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数若活动活动手脚,抬手拔下绾发的簪子,乌发三千柔顺披散开来,面纱飘落,玉面红唇,妩媚动人。门边的秀才们见之倾心,晃神喃喃赞叹不绝。
玉簪色润,簪尾圆顿,簪头似一朵灵芝,看着就是普普通通的玉簪。她分别捏着簪头和簪身反向扭了半周,再轻轻往两头拉开,簪头与簪身分离,簪头处连接着一根细针。她把那簪头给湛岚,说:“扎一下内关穴与血海穴。”
湛岚接过,先将簪针与毒针对比了一下,两针的尖端都有些暗,俗话说的以毒攻毒?
湛岚问:“那这瓶中的又是何物?”
樊数若回答得轻快:“毒啊。”
湛岚:“……”
湛岚内心虚汗连连:“如果我真拿银针扎樊数若,她说不了话无法告诉我解药,我又喂樊数若瓷瓶中的毒药,不就背负了间接杀死锦衣卫的罪名?继而被朝廷追杀?还好没扎!”
湛岚回身扫一眼师弟们。第五度伤患,略过;宣悟辞提着肖极程,没空,略过;暨未明和柳暗遮……柳暗遮和宣悟辞一样热爱生活——负责洗衣做饭,不怎么爱专研除了缝缝补补、美食佳肴以外的书籍。
最终停在暨未明身上,露出熟悉的带着不纯目的地笑:“四师弟……”
樊数若见了,捂起怦怦如擂鼓的心口,差点就自荐说“让我去”了。
暨未明艴然不悦,猜到她要叫自己干啥,扭头道:“我不去,他们的死活关我们什么事?”
湛岚忽作黯然色,叹气地望着簪针道:“那只能我去了。”
“哎!”暨未明闻言,立即改变刚下的决定,上前夺过簪针,谄笑道:“我去我去,不能劳烦大师姐。”主要还是因为找穴位就要与锦衣卫身体接触,真让湛岚去了,他的师兄弟们还不把他往死里揍?
暨未明忿忿地走进客栈,回想两个穴位在哪。“内关穴——腕横纹往下两寸,血海穴——大腿内侧,膝盖骨往上两寸……”顺便脑补一下湛岚蹲着摸锦衣卫的大腿,给锦衣卫找血海穴的情景就毛骨悚然,说不定真会被师兄弟们打死,保命要紧保命要紧。
樊数若轻咬下唇,迅速靠近湛岚。湛岚一手握瓷瓶,一手拿银针,她只好抱住湛岚握瓷瓶的那只手,声如铃音道:“妹妹喜欢什么样的美娇郎?”
“这个嘛,与你无关。”湛岚假笑着抽出樊数若还没抱紧的手,退开。心道:“第一次都被我利用过了,第二次还是这样?她到底如何不被摆一道活到现在的?”
师弟们明白湛岚不喜欢樊数若时松了口气。现在樊数若又来骚扰湛岚,他们完全有理由阻拦且不会惹湛岚生气。再者,湛岚先前都说了,樊数若想与湛岚在一起就得先打赢他们。
第五度一动,横栏在湛岚身前面向樊数若,柳暗遮见状也上前拦住樊数若。这时,宣悟辞就恨不得把肖极程扔地上让他躺着,他也想和弟兄们一致对外。
樊数若眯了眯眼,湛岚的四个师弟她也想要,然而她讲究先来后到,湛岚她都没得到,后发现的四个师弟得往后稍稍。什么?肖极程?肖极程就算了,这种普通青年体味多了,不差这一个。
她捋了捋挨着脖颈搭到身前的一缕长发,想起湛岚说的条件,“打赢他们是吧?我倒还不知他们的功夫如何。高大的身形并非五大三粗,肌肉线形与妹妹差不多的精炼,很健康的古铜肤色,定然是经年累月晒出来的,武功也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
樊数若决定先试探一下他们的深浅,反正两个中有一个有伤,那就从受伤的那个开始,柿子当然要先挑软的捏。思及此,她举步冲了上去。与他们硬碰硬她就输了,只能躲避他们的出击,寻找空隙点他们的穴。
打着打着,她矍然发现没受伤的那个退居到后线,反倒受伤的那个打得起劲。即便如此,她仍没找到破绽……心中不免大惊。
第五度被湛岚打习惯了,皮肉之痛根本算不得什么,涉及到湛岚后半生的幸福,他更不知痛是什么感觉了。而柳暗遮则是觉得自己碍了第五度才退的……
湛岚心情略微复杂,扔了银针,瓷瓶揣怀里,翻身到樊数若身后点了樊数若的穴,然后抬手接住第五度挥过来的一掌。
打斗到此结束。
第五度的面颊跟熟透了的柿子似的,慌乱收回手捏紧,另一只手叠按在手背上,低头来回走了两小圈,脚步再一转到柳暗遮的身后躲藏,看不见湛岚了,散一散飙升的热度。
柳暗遮要笑不笑,对看过来的湛岚摊手表示无奈。
湛岚抿唇摇头,“这家伙从小到大都这样,气人是气人,有时候却觉得还挺……可爱?”她摇着摇着愣了愣,改对自己的想法否定地摇起头。
樊数若眨巴眨巴水光潋滟的双眸,极力展现自己的纯良无害。
湛岚很平静道:“你连我一个受伤的师弟都打不过,更何况打倒四个?还是省省吧。”
樊数若登时阴下表情,此话甚是扎心。
肖极程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切,全程都在刷新自己的认知观。不由得生出对湛岚的崇拜之情,既有才识又会武功,谦虚有礼,品格端正……
客栈内,暨未明一个一个找穴位刺下去。锦衣卫们渐渐能动了,纷纷瘫倒在地,复爬起来运气调息。待恢复过来后,指挥使领着手下们上前,抱拳道谢:“多谢女侠出手相助。”
湛岚扬眉,伸出一只手摊开道:“我帮你们抓住采花贼,又帮你们解了毒,大人是不是该给些表示?”
指挥使自然明白湛岚的意思,手摸向腰间,摸到的钱袋却略为干瘪,他何以拿得出手?只能赔笑道:“女侠可否稍等些时日?待我们将樊数若归案,自当差人予你送来酬谢。”
后面的锦衣卫年少气盛,不服气,哼哼唧唧地嚼舌根道:“她能捉得了樊数若还不是因为樊数若主动任由她摆布?否则……”
指挥使眉目一寒,扬手止住那锦衣卫的话,严厉喝斥道:“休得胡语!那也是人家的能耐!你行吗?”
樊数若斜眼讥诮道:“本姑娘看不上他,他很生气吧?”
那锦衣卫被戳中痛处,憋红了脸扭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