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然也考虑过维恩从其他方向离开的可能性，可血迹只在这里出现，除非他能瞬间止血或有空闲慢慢包扎，不然人肯定还在这。
“你是说，他从那边掉下去了？”阿娅问。
“从那里掉下去必死无疑，你的骑士要么坠崖而死，要么背叛逃跑，你觉得哪个可能性高？”
林然刚说完，阿娅又突然大哭起来：“维、维恩，呜呜呜维恩……”
林然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毒舌了，无论是坠崖而死还是背叛逃跑，对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来说都太过沉重，都不是可以接受的事实。
“那个，虽然你的骑士和女仆都不在了，但你还有家人吧？你的家人在哪呢？我可以带你去找他们。”林然连忙蹲下询问。
“我、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阿娅抽泣地说。
“那你认识什么熟人吗？”
“尼娜、维恩、爸爸……还有汉娜、桑其，都死了……”
“那你妈妈呢？”
“她应该在家，可我三年没回家了，也不知道家在哪……”
林然感到头疼了，这是一问三不知的节奏，不过至少知道她有个家，运气好的话妈妈还活着，应该可以试着挖掘更多消息。
“嗯，那我们从头整理下。首先，你说三年没回家了，是不是三年前，你和你爸爸带了一些仆从、属下来到了这片大陆？”
“是。”阿娅点头。
“然后，除你以外的人都死了，所以这片大陆没有你认识的人了？”
“呜！呜呜呜……”
阿娅又被刺激到了，再次大声哭起来。
林然更加感到头疼了，跟小孩应该怎么沟通来着？怎么说话才能让她不哭？他不会啊，他只有二十岁，恋爱都没有谈过，哪来什么哄小孩的经验。
“你有骑士和女仆，又被叫大小姐，你应该是贵族吧？你的家族叫什么？”
“不知道。”阿娅泪眼朦胧。
“你的名字呢？不是‘阿娅’这个，你的全名知道吗？”
“不知道。”阿娅摇头。
“嗯……你大概是西方来的，西方有三片大陆，你知道你家在哪片大陆吗？”
“不知道。”阿娅又摇头。
林然叹了口气，标准的一问三不知，难道她的那些骑士、女仆就没有告诉她一些家世吗？不，也可能是告诉了忘记了，反正是小孩子，大概也没觉得那些重要。
“你今年几岁？”
“八岁。”
好嘛！林然放弃追问了，来这片大陆的时候只有五岁，不指望她能记起什么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
将她一个人丢在荒山野地里也太残忍了，他不可能这么做。
但要指望他带着个拖油瓶也不现实，现在虽然过了灾难开始的最危险的三年，至少也还是乱世。在乱世里，人人自危，活下去都是问题，谁也不愿意带个无缘无故的拖油瓶。
啊不，想得这么绝对也不太好，说不定就有呢？虽然现在没有孤儿院、福利院，可万一哪家人不孕不育，或者子孙后代死了，也许就愿意收留阿娅了。
而且阿娅也挺漂亮的。林然这么一想，便打定主意了，起身说：“你一个人也不可能生活，在找到能照顾你的人之前，就先跟着我吧。”
“我、我不要……我要尼娜……”阿娅低声说。
“尼娜已经死了”——林然差点将这句话说出，一想到对象只有八岁，这么说没有用，只会惹得她大哭，就将话吞回去了。
嗯，不能再犯之前有话直说的毛病了，应该循序渐进。林然思索了下，换个口吻说：“尼娜她照顾了你那么多，已经累了，她需要休息。”
“休息？”阿娅问，“休息是什么意思？她要睡觉吗？”
“嗯，她需要睡觉，要睡很长、很长的觉。”
“那她什么时候会醒来？”
“等阿娅长大成人的时候。”
“长大……怎么才能长大成人？”
“想长大成人，要学得东西、做得事可就多了，”林然笑着说，“先从第一件事做起，帮尼娜找个睡觉的地方吧。”
阿娅犹豫了下，目光忽闪忽灭，似乎踌躇不前的样子。
林然也没催促，一直在等她回复。
最后，阿娅在沉默了一分钟后，终于点点头，答应了。
接下来，林然开始沿途收拾阿娅、尼娜逃跑时丢下的杂物，意外地找到两瓶密封的魔油和一瓶快要漏光的魔油，将快漏光的魔油盖紧后，就回到尼娜、魔熊死去的地方。
“有需要从尼娜身上取下的东西吗？”林然问。
阿娅抱紧草帽，摇了摇头。
大概这顶草帽就能作为尼娜的纪念了吧？这是一顶为小孩特制的编制帽，并不精致，林然捡起它后就被阿娅要了过去。
林然就地挖坑，将尼娜填埋了，全程没有人说话，阿娅也只是静静地看着。
之后林然走向魔熊，从它身上切割下附在内脏外面成片、成块的油脂，等这一切弄完时，已经到了傍晚。
林然带着阿娅坐在自己的摩托车上，一路回到小镇，骑到镇中心的闹市，将油脂交给魔油加工厂的收购人，兑换成五瓶魔油，又找到出售饮用水的商人，用四分之一瓶魔油换取了两大桶水。
这时天已经黑了，出摊的人都正在离开闹市。
林然叫住一个已经收摊但仍有蔬菜没卖出去的中年男人，又用四分之一瓶魔油换取了他手里剩下的蔬菜，并询问：“大叔，哪里有没人的空房子可以住？”
“哦，那边吧，那几栋楼应该没人。”中年男人指向附近的几栋居民楼。
“谢了。”
林然告别中年男人，将摩托车停在一栋居民楼下，试探地敲了下一间屋子的门，问了两下“有人吗”都没人回应，索性用力拉开这道门，走了进去。
屋里堆积了许多灰，应该有几年没人进来了。
这也正常，虽然乡镇里有农业基础，相比大城市更容易有人活下去，但不从事农业的人也很多。这些人跟大城市里的人一样，没法在乱世里自给自足，要么投靠他人、要么抢夺食物，其中大部分都离开了这个世界，留下的空屋子自然也没人清扫。
林然打开窗户，通风透气，扫开桌上的灰，将一顶以魔油为材料燃烧的提灯点亮，放在上面，对屋外的阿娅说：“进来吧。”
随后他又将摩托车推了进来，将一些杂物放下，说：“开始准备晚餐吧。”
晚餐是蔬菜火锅，用自带的以魔油为燃料燃烧的锅炉加上刚刚购买的饮用水和蔬菜制成，还有今天之前就备有的干粮面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