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棚里的官员起先并未察觉,等到人围的是里三层外三层才觉得不对劲,下层的官员赶紧禀报知府大人,当时郑瞳正在和赵英杰小声的说着话,并未注意到工地上已经彻底乱了,得到禀报后,两人均是大惊失色,赵英杰当先一步,郑瞳紧随其后,两人率领着戎州府大小官吏就朝工地上走去。
不断有站着的工人小声的议论着:“哎呀,刚开工就碰见死人,真不吉利。”
“就是,看来不是个好兆头啊。”
将围拢的人群拨开,从河堤上走到河虾戎州府的官老爷们便看到了一副让人毛骨悚然的场景,在一处河道里赫然有具“水打棒”正仰面躺在水里。
“水打棒”很奇怪,卧着飘来,一看就知道是男性,仰面而来的必定是女性。那女尸的小腹略微隆起,皮肤已被水泡的发白,老远望去,就像一串刮皮的青蛙,想来尸身已经沉在水里多日,要不是开挖河道放干了河水,还不能发现。
郑瞳毕竟只是一介文弱书生,见那死尸在水中泡的面目全非,忽感腹中不适,只觉得一股气流在肚子中来回翻滚,一下子没忍住就靠着河堤“哇哇”大吐起来。
他这一吐又带着其他官员也倚住河道接二连三的的呕吐起来,在场人中只有赵英杰常年征战沙场的,见过的死人多了,倒显得习以为常。
郑瞳边呕吐便喘气,吐了好一阵总算将气喘匀,他一边让人扶着,一边有气无力大的吩咐道:“快……快去找仵作来验尸……”
“尸”字还没说完,似乎心有所感,趴在河道上“哇哇”又开始大吐特吐起来。
“大人,这些东西不祥,还是快些烧掉吧!”
一个声音传来,赵英杰见旁边还有一个老者目不转睛的盯着这几具尸身,他认得这个老者,却是打过一次照面的刘才德。
一旁有官吏冲他嚷道:“胡说八道,你再敢无言乱语就抓你去坐牢。”
赵英杰止住官吏的鼓噪,对刘才德客气的说道:“刘老伯,你怎么会在这里?”
适才刘才德和几个小伙子正在河道里清淤挖河,不想水位下降后,却在河道里看到了一具“水打棒”。
刘才德正望着女尸若有所思,因此并没有听到到赵英杰的问话,赵英杰不得不提高了音量又问了一句,这才将刘才德唤过神来。他见赵英杰穿着一身便服,便脱口而出:“呀,赵公子你怎么在这?”
说完他又急切的对赵英杰说道:“赵公子,快让他们把这具‘水打棒’给烧了,这玩意儿邪门的很。”
赵英杰不以为然:死人谁没见过,要是看到一具死人就停了整个工程那简直是可笑至极。
他看刘才德一脸焦急便安慰道:“刘老伯不用担心,官府的人肯定会妥善处理。”
刘才德见赵英杰并不重视,心中为之一叹,他为什么急切的要他们处理这具水打棒,因为一见到这具尸体,刘才德仿佛又一次坠入噩梦之中:同样的水打棒,同样的场景,那场可怕的遭遇。他不敢说出“水鬼”二字,因为这两个名字对他来说是一段沉重不堪的回忆,还有一场刻骨铭心的恐惧。
不一会儿,衙门里的仵作来了,他让人将尸体抬到岸上,可是这时一件突如其来的事情发生了,几个壮汉用篾条套牢尸体的四肢,不料刚往上一抬起,女尸的下体处竟然滑出来一具婴儿。
那婴孩全身乌紫,看来已经在女尸腹中死去多时。周围看热闹的人一见,议论声便又起,勿怪他们议论,因为眼前的情形,在当地叫做女尸产子,而在当地的传说中,女尸产子是最最邪门儿的。
当地一个上了岁数的的老者缓缓说道:“老朽也是听人说起过,相传死尸为阴,而如果死时腹中还有婴儿降生,那么就是不祥之兆,主大凶之兆。女尸腹中产子,必然有极重的怨气,听人说,这种人死后会变成怨鬼,每每都会上来闹一闹,找自己的孩子,搅得大家伙都不得安宁。”
他顿了一顿,不敢看那具女尸,浑身上下竟然不由自主的发起抖来,其他人听完后也感到后背发麻,只觉得身上被阴风嗖嗖扫过。
老者这么一说完,旁边就有人嚷起来:“哎呀,想不到河道里竟然有这种东西,这工咱可不敢做了,免得平白遭了灾。”
“对,我们不干了,这东西邪门的很,可别粘上了。”
当下就有几个劳工打起了退堂鼓,虽然工地的工钱优渥,可是毕竟这种母子尸,死后产子在当地人看来是最不吉利的事儿,而且邪门无比,会让人灾祸不断。
何大官人也来了现场,郑知府一见他便有气无力的说道:“真是出师不利啊,想不到还遇到了这种情况。”
何大官人轻声劝道:“大人,戎州靠着淯河,常年都有人淹死在河中,这并不稀奇,如今既然开工,就没有了回头箭,咱们无论如何也要撑住,不然等洪峰来了,还会有更多人受灾。”
“你说的道理我何尝不知,只是你看看这人心啊。”郑瞳指着周围议论纷纷的劳工继续说道:“如今人心已散,恐怕再难聚齐了。”
“这个好办,草民一定和大人同舟共济,竭尽所能为大人分忧。”
何烈冲郑瞳抱了抱拳后,便转身高声说道:“各位乡亲,请听我一言。”
人群中便不再议论,听这位戎城大官人说些什么,只听何烈朗声说道:“各位乡亲,咱们现在做的,是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自古以来修建水利便是无上功德,而且关乎大家的利益,我想水也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家园被洪水给淹没了吧,既然开工就没有回头箭,不能让一具死尸拦住了咱们的道。”
下面有人便说道:“何大官人,不是咱们不帮忙,实在是这女尸产子邪门的很。”
何烈便承诺道:“这样如何,我负责请千佛寺的高僧前来超度,咱们做足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也请大家务必以大局为重,不能延误了工期。”
既然有了何大官人的承诺,大家伙也实在不好说什么,何烈又趁机说道:“今日之事大家也受了惊,晚上何某出钱买几口肥猪过来给大家伙压压惊。”
下面的议论声便逐渐平息,大家觉得何大官人说的在理,而且人家何大官人还要送来酒菜慰问大家,这对于吃不饱穿不暖的劳工们来说实在是莫大的安慰。
稳定了人心后,当务之急便是查找女尸的身份,这自然由衙门来负责。老捕头带着仵作终于感到了现场,毕竟是公门中人见多识广,老捕头和仵作对视一眼,他们从中发现了一些细节,一直在旁的赵英杰瞧着他们的神色似乎有所发现,又见郑政府早已隔着远远的,便代替郑瞳问道:“如何,可有发现?”
那仵作似乎感到一丝为难,而那老捕头也有一些不自在,这让赵英杰越发觉得古怪,他便厉声喝道:“但说无妨,难道尔等还敢隐瞒不成。”
他这么一说倒是把老捕头和那仵作吓了一跳,老捕头吞吞吐吐的说道:“禀将军,这……这女人是火云邪教的人……”
赵英杰奇道:“火云邪教又如何?”
“将军……这……这个死法似乎有些像……像火云邪教的一门邪法——‘请冥童’。”
而恰在此时,刘舟和刘虎也来到了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