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我走了,从此生死两茫茫……保重。”说罢,轻吻其冰唇。
“他,怎么可能?”
“郑前,快放了寒。”潇潇怒视郑前。
郑前面上肌肉痉挛,闻此言,咬牙切齿道:“好。不过,你先过来。”
潇潇放下易水寒,冷冷道:“郑前,你发誓绝不食言!”
“好。”
潇潇走过,郑前一把将潇潇拥入怀中,向前挥臂。
众鹰齐奔易水寒而去。
“不!”
潇潇声嘶力竭而喊,郑前放声大笑。
群鹰近易水寒不过三尺,便静静落于其旁不动。
郑前连催,群鹰只不动。
“为什么,为什么?走!”郑前将潇潇扯出,反手将门关上。
“易水寒!”郑前只气得太阳穴暴跳。“为什么会这样?除非它是天山寒蟒!”
潇潇静静道:“你也听过天山寒蟒?”
郑前顿时惊道:“此蟒乃神物也,沾此蟒血者,无论飞禽走兽避之不侵,难道……”
潇潇冷笑,径自向前而去。
郑前上前,拉住潇潇怒道:“不过他还在我手中,你还得嫁我!”
“的确如此。”
“知道我为什么明媒正娶你吗?”郑前道。
“你自有理由,我不想听。”潇潇回答道。
“因为你值得。”郑前道:“想老夫今年六十开外了,见过的女人成千上万,光我雁回丘就有三十多个老婆。可她们,我一个都没娶过,她们跟你比,不过是庸脂俗粉而已,空有个漂亮皮囊。而你,呵呵,林子风和青溟的女儿,自然举世无双,而且你还很聪明。方才之举,更让老夫佩服得五体投地,我更看重你。我知道你嫁给老夫不过是为了救易水寒,为了一个小子,竟嫁与自己的杀父仇人。”
“你说够了没有?”潇潇愤然作答。
郑前踱于潇潇面前,笑道:“我知道你最后不过一死,好,我成全你,因为我得不到的东西会比死在我手上的东西更让我难过,让世间之极美转瞬消逝,也是极大的快乐!”
潇潇皱眉闭目,狠狠道:“郑前,你晦暗之极!”说罢,快速离去,裙据轻卷,似火焰跳跃。
鼓乐齐鸣,爆竹声声,围观百姓议论纷纷。
郑前十字披红迎下新人,引人正厅。厅堂处处挂红,描金喜字帖于正中。两旁分坐县中豪绅官宦,笑语欢声。见郑前人,起身道喜。郑前向四外拱手口中道:“多谢多谢,多谢诸位前来捧场,老夫有礼了。”旁边站一人一身红装,高声道:“新人就位,一拜天地。”
“住手!别拜!”
众人均是一惊,潇潇立时扯下头上盖头,见匆匆忙忙跑来一人,所经之处,椅倒杯碎,显是极为慌张。
那人奔至郑前,累得弓身气喘不止,伸手竟扯下郑前胸前红花。众人大愕。
潇潇心道:“完了,赵哥哥还是知道了,本不能让他知晓的,这书呆子迂腐不堪,又极是正直,非管不可。可这,这太危险了,郑前他若气极,非杀了他,这可怎么办?”
赵孔孟将潇潇拉于身后,阻道:“万万不可。”
潇潇心中极是感动,见其不顾性命前来阻止,眼圈竟也红了。
赵孔孟回头轻声道:“姑娘别怕,有我在,他娶不了你。”
郑前脸上由红变白,怒道:“你是谁?干什么的?竟然敢来阻我!”
“见过大人,小人本是府中新任文书,姓赵名孔孟,已到府中月余,未与大人得见。”
郑前面色稍缓,道:“既然是作属下的,为何如此放肆!”
赵孔孟撇嘴道:“大人谬矣。虽为臣属,更当有言必进。看古时贤臣良谋皆如此,周比干、楚屈原、唐魏征皆是直臣,言语虽难入君耳,理却如是。君王能听下臣一言,大人怎不能听小人一语呢?何为‘放肆’二字?”
郑前见赵孔孟讲了这一套,简直不知怎么办,当众人之面也不敢发作,只得道:“你想说什么?”
赵孔孟道:“大人不可娶她。”
郑前气得将拳握得咯咯作响,怒目而视。众客也均心惊,潇潇更是胆寒。
赵孔孟满不在乎,口中兀自说道:“其一,众位看这位姑娘正值妙龄,而郑大人已入花甲,如此长幼相配,怕是不合吧。其二,这位姑娘面容憔悴,显然违心嫁之,郑大人真乃强人所难。两情相悦,方成眷属,这逼婚太不公平!其三,赵某已知这位姑娘早心有所属了。郑大人你这简直不成体统!”
