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睁开妙目,看到易水寒守于身边,一双大眼中满是焦急,潇潇心下感动,情难自己,扑入易水寒怀中哭将起来。易水寒有些懵了,不知如何是好,任由潇潇尽洒珠泪。待潇潇哭声渐止,易水寒情不自禁,伸手拥住潇潇问道:“怎么了?还哪里不舒服吗?”潇潇摇头,微微一怔之下,满脸通红,挣脱易水寒怀抱,倒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不出一声。
“潇潇,你怎么了?”易水寒道。
过了好久,才有一个低如蚊呐的声音道:“没,没事,我……我,我想问你,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潇潇说罢,不知为何心跳得这等厉害。可许久不闻回音,潇潇心下纳闷,以为易水寒离开,掀开被子坐起。不想易水寒仍坐在床边,潇潇一阵害羞,又想蒙头,易水寒伸手拉住道:“怎么了?是不是胸口觉闷或头痛?”
其实笑无声一掌意在分散易水寒的注意好借机偷袭,以取“小子”之命。所用内力本就极小,又被木墙挡了些,打到潇潇身上已少之又少。可潇潇这一吓倒不小,正自替易水寒高兴,手舞足蹈之时,那“死胖子”却伸掌向自己打来,听得呼呼刮风,却想自己必定受不住这一掌,吓得昏了过去,反倒躲过了那轻之又轻的掌力。易水寒来救时,伸手搭其腕上,察觉其脉象平和,不似受伤,但毕竟关心,将潇潇抱上床去,找出师父研制的治伤灵药“寒梅复生露”喂下,才去包扎所受的剑伤。包扎已毕,又守在床边,正逢潇潇醒转。
“没有没有。我好得很,我,我刚才问你的,你可听到了?”潇潇低头一边弄着发梢,一边道。“什么?没听见。”易水寒明明听到却装傻。潇潇抬头,望易水寒道:“敢问少侠大名?”说罢未及易水寒回答,故意变粗嗓音,道:“你看着叫吧!”说罢两人同时笑出声来。潇潇笑了两声便不笑了,痴痴地看着易水寒乐不可支之态,道:“还从未这么笑过呢?”“什么?”易水寒止住笑,问。“没,没”,潇潇俏脸上飞过一片红云道。
“我叫易水寒。”易水寒道。潇潇道:“易水寒,好名字。‘风萧萧兮易水寒’。”不觉怔怔。易水寒道:“方才……为何而哭?”潇潇闻听此言,心道:我二人从生到死,从分到合,也算共患难了,我心中竟将他当作至亲之人,除了爱慕,还有依恋。想此,脸不觉又红了。深情款款握住易水寒的手,道:“我想到刚才你与那胖子比武,情形何其凶险,若你有什么闪失,这世上再也没有我最……”说着泪又来了。易水寒见状,轻轻拭去潇潇脸上的泪水,道:“我易水寒身为天下第一剑客,怎会被这等胖子所制?若真有闪失,也是破了师父所定的不杀之戒。”潇潇破涕为笑,道:“大言不惭……易大哥,你受伤了?疼吗?要紧吗?”潇潇急急而问。
“不碍的。”
天色已晚,潇潇下床入厨做饭。饭后,二人坐于河边,潇潇回屋取出枕下黑绸包又回来,放于易水寒面前,道:“这是我爹留给我的遗物,我怎么也想不出其中原委,你看看。”易水寒却微笑着推开,道:“你是谁?”
潇潇幽幽道:“我爹是素有‘剑仙’之称,武林第一剑——林手风。我娘是青溟,自我出生,便住在流霜竹林,八岁那年,爹娘不知因何双双出竹林,是一位老婆婆照顾我,数月后,爹独自回来,告诉我娘去世了。至于他们去了何处,娘为何……走了,爹只字不提,只对我百般疼爱。直至那天,无数黑衣魔头杀了爹,又逼我跳崖。”潇潇双手撑于额前毫不隐瞒,娓娓道来。
夜深。
易水寒对眼前女子顿生怜惜之意,打开黑绸包,眉头略皱,道:“这是何意?”
