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
风萧瑟听出女儿之声,出屋来看。见风柔牵双马急急而归,一马上横伏一人。风萧瑟紧走上前,听风柔道:“易大哥被我找回,他不过喝了酒,却突然吐血昏倒了。”风萧瑟闻听此言,将易水寒从马上接下,背上跑入屋中。
妙云已然无事,与银子对坐于桌旁,见风潇瑟背易水寒进,银子大惊道:“这怎么回事!”风萧瑟不及回答,将易水寒放于床上,搭其脉,银子扶妙云亦上前。
“不对!银前辈,易水寒习的是哪路内功?”
“‘寒天一碧’,纯阴纯寒的寒冰真气。”
妙云忽而道:“好重的酒气……该不是因为他体内‘九狱还阳’真气未净,酒热一催,复又与寒气相抗了。”
风萧瑟道:“很有可能。当日师娘当是逼走了大半阳气,按说所剩阳气当是无大碍,怎会如此阳火攻心!”
“还不是因为潇儿被劫,搞得儿子急、怒、恨、怨一并上来,这是哪个天煞的混蛋做的,让祖爷爷逮到必凌割了他。”
“爹,现下怎么办,你快救救易大哥!”
妙云道:“先封住他偏历、外关、支正、丰隆、光明、飞扬,潇潇先前已用无语的《血海神针》将阳气逼人阳脉之端,先少解其痛再计较。”妙云说罢,风萧瑟已封住各穴。
风萧瑟道:“看来这九狱还阳功确不可小觑,就算只有一丝,也会借阳脉之盛胜过寒气,易水寒性命难保。”
银子半日未语,见易水寒手足隐隐抽动,不禁长叹一声。
一道寒气冲出屋外,易水寒被银子携出。
“他要干什么?’’妙云三人飞奔而出,见银子携易水寒落于冷海湖上。
“闪远一些,小风,带着你女儿回屋。云儿,你也回去!”
“少银,你。。。。。。”
“我就这一个徒弟,他是我的命,当爹的不救他,谁来救他!”
“易大哥,易大哥!爹你放开我,爹!”风柔满面淌泪,终是挣脱不开,被风萧瑟强拖入屋中。
银子打通易水寒周身经脉,敛冷海湖之寒气,运功将其逼人易水寒十二经脉之手三阴、足三阴,奇经八脉之冲脉、阴跤、阴维,但见寒气自其大指少商,中指中冲,小指少冲,大趾隐白,脚底“涌泉”’大敦、气冲、照海、筑宾九穴汇入。
妙云只觉冷风袭人,透骨之寒,但不能见,焦急万分。心道:……极大的吸力,这是在做什么?妙云陡然明了,大喊道:“少银,你快住手,你在用‘至寒无极’吗?寒气通彻手少阴心经,手厥阴心包经,会把易水寒变成一个冷酷无情之人,纵然救活他性命又有何用!”
银子充耳不闻。
半时辰已过,银子方才收招跪倒于易水寒身边,气喘道:“儿子,你……你可死不了了,‘至寒无极’是胜于‘寒天一碧’百倍的内功。爹先前不教你,是,是怕,怕你变得冷血。但,如今,爹不怕,因为你经历了那般刻骨之情,再寒之气也奈何不了一个‘情’字,你小子别让爹失望。”
风萧瑟跟至冷海湖中,架起二人,带至岸边。
“小风,别拿我当老废物搀着。”银子一甩手,走过妙云身旁。妙云垂泪,银子替妙云拭泪,不料突然倒地。
“银前辈!”
风柔跑将出来,替风萧瑟扶住易水寒,风萧瑟抱住银子。
妙云双唇微张,立抖。
“云儿,云……”
妙云跪于地上胡乱摸索,道:“少银,银。”风萧瑟将银子递与妙云,妙云抱住。
“小风,你们,先避避,我与你师娘有话说。”风萧瑟站起,领风柔进屋。
“哭什么,我先不死……”
“你为什么……”
“我不想让儿子死。傻姑娘,我不把自己的功力随这寒气逼人,有个屁用。”
“少银,都是我害的,我误你一生,你为了我竟然终身不娶,到老痴心不改,你……”
银子喘息道:“上辈子事已过,下辈子,我银子拼死也得赶在无语前遇上你,你愿意嫁我吗?”
妙云泣不成声,点头。
“那我先去阎王处,标名挂号,买房置地,等你……你,你能帮我生个易水寒吗?”
