一个身着白衣、低头凝视着脚尖的男孩。守候在正门两边的侍卫也半跪了下来,放平了手中的长枪,两眼盯着地面。
在仆役们放下轿子、骑马的近卫翻身下马的时候,明乘风就小心地放出了自己的神念,随即又迅速地收了回去。从等候在官邸门前的这几名身穿青色长袍的男子身上,明乘风感应到了细微的灵力波动。
一个凝光期巅峰,四个融注期和两个引气期?不,汇入那个低着头的男孩体内的灵气时断时续,甚至还达不到引气期下阶的水准——他应该才刚刚踏入修士的门槛不久。
看来,这七人应该就是驻守在芳於城的所有修士了。
为免那个已经已经摸到了灵聚期的边缘的凝光期修士察觉什么端倪,明乘风谨慎地没有再度使用传音入密的术法,而是借为乘轿的贺方坚掀起纱帘的时机,迅速地说明了情况。
“臣徐冠山参见主上。”在清霄郡的新任郡守离开轿子之后,那名候在前头的凝光期修士连忙朝他深深地揖了一礼,他身后的众人也纷纷行礼。之后,此人又朝冯上卿微微俯身,道了一句“上卿大人”,眼神随后便落到了贺方坚的身上。
这名凝光期修士的目光在贺方坚戴着的白玉青鸾发冠上顿了一顿,随即,伫立在贺方坚斜后方的明乘风便察觉到一丝神念试探地朝主仆二人的方向扫了过来。
明乘风的修为比此人高了一个大境界,自然无须担忧被他看出虚实。而在混淆符的作用下,贺方坚的身周环绕着微弱的灵气,似乎只有引气期的修为,但他却又戴着那顶象征缚灵师身份的发冠……名为“徐冠山”的凝光期修士不由蹙起了眉头。
踌躇了片刻之后,他还是朝贺方坚低下了头,略一拱手:“属下徐冠山,见过司夜使大人。”其他修士也有样学样,一道道审视的目光佯作不经意地落在了贺方坚的身上,又若无其事地收了回去。
待众人毕礼之后,徐冠山便引着郡守一行人进入了官邸。入目便是四方的庭院,东西两侧均设有一排碧瓦黄檐的围房,用回廊相互连接,廊下则种着一簇簇青翠的草木,间或点缀着绯色、橘色与紫色的花朵,再来就是正对着大门的仪门了。
在跨过官邸的门槛时,明乘风发觉自己穿过了一道只对妖邪生效的结界。她并未放出神念,只是简单地用灵力试探了一下这道结界的几个必不可少的的联结点——结界是一种特殊的阵法,而联结点则是储存灵力的枢纽,用于支撑法阵的运转。
接着,仗着自己的修为高于设下结界之人许多,她分出了一丝灵力,从其中一个联结点出发,大致探测了一下这道结界的情况。
司夜使官邸的结界与明乘风昨夜设下的那道结界有几分相似,都是一个半球形的罩子,将下方的建筑完全罩住。不过,如果明乘风猜得不错的话,这道半永久的结界应该是由数个小型阵法组成,其上或许还叠加了几个用于抵御邪物的防御法阵。
结界似乎完好无损,并没有被妖邪强行冲破的迹象。
在明乘风探测结界时,几乎是被近卫一路架着过来的姚五郎则结结巴巴地向被他称为“令史”的徐冠山解释了起来。
“属下当时……吓得什么都不知道了,也不知怎地就……就到了主上的面前……”姚五郎哭丧着脸,词不达意地解释着自己越级上报的行为,眼泪再次糊了满脸。
“无妨,无妨。”徐冠山苦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先回去休息几天吧,过几日再来应卯。记得让大夫给你开几副安神的药。”命人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姚五郎带离此地之后,他便看向了卢景驰等人的方向,脸色凝重地开口说道:“主上,此事……或许真是邪物所为……”
在姚五郎离开官邸之后不久,巡视官邸的卫兵就发现了昏倒在回廊上的另一个年轻侍从,然后便叫来了负责官邸西侧区域的主事。接着,人们便在架阁房发现了本应在家中休养的前任司夜使的尸首。
司夜使之下设有三名皆由修士担任的“令史”,三人中轮流遣出两人巡视郡下各县,另一人作为司夜使的副手,留守郡中的首府。徐冠山便是留守的那人。
在赶到惨案发生的地点之后,徐冠山不敢妄动,当下便派人前往议事厅报信——不料姚五郎已经先走一步,同时又召集了在芳於驻守的其余修士。他知道新任司夜使将于今日走马上任,便没有立即查验老上官的遗体。
在新官到任之际,前任司夜使便于官邸中离奇暴毙,未免也太过巧合了。
况且,羊老大人乃是灵聚期巅峰的修士,而能够悄无声息的至他于死地的邪物……徐冠山可不敢深思。思来想去,此事还是交给来自上京的明氏缚灵师比较妥当——那毕竟是“上五家”出来的人物啊。
因此,在简单地向来人讲述了一下自己的猜想之后,徐冠山便指了指仪门的方向,然后开口说道:“主上,两位大人,这边请。”
卢景驰微微颔首,跟着徐冠山与其他修士穿过了挂着上书“知常曰明”四字牌匾的仪门,傅诚则跟在自家主上的身后,之后便是冯上卿与他的两个侍从、明乘风主仆二人,以及四名近卫。
他们绕过两条走廊,便来到了发现尸首的架阁房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