“我也不知,百思不解,爹他先前半分迹象也无。”
易水寒正待细想,顿觉四肢冰冷,四道凌厉无比的冰线同时向膻中穴攻来,心道:不好,错过练功的时辰了。
练这“寒天一碧”的内功,须每日丑时修习。练习之人,须得觅一处冰冷之所,培育这极寒之气,这“一碧”便是寒在膻中气海,且仅在此一处,若四肢有寒气便险了。初练之人倒也无妨,运功完毕后将其缓暖便罢。可易水寒练到顶级,内力极强,这寒气便极为凌厉,若延误练功时辰,不但前功尽弃,更有性命之忧。今日,易水寒不慎延误,所以寒冰真气不得引导,从四肢向膻中攻来。
饶是易水寒应变神速,察觉不好,忙跃入冷海湖中盘坐,哪管衣衫湿否,调动擅中气海寒气抵制反叛的寒气,两股寒气汇合之处奇寒无比,迅速向体外逸散。潇潇刚要问,但察觉易水寒表情严峻,也不便开口,心下极是担心。只觉寒气逼人,不觉向后退去,双眸紧盯易水寒,双手握于胸前,祈祷易水寒平安。
易水寒好容易将寒气归于气海,才长出一气,心道:好险,所幸功力未失,命也保住,明日便是最后一关了,我得好生注意,不可造次。想罢,睁开双眼,天已亮了,潇潇守在身边。
“易大哥,你怎么样?”
“我没事。今日不必等我用饭了。”话音未落,易水寒已到石台之上。潇潇快快站起,极目远望,仍是一片寒气,什么也辨不清,才转身回到屋中。
潇潇取了绸包,只是胡乱猜测。又反复看了七枚发钗,并无特意之处,只好作罢,心道:这七枚发钗无特异之处,那爹要告诉的定在黑绸上了。想罢,举起黑绸仔细端详,毫无收获,不知看了多久,只觉头昏脑涨,腹中饥饿。
“天,都中午了!”潇潇自语道。
说罢,举着黑绸进了厨房。潇潇将绸放于桌上,望着灶上的残锅剩碗不觉发笑,先自行收拾清洗起来。待收拾一半,潇潇拿过手边一坛,觉得略沉,闻之,阵阵酒香,随手放于桌上,心道:原来你早出晚归便是去喝酒,好没意思。待一切收拾妥当,潇潇草草做了些吃食端到桌上,未留神,碰到酒坛,只听“嗒”地一声轻响,酒坛倒,酒 水登时泻出,漫了黑绸。潇潇大惊,碗也撒手,忙伸手抢 过黑绸,潇潇兀自责怪毛躁,却见酒浸之处现出些许白字, 潇潇一愣,又将绸浸满酒,方见一篇文字渐渐显出:
潇儿:为父料即遭不测,故写下此书。儿若得见,休 怪为父心狠。潇儿,为父毕生武学所著唯《林萧剑谱》而 已,当今武林尽人垂涏,恐你见此书,为父早己命断,休 为吾报仇,然切切自群贼手中夺回《林萧剑谱》,防其引起 江湖风波,殃及无辜,害人性命。
潇潇见此,心下了然,暗道:“爹,潇儿知你苦心,你 百般隐藏真相,实则怕我有性命之忧,毁于仇恨之中,不 过,总算老天有眼。……我不会让爹失望,我知道自己难 逃此宿命。你们这七个大恶人,我林竹潇潇决不会放过你 们!”‘想罢,饭也不吃,又仔细盯着这七枚发钗发呆。
潇潇寻思:鹤为红色,莫非此人叫‘红鹤’,如此难听之名,谁人敢起?……烈焰之色,对了叫‘火鹤’。那龙,盘缩不展之态,仿佛困于浅潭幽壑之中,不得飞天,龙,龙困水。那凤,有息止之态,怕是叫凤息止。蛇?谁人名中有蛇?鹰……英,应到底是甚‘鹰’呢?最最古怪乃是那枚银钗,此人名中必有‘银’字。那虎,有仰天长啸之状,定是叫‘虎啸天’。潇潇想想,复又叹气,心道:纵然我知道仇人又有何用,我不会半分武功,凭什么报仇?爹他究竟作何想法,不教我武功,却命我夺剑谱,爹到底愿不愿我遵其言?思来想去,心烦意乱。