郑前掌已立于胸前,不屑赵孔孟再多言,便要送其归西。
“大人,你想让在座的人都知道吗?”潇潇见郑前杀机顿起,立时叫道。
郑前心中一凛,掌慢慢变拳又放回原处,命令道:“来人,将这不知深浅的小子打了出去!”
赵孔孟刚于鬼门关走了一遭,兀自不知,嚷道:“大人,你好没道理,有道忠言逆耳,良药苦口。你干什么?唉哟,你真是辱斯文,凭什么打我?”可叹赵孔孟被两名彪形大汉撵出,众人想笑也笑不出。
潇潇方才长舒一气,重又将盖头蒙上。
“这……这新人重拜天地。”
郑前被方才一搅,好不扫兴,恐再生变道:“罢了,罢了,拜便不用了,入洞房罢了。”也不管众人,拉潇潇便往内室而去。
“死秃鹰,居然敢抢我儿媳?看来得让老朽给你拔拔毛了。”
郑前闻此惊喝,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只见自房上飘下一人,白袍,白须,白眉,白发,手中寒箫。众人见状,纷纷逃命,以为见天神。
“潇儿,等急了吧,我方才去找儿子的箫去了,居然还看见老楚的剑,儿子好福气!”银子道。
郑前道:“你是谁?”
银子一持长髯,道:“易水寒的师父,你的祖宗。”
郑前从未见过银子,自是不识,更不知其厉害手段。道:“你是来救她的?我不管你是谁,都不可能!”
银子上前二步,单掌立起,真气流转,潇潇只觉被一股无形力道所牵,不由自主飞向银子那边。郑前见状,立时提掌,也运内力,潇潇于两股力道牵制下,竟悬于半空。
潇潇只觉两膀似要被扯断相似,紧皱双眉。忽然潇潇IM起一事,便拼力抬臂指向郑前。
金光一闪,一金剪迅速奔郑前面门刺来。郑前大惊失色,忙撤掌闪避,无奈吸力太强,速度极快,侧耳飞过,将耳朵啄去半只,鲜血立涌。郑前痛得大叫。
银子接住潇潇,笑道:“好一招‘袖里乾坤’。不错!”便抖寒箫向郑前递来,郑前也不顾耳处血涌如注,与银子打将起来。
潇潇惊魂稍定,忙向后园跑去。郑前欲阻拦,但稍有分神便会丢了性命,不敢稍有疏忽。
潇潇一路无阻,施展“寒冰鬼影”直奔后院,方至铁门处,背后突遭一袭昏将过去。
“易姑娘,易姑娘。”
潇潇闻此唤,缓睁双眸,口中喃喃:“.··…赵,赵哥哥。”遂被扶起,靠于赵孔孟怀中。潇潇见眼前之景,不由大惊,身旁尽是鲲鹏帮帮众尸身,却无半分血痕,不知何人用何法将如此多人一并杀害。
“他,他们怎么死的?”
赵孔孟将潇潇扶着站起,道:“学生实不知,自被那帮蛮徒打出来后,我真怕你嫁与郑老贼,便欲从后门溜进阻止,可后院并无门,学生只得翻墙,你也知学生双手无缚鸡之力,攀了半日方翻入。一进来,骇死学生了!尊圣孔夫子,一地死人。我便见姑娘亦倒地,尊圣孔夫子保佑,姑娘没死。”赵孔孟掩饰不住兴奋之态,不禁手舞足蹈。
“哦,方才定是他们欲抓我,被人所救……易大哥!”潇潇说罢便欲进那鹰室。
赵孔孟死死抓住潇潇双臂喊道:“姑娘,那之中全是鹰隼,进去会没命的!”
“我不管,我再也不能让寒在那里多待半刻!”
赵孔孟道:“我,我有办法,姑娘少等片刻。”说罢,赵孔孟将潇潇扶于距此室三丈之外,自己拖过一尸,将门略开,将此尸扔入。
抢食之声。
赵孔孟借此机,匆匆奔入其中,潇潇不由心跳如鼓,眉头紧皱。
少顷,赵孔孟背着一人飞跑至潇潇近前,笑道:“尊圣孔夫子!我们快走。”
潇潇点头,随之离开后院。
这般说着,二人走近正厅,见银子、郑前兀自打斗。郑前已然乱了阵脚,且打且逃,银子已额上沁汗,却招招紧,步步逼。
二人看得目瞪口呆。
正在此时,见两人对接一掌。
潇潇见赵孔孟跃于自己前,便顿觉耳边掌风呼啸,看那庭中之树,如遇寒风摧朽一般,叶尽落,庭中所挂红峭也翻卷上天。
赵孔孟却岿然不动。
潇潇垂下泪来。
猛听银子咬牙道:“你完了。”紧接郑前大叫一声,身子飞出正厅,正落赵孔孟前,赵孔孟唬得向旁一闪。
银子跟上,也不举箫,道:“没想到郑前你居然还有两下子,咳咳。”银子左手抚胸。
郑前面色已成铁灰,道:“你,果然,了得。不过,你中了我的‘八月封神掌’。至少,八个月,动不了半分内力。”
银子陡然皱眉,道:“剑谱拿来!”