“少银!”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逃道。环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同……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语毕,银子一笑,双目缓闭。
妙云无言,定定抱住银子,面朝冷海湖。
冷海湖上半缕寒气也无,仅剩苍白一汪水。
坟。
妙云独坐坟边,信手捧落叶按于坟上,却又被风吹散。妙云却一遍一遍重复。
风柔走过,为妙云披衣,张了半日口,方道:“太师娘……银子爷爷已然……您别太伤心。”
“柔儿,车备好了吗?”
“嗯。”
妙云微笑,道:“快启程吧。记住,千千万万别对易水寒提他师父之事,叫你爹来,我有话。”
风萧瑟至,道:“师娘。”
“瑟儿,师娘恐不能走了,我还有最后一个心愿未了,那剑气纵横,你看传予谁人合适?”
风萧瑟道:“虽雷师弟欲争此剑法,但依徒儿之见
“吞吞吐吐,快讲。”
“我见了易水寒一面,就极喜欢这孩子,我想传予他,可他非师父之徒,亦非我等之后,师娘……”
妙云一叹,道:“我也有此意,回灵梦山之后,一切你当安排妥当,注意先瞒你雷师弟,他这火暴脾气定会不饶。另外,告知豆包此事,命他派人打探潇潇下落及《林萧剑谱》。”
风萧瑟称是,又道:“师娘,您与我们一起回风堂雷宇吧。”
“不。”妙云摆手道:“我欠少银一生,如今在此陪他,聊作弥补。瑟儿,如今江湖血雨腥风已不可免,师娘只求你一事,护好自己,护好易水寒。风柔,潇潇之事也全拜托于你了。”
风萧瑟跪地,磕三个响头,方去。
马声车声渐远,妙云凄然一笑,倒于银子坟旁。
去灵v山途中。
本半路之上易水寒便苏醒,但其执意不肯去风堂雷宇,风萧瑟无法,每每封其重穴,使其动弹不得。易水寒大伤初愈,无力相抗,只得作罢。而后风萧瑟不得不用铁链将其拴住,易水寒每每被风萧瑟点穴之后才被迫进食,一路之上一语未出。
业已入山,风萧瑟缓舒一气,道:“可算到家了。”未料此语一出,便自两边杀出数十名黑衣人来,封住去路,各亮兵刃。
风萧瑟勒住马,冷眼扫视这一帮人笑道:“就算迎老夫归家,也不想如此隆重,你们什么人?”
“爹,少与他们废话,善者不来。爹驾车辛苦,女儿且去制服他们。”风柔说罢,拔剑飞身过去,与黑衣人战于一处。
风柔不愧得风萧瑟真传,以一当十尤胜一筹。风萧瑟一旁道:“柔儿,一个活口也不得留下!”风柔应,剑使得愈发凌厉霸气,剑剑夺命。中有一人见势不好拿出口笛欲吹,风萧瑟得见,抖手自袖中射出银针,结果其命。
风柔已尽灭黑衣人,方欲上车,风萧瑟道:“柔儿,看他颈上。”风柔扯开一黑衣人衣襟,见其颈上挂一白石。
“果然又是烟云十六部之人,柔儿上车,我们快走。”风萧瑟催马。风柔飞身跳上车,钻入车中,见易水寒兀自大睡不醒,气道:“你到乐得清闲,方才如此大战都不醒!”
风萧瑟赶车,渐渐离了正路。
风柔于车中迷迷糊糊睡了一阵,撩窗见天已黑,探出头道:“爹,怎么还未到?”
“我们不回风堂了,我们直接去凌云绝顶。”
风柔一惊,道:“爹,那娘呢,娘知道不知道?”
“柔儿,这烟云十六部业已掌握我等行踪,路上定有埋伏,也许其……早已血洗过风堂。我三人势单力孤,不足以为抗,等我将你二人安顿好,便去找你娘。”
风柔虽心中不安,却也无法,蜷缩于车角,心道:娘不会有事,娘武功高强,定会将那帮恶人杀得落花流水。
奔波一夜,车终于停将下来,风萧瑟、风柔将易水寒抬下车,风萧瑟于马后狠拍一掌,马便拉车愈走愈远了。
风柔问到:“这山名是什么?我从来都没来过。”
“山无名,因其高耸入云,它的顶便称为凌云绝顶。半山腰有座石屋,当年师父及林师弟都曾住过,师父称其为‘垂天居’,我们现下便去那里。”说罢风萧瑟便扛起易水寒上山。风柔紧随。
走了半日,风柔已累得吁吁气喘,方才至那垂天居。风萧瑟推门而入,将易水寒放于床上,自己坐于一旁只觉双肩酥麻,自语道:“当真老了。唉,老了。”风柔却道:“爹哪里话。爹,这屋中按说久无人住,当是脏极,怎会这般干净。”
风萧瑟道:“我每月来此打扫之故。这垂天居只有你我他三人知道,极是隐秘,我等在此居住,旁人绝难查知。柔儿,你口渴吗?离此不远,有一泉眼,去接些水来。”
风柔取过水罐出门而去。
风萧瑟见风柔走远,走过易水寒身边,解开其被封重穴,又打开铁链扔于一旁。易水寒冷冷望风萧瑟,略略活动,起身便走。
“站住!”