入夜。
冷海湖。
潇潇坐于岸边眼望迷蒙寒气。心下惦念易水寒,兀自自语:“天都这般黑了,易大哥为何还没炼成?急死我了。”如此这般,潇潇忆起二人自相遇后种种情景,不时傻笑,只觉双颊红热心中甜蜜。忽而摇头道:“我……我想什么呢?我别是……潇潇,大仇未报,你怎又扯起儿女私情来了,再者,易水寒他……”潇潇只觉心头又渐冷,仍静静坐于湖边,不由睡将过去。
寒气触面。
微凉。
潇潇被层层凉意冻醒,坐起一看,不由吃惊,见自己身披皮袍坐于石台之上,眼前朦胧,向一旁看去,见易水寒坐于身边。
“你醒了。”
潇潇红了脸点头。
“今早看你睡于岸边,便把你抱到冷海湖中,如此奇景,远观不过瘾,非处于这极寒之心才痛快。”
潇潇不由将皮袍裹紧,看易水寒一身单衣,惊道:“易 大哥,你穿得这么少,不冷吗?”
易水寒望潇潇一笑,道:“我习惯了。”
潇潇被其这一笑所震,只愣愣盯于易水寒。
二人相看良久。
“我,我,我有件事,要告诉你。”潇潇收回目光,只 觉窘极。
“请说。”易水寒亦低头。
潇潇站起,认真道:“我要告辞了。”
“什么?”易水寒亦站起,道:“你去哪儿?”
潇潇道:“易大哥,这么多日子,都是你照顾我,潇潇 万分感激,我不会忘了你,若潇潇将来尚在人间,定会补 报于你,如今……后会有期。”
易水寒闻听此言,心下了然,道:“你,要去报仇?”
潇潇点头。
“怎么报?”
“我已知其中几人之名,定会找到他们。”
易水寒发笑,道:“凭你?”说罢,转身不语。
潇潇默默而站,心道:他将我带于冷海湖心,我如何 能走,他到底要做什么?
“你一个人不行,我跟你去。”
潇潇未料易水寒竟出此言,一惊之下大声道:“不行,你已救了我,怎能让你再为我涉险,你知道我要去干什么吗?我要去报仇!我也许会死,你陪我一起去吗?不,不行,易大哥,我不能害了你。这事与你半分关系也没有,你何苦将自己牵涉进来?为自己惹上杀身之祸!”
易水寒听潇潇说罢,道:“我已决定,再无更改可能。”
潇潇奔过去拉住易水寒道:“不行!”只急得落泪。
易水寒柔声道:“潇潇,我与此事大大有关。”说罢,抽出寒箫对于口边。
潇潇闻听此箫曲,不觉失声道:“《青溟散》。原来是你!你怎会吹我爹的曲子。”
“每每四月初八之夜,便有人于崖上吹此曲,直至遇见你,我才知此曲之名及吹曲之人,此人竟吹出此情深意切之音,必是至情之人。如今世上又少一重情之人,又绝一仙外之音,再没有人配上此曲。为了这曲,此事我管定了。再者你不答应也不行,凭阁下之功,也飞不回岸上。”易水寒道。
潇潇定定望于易水寒,不知说何是好。
易水寒也不管,兀自道:“按理说,那些黑衣人已见你形貌,若要使其认不出来,唯有如此了。”
翌日晨,自木屋出二位青年公子,直奔谷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