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他们眼神热切的份上，湛岚扬手允了：“下午就去给你们买。一群大老爷们儿还跟小姑娘似的，害不害臊？”
这宣悟辞就不苟同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花美如斯，我们自然也是喜欢的，但我们更在意的是——那是不是大师姐赠予的罢了。没有花也没关系，舜华易逝，只要大师姐有心，花便能永远开在心底。”
湛岚语滞了一下：“……你这话说得我买不是不买也不是，那你们到底还要不要？”想了想，又补道：“真花有实感却会枯萎，还不如不买，不用花钱还可以让它永开心底，不是吗？”
柳暗遮把上半身倚在桌上，往中间伸了伸头，霸占湛岚的视线，抢答道：“要！我可不想看五师兄一个人炫耀！”
第五度刚坐下，听言微抬起头：“？”
宣悟辞一把把柳暗遮扯开，把半湿的抹布甩在柳暗遮汗湿的桌面上，熟练地擦起桌来。
湛岚的眼角隐隐跳动，张了张嘴，准备喊小二来再擦一遍。
宣悟辞说：“大师姐，别听他的，我们要为大师姐多省几个钱，我们看看五师兄的花就能开（在）心（底）了。”
本来只用擦一块地方，宣悟辞有强迫症，看到一半湿一半干的桌面，反正都擦了一半了，直接整张擦完吧。
湛岚余光瞥着宣悟辞的动作，把长凳往后推了一尺，抱臂翘起二郎腿：“你们今天怎么搬个东西都那么花哨？嫌别人不知道你们的厉害吗？”
暨未明抬手，让宣悟辞擦桌子，解释道：“搬东西只是一时，早搬完这一家好继续下一家，一点点小钱积起来，自然就多了嘛。”
宣悟辞补一句：“更多的是为了效果。”
湛岚：“嗯？”
柳暗遮说：“不过半天的功夫，我们仨就在城里出名了，很多人都想找我们替他们干活，因为这样还能为他们的店铺进行宣传，吸引客源。”
“哦？”湛岚意外惊道：“不错嘛。不过你们大中午的洗什么澡？难道苦力干腻了？下午不去了？”练功的时候哪天不是汗如雨下？也不见他们中午洗过澡换过衣服。用宣悟辞的话来说就是——“每洗一次衣服衣服就得薄几分，与其洗薄不如穿薄。”
宣悟辞擦完桌，直起身把抹布甩到肩上，叉腰回答道：“不去了，我们下午要去曹府应聘管家，每月有五十两白银呢！若是做得好，还能更高！”
旁边秀才们吃饭喝茶的动作止住，不可置信地扭头过来，当即纷纷结账跑了出去。
那速度之快，恍惚走路都走不稳的他们换上了另一副身躯，甩着大袖子提起下衣摆狂奔而出。
难道身后有豺狼虎豹、魑魅魍魉追着，慢了就会被吃掉？
客栈一下空了，掌柜哼了一声，从柜台里走出来，撸了撸袖口亲自挨桌收钱，犹如徜徉在田地里的老农，享受丰收的喜悦……
小二从后厨跑了出来，握着手在宣悟辞面前停下：“客官，热水已烧好了，茶也备好了，饭菜在三位洗完澡后就可以吃了。”
宣悟辞点了点头，抹布甩过脖颈，两只手各拽一头：“大师姐五师兄，我们先去去洗澡了，你们也赶紧吃饭吧。四师弟五师弟，我们走。”
宣悟辞手中的抹布总无法令他们忽视。
暨未明和柳暗遮似笑非笑地起身。
湛岚和第五度：“……”
小二见宣悟辞要上楼了，有些急道：“客官，那个，我的……”抹布。
宣悟辞五指岔开把湿重的额发往头顶上撩，露出比肤色浅上一些的额头，不经意间霸气外漏，回头一瞥：“嗯？”
小二瞬间气势蔫蔫，身形矮缩下来，连忙赔笑道：“没事没事，客官您请。”
宣悟辞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带着两位师弟拽拽地上楼泡澡去。
柳暗遮扯了扯嘴角，提醒道：“三师兄，还没收衣服呢！”
他们的衣服也就两套，穿一套，晾一套。
宣悟辞脚步一转，衔接得当地下楼：“你们先上去吧，我去收衣服。”
湛岚叫小二过来，右手弹出一根食指指向桌面。
小二顺着看过去，看到像是刚湿水擦过的桌子，回忆起宣悟辞搭在脖颈上的抹布，忍不住捂嘴笑出声，忽而又正色道：“咳——客官您稍等，小的这就去拿新的抹布擦上几遍。”
一刻钟后，湛岚和第五度在吃饭，三人下楼来，全都把湿漉漉的额发撩起或撇开，目光下视，颇有某帮派头头巡堂，睥睨天下的风范。楼下坐了新的食客，见状差些没被饭噎住。
宣悟辞把抹布搭小二肩上，很贴心道：“帮你洗干净了，不用谢。”
小二：“……”不知哭好还是笑好。用什么水洗的啊？
他们三人落座没多久，小二便给他们端上菜来。
宣悟辞夹一口菜，嚼了嚼咽下去，赞扬道：“嗯～用自己的辛苦钱买的饭菜就是香！”
柳暗遮扒了口饭，问：“三师兄，万一选不上呢？那些秀才一个个可比我们会算账多了。”
暨未明听岔了，脑子里浮现出选秀的画面，然后柳暗遮再一说“万一选不上呢？那些秀女一个个可比我们……”
暨未明：……
三个高头大汉身穿纱衣，与娇俏瘦弱的秀才们排排站，为争得恩宠开始勾心斗角，死的死残的残…………
他冷不丁地打了个激灵，搓搓手臂上起的鸡皮疙瘩，当初就不该好奇大师姐看的什么书！
柳暗遮瞧见了，关心地问：“四师兄，你觉得冷啊？谁叫你不把头发擦干，看，上半身被头发上的水滴湿了吧？”
暨未明不作回应，接着柳暗遮的上一句话发表想法：“我们这些粗莽的江湖人，曹家更看不上吧？又不是找家丁，人家可能还担心我们会不会打家劫舍呢。”
宣悟辞想了想，觉得师弟们说的有点道理，于是转眼便挥手把这些想法赶到一边儿去，无关痛痒道：“管他那么多做什么？吃饭要紧！饿死我了！”落选就落选呗，又不是只有一种方法能挣钱。
既然三师兄都不关心那高价管家的职位，那他们还关心个屁！又不是他们要去应聘！他们只是陪同！如此一想，他们瞬间一身轻松，欢快地抢菜扒饭，好像八百年都没吃过饭似的，一根青菜都要抢。
柳暗遮：“这根菜是我先夹到的！”
宣悟辞：“我也夹到了。”
柳暗遮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意图蒙混过关。
宣悟辞不给面子道：“这可是最后一根！”
柳暗遮心一狠：“一人一半！”
宣悟辞犹豫了一下，心如刀绞一般艰难点下头：“好！”
两人把菜放回盘中央，分毫分毫地计较长短与粗细。
暨未明放下饭碗，里面的饭才刚吃了一半。他看不下去了，伸手便用筷子替他们划拉成两半。
他们：“……”
暨未明一副你们爱要不要的神情：“……你们是不是忘了我们还有钱？干嘛要这么令人心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