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师弟啊,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湛岚忽然心血来潮地问。
第五度习惯性低下头,斗笠往下倾斜,黑纱后的脸面薄红,颤着音答道:“你……”
湛岚仰头一拍脑门,她并不想听到这个:“我是问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比如性格、外貌、特长……”
第五度依旧回答:“你。”这次很认真很稳重。
“……”
湛岚迎风而行,冷静冷静。
她的心里不是不喜欢师弟,而是觉得……不值得。她是他们的老大,把他们当成宝贝一般看待,她的这个想法倒是一直没怎么变过。她不温柔,除了打架大概没什么会的了,他们应该值得更好的归宿,而不是她。她更把自己当成他们的姐姐,又怎么会……
其他师弟还好,二师弟真的难。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鬼主意!”湛岚回头道:“三四五师弟都在帮你讨好我吧?斗笠戴了跟没戴似的,唯一的用处就剩遮阳。”十五年的师门情谊,连这都看不出来,她也不配当他们的大师姐了。
“嗯。”第五度毫不避讳地应答,抬手摘下斗笠,又正正清晰地见了湛岚,红着脸低头,接着道:“但是……是五师弟的心意,”抬手又把斗笠戴上:“不可辜负。”
湛岚:……………………
无以言表。
莫名觉得这货脸皮变厚了。
现在他终于可以光明又正大的在任何有阳光的地方戴斗笠了。
湛岚双手摁压了一会儿脑侧,不想理他了,让他继续沉默去吧!
迎面走来一位姑娘和一位在劝姑娘多吃一个包子的青年。姑娘挽着个篮子,篮子里叠着块蓝花布。
湛岚认出姑娘来,可是见她眼角泛红,眼睫微湿,好像刚哭过,不禁上前去问:“姑娘,你怎么了?”
姑娘抬头,很快便想起他们来。湛岚很英气,第五度一个大男人还极容易害羞,特别令人记忆深刻。刚刚买她的花的那个人似乎肤色与他们差不多,体型也很高大。姑娘记得湛岚称第五度为师弟,那买完她的花的人应该是与他们师出同门吧?
姑娘拢袖再擦一遍眼睛,弯起眼眸笑道:“我没事,多谢女侠关心。”
湛岚瞄了一眼她的篮子:“姑娘的花已经卖完了吗?”
姑娘和她身旁的青年俱一顿,而后姑娘阖眸一笑:“是的,今日遇上了许多好人呢。”
湛岚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既然遇见了好人,为什么还会哭?感动落泪与痛苦落泪的差别还是看得出来的。打招呼之前,姑娘强颜欢笑,青年愧疚之色最明显,不过人家不想说,让别人旧事重提也不好。
湛岚露出轻笑道:“不知姑娘家中可还有花?我那几个师弟见我没给他们买花,个个都缠着要。”
“啊?”姑娘闻言,有些出乎意料,女子买花很常见,而男子买花一般也是给女子买的,这男子缠着女子给他们买花,倒是稀少。姑娘连忙歉笑道:“女侠,若您实在想要花,可以去距城西三里的那个村庄,那里许多人家都种了木槿花,一眼望去,可漂亮了。对了,村庄外的那一大片木槿花也是别人种下的,女侠别当自然生长的采了就行。”
湛岚点了点头,反正也无事,出去走走也好。
姑娘又想起什么,问:“女侠的师弟们是不是都与您身后的那一位形体和肤色差不多?”
湛岚略微诧异:“姑娘见过他们了?”
“是这样的,一炷香前有位好心的侠士把我的花都买走了,那位侠士与女侠身边的这位身形相像,于是我才冒昧一问。”
“是不是一身黑衣,发型……”湛岚后退把第五度的斗笠掀开:“和他的一样?”
他们四个衣服一模一样,穿没穿错衣服都发现不了,毕竟身形也没差多少,都混在一起洗(湛岚的另外洗),也许没有一次是穿对的……这谁知道呢。
发型有一点点出入,都是短发,差别在于师父剪的时候有没有哪里多削一点……每年都剪,应该不再是当初那拙劣的剪发技艺所能够比拟的了……
所以湛岚才不要和他们一起剪头发啊!
这城里黑衣、短发、身形皆与她的师弟撞了的,应该没有。
第五度慌忙羞涩地垂下眉眼,像个被新郎官揭下盖头的新娘,含羞带怯,手中还握着那枝花瓣皱缩了的花,更……有那么点儿意思了。
正好瞥了他一眼的湛岚:“……”
抖了抖,“啪——”一下重重盖回去。
姑娘笑了笑道:“是的。”
“这样啊,那就不用买了。”湛岚狠狠斜了第五度一眼,与姑娘道别,决定去看看她的肖大哥,气一气某师弟。
姑娘望着湛岚离去的背影,欲言又止,不知该不该告诉她,那些花都蔫了,而且买她花的那位侠士好像还要把花晒了卖掉,与送他们花的性质不一样。
湛岚信步走得极快,消失中人群中了姑娘也没能喊出口。青年安慰道:“姐姐,她若是还想买花,自然会去城外的村庄买的。”
青年说着,趁自己的姐姐还有些心不在焉,给她递了个包子,然后姑娘就下意识接过青年给她递的东西,咬了一口。
以前青年也喜欢给她递一些糕点之类的讨好她,于是她习惯性就放嘴里了。
姑娘反应过来,只好把那口包子咽下去,气呼呼地扬手作势要打他:“小异!这可是今晚的晚饭!”
青年快步跑开,笑嘻嘻道:“你吃都吃了,干脆整个吃完嘛!东西热乎了才好吃!”
姑娘看他笑,微愣了一下,她的弟弟多久没这么开心地笑过了?
姑娘一边哭着吃下包子,一边瞪了他一眼,严厉地说:“没有下次!”
青年慌了,连连点头:“是是是,没有下次。”
医馆后院的厢房。
肖极程趴在床榻上,身上盖了他那件深蓝的外衣,下巴枕在枕垫上,一手支着书,一手翻页。
“肖大哥,可好些了?”
湛岚敲了敲厢房的门,微笑着喊道。
肖极程仿佛等到了救命稻草,当即放下书,激动得双手撑起上半身一些,腰骨的疼痛使他倒吸一口凉气,认命地趴回去,向门口道:“岚姑娘,门没锁,进来吧。”
湛岚一推开门,还未跨入门槛,肖极程便几欲热泪盈眶道:“岚姑娘,你总算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