郑前冷笑一声,侧目看潇潇,抖手自怀中摸出一本剑册递向潇潇。不住狞笑道:“哈哈,我,我会毁了你,毁了你,你一定会死的。不光你,你们,你们都会死,会死!哈哈……”陡然气绝。
潇潇吓得怔怔,半晌不语。
银子扯下其手中之书,交与潇潇,笑道:“潇儿,别睬他!这老疯子,他说胡话,不是真的,咳咳,我们走!”
赵孔孟亦道:“姑娘,走吧。”
潇潇倏地想起了什么,跑向内室,叫道:“辛夷,辛夷!”转瞬间,县衙仿佛变成了荒宅,皆是死气。方才还锣鼓喧天,门庭若市,此时却已红绡满地,空无一人,似乎所有生人都消失了。正日当空却觉阴阴沉沉。
“辛夷!”潇潇迈入室中,见辛夷缩于墙角。
目光木讷,毫无生气。屋中桌椅皆被斩碎,几具尸体,鲜血染墙,极其血腥。
“辛夷?”潇潇走近,辛夷尖叫一声,夺路而逃。潇潇大叫紧追,辛夷乱跑人那圈养鹰集之室,遂闻数声惨叫及鹰啸之声。
“不!”潇潇惨叫,欲冲入室中相救。
赵孔孟气喘吁吁追来,伸手阻住,高喊道:“姑娘,不能!快走!”说罢强行将已瘫软的潇潇拖走。
潇潇只哭得撕心裂肺。
三人出得县衙门,居然遇上李不瘸等人。李不瘸见银子,紧走两步,口中道:“大哥!”银子万分不满,道:“走,去望云轩再说。”有几人接过易水寒,众人回轩。
“老李,我怎么托的你?让你们八个人守着我儿子,连个大活人都看不好!”银子怪道。
八人大喊冤枉,方把经过述了一遍。银子顿觉失口,万分惭愧,向四方拱手道:“老头儿胡说,大家别见怪。”
“老李,你怎的逃出雁回丘?”
钓不着一旁插话说:“我与你老说,我们被捆了,塞到‘鸟巢’,正自发愁如何出去,见那鲍鹏帮的小子们急急忙忙奔了县衙里,没人看着我们,还多亏了郑前那老家伙的三十个小媳妇儿助我,才逃出来了,也把那帮小媳妇儿们放了。”
未及银子答话,门声响,上官夜与吕洞仙自易水寒房中出,神色倡郁。
众人皆问:“如何?”“易少侠到底中的什么掌?”
银子更是紧张,拉过二人问:“你们俩说句话,是不是,是不是不行了。”
上官夜、吕洞仙对视一眼,叹气点头。
其实银子早已觉出不详,只不过还抱有一丝希望,今闻二位“阎罗敌”都这般下结论,立时承受不住,身子一晃,眼前一黑,几欲昏倒。
二人扶住,银子面如死灰,手捂脑门,喃喃道:“我,我没关系,他会没事的,他不会死,别管我,去救他。”银子边说边走,王伯跑过来将银子扶人自己房中。
众人皆惜,钓不着道:“飘飘道人,你说的什么混话,说明白点!”上官夜道:“易少侠他所习乃寒气,可现今身体中竟被充了阳气,这阴阳不融,彼此相克在体内乱作一团,唉!这却如何是好,再这般耗下去,命就没了。”
汉钟聚道:“老道,吕弟,想想法子,要不看谁练得与易少侠门道一样,援他点内力,帮他好歹克克那阳气。”
众人应允,遂自李不瘸始逐一传内力予易水寒。待几人传毕,易水寒仍半分反应也无,这内力如石沉大海,不知所踪。众人正自着急,忽听李不瘸道:“我怎忘了此人,眼下也只有她可救易少侠。”
“鬼婆婆?’’韩箫子一旁道。
李不瘸点头。
“咱们之中谁见过此人,不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她跟鬼似的,哪里去找。纵然她能使人复生,又有什么用?”吕洞仙一旁提醒道。
鬼婆婆其实是蓬莱一位高人,因其来无影,去无踪,居无所,如孤魂野鬼一般,且她能杀人于无形,又能使人还阳,武功奇高,被这一方绿林草莽称作“鬼婆婆”。几人之中,只有上官夜见过她,但除了印证传言非虚,她确是一女人外,旁的都未看清,鬼婆婆便消失了。
上官夜道:“贫道见过她一面。”
“你个老牛鼻子,有话不早说,快告诉老头儿,哪能找到那鬼婆婆,她住哪儿?长什么样?”钓不着从椅子上跳起来抢道。
众人也将目光盯着上官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