易水寒停住。
“干什么去?你哪里都不能去,如今烟云十六部之人在追杀你,你出去便是去送命!我知道你不怕死,可你连潇潇性命都不顾吗?潇潇及《林萧剑谱》现下极有可能在他们手中,依老夫所见,他们不会杀了潇潇,而要用她把你逼疯,永远牵制于你,让你不知她生死,不知她在何处,也只用林竹潇潇的之名便能诓你过去,轻轻易易杀了你。你只要不现身,潇潇决不会有性命之忧。老夫料想,最高妙之招便是在你与烟云十六部领主决战之时,在你眼前杀了潇潇,你想那是何种感受!易水寒,我已告诉盟主追寻潇潇下落,你便隐身于此,好生练剑圣的‘剑气纵横’。”
易水寒双拳直握得格格作响,耳边似闻潇潇之言:“我知道我在你心中的位置,所以我不会死。”
“我留下。”
风萧瑟大笑,拍易水寒之肩。
风柔走人,见二人如此之状,心中甚喜,将水放于桌上,道:“爹、易大哥来喝水。”
风萧瑟拉易水寒坐于桌边,倒一碗水递于易水寒,易水寒也不答话,举碗便饮。
“易水寒,你自己看,觉几时身体可以,便上凌云绝顶习剑。柔儿,凌云绝顶极寒,数代剑客都于此练剑,剑气也颇盛,你浅浅内力万不可登顶。”
风柔闻听疑道:“那易大哥他怎么办?谁人做饭与他?”
“这等小事一个大男人自会处理,风柔做饭去吧。”
风柔起身忙碌,风萧瑟又道:“易水寒,至顶之后全看你一人了,这凌云绝顶到底是何模样我也不知,今日饭后我便回风堂寻夫人,不知能否全身而退。柔儿托付于你了,我只求她能平安活着,旁的也不求。”
易水寒仍一脸冷摸,一语不发。
风萧瑟暗自叹气。
三人用饭毕。
风萧瑟起身,拉住风柔,柔声道:“柔儿,我去找你娘,你好生在家,哪也不去。我若救得你娘,三日必返,若……”
“不!爹,你是武林中绝顶高手,谁能奈何得了你。我等你们回来,你一定回来。”风柔如此一说,泪水涌出。
风潇瑟为风柔拭泪道:“爹娘总不能伴你一生,风柔,你若是我风萧瑟的女儿,就将泪水收回去。我必须说,风柔,如果爹死了,你别做傻事,你也不可枉丢性命,报什么仇,哪里也不能去!可记下了?’’风萧瑟面容严厉,语气决绝。
风柔已然泣不成声,道:“爹……”
“快应下!”
风柔只得点头,死命抓住风萧瑟臂膊。
风萧瑟道:“风柔,一诺千金,为父望你遵守今日生死之约,为父走了。”说罢,风萧瑟甩落风柔双手,飘身而去。
“爹!”风柔狠命叫道,不过空谷回声罢了。风柔大哭,慢慢跪于地上。
易水寒出得门来,于风柔不加一瞥,径自往山上而去。
“爹,你一定回来!爹!”风柔声嘶力竭,凄厉不堪。
时间又过三日,易水寒于这三日之中仿佛消失了一般,不曾于风柔面前出现一次。风柔整日不吃不喝,守于门处,翘首以盼,以泪洗面,未曾半刻合眼。至第三日傍晚,风柔已然双目通红,身心交瘁,但仍苦苦守候。待夜色染窗,风柔拭泪取剑便奔出门去。
未离垂天居五步之地,风柔只觉一阵寒风袭人,去路便被易水寒阻住。易水寒二目低垂,伸手挡住风柔。
“去,是死。”
风柔瞪易水寒一眼,道:“你,让开!”
“你聋了吗?没听见我说话?我叫你让开!”风柔怒视易水寒,大喊道。易水寒面无表情,仍不动。
风柔当真气极,拔出佩剑,剑指易水寒,道:“我一定要下山,你别逼我出手。”
易水寒不动。
风柔挺剑上前,易水寒出手极速,风柔未看清半分招式,剑已被易水寒夺于手中,横于风柔颈上。
“横竖是死,不如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