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铭来到了韩先生,也就是韩萧房门前,轻敲了三下,等到里面的人说进来后,才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什么事?”
“刚才齐帧小姐打电话过来,想跟您见一下面。”
“第一个给我打电话的竟然是她。看来是个有魄力的孩子。接她过来吧。”
“是的。”
出了房门后,蔡铭就立刻给齐帧回复了电话,这可能是自己老板的女儿啊,他可不敢有任何怠慢啊,听他立刻换了语气就知道了。只是这一般很少人察觉得到。只能说,齐帧注定不是一般人了。
“喂,您好,我是蔡铭,我现在派车过来接您,可好。”
“不用了,你把地址发给我,我自己会过去。”
“好的。”
齐帧很快就来到韩萧下榻的地方。那可是本市有名的五星级酒店,还是会员制的,里面住着的人都是非富即贵,看看门外停着的那些豪车,就可窥见一斑。
齐帧从下车后,眉头就没有再舒展过,她甚至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鲁莽了,事情可能已经超出自己可以解决的范围了。
蔡铭早就在大堂候着,看到了齐帧的身影,立刻礼貌地走过去,“齐小姐吗?这边请。”
齐帧看着眼前那穿着得体西装,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的人,她觉得她可能连眼前的人都不能对付得了,更何况是他身后的人,只是步子已经踏出,再退回去也于事无补了。她只能默默在心里给自己加油。
他们一路无话上到顶楼的总统套房才停下。同样敲了门,房门不一会就从里面打开了。
蔡铭轻躬了一下身体,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小帧小姐,里面请。”
等齐帧进去后,才轻轻把门关上。
齐帧慢慢走进房间,看到一个人,身材高大,穿着笔挺的西装,手背在身后,站在落地玻璃窗前,俯瞰着整个大地。不过是一个背影,就让人有一种望而生畏的气势。齐帧知道,这人,她应付不了。
他慢慢转过身,齐帧发现头上打着发蜡,面容冷峻,无法从他的面相判断出他的真实年纪,因为他保养得很好,看上去只有四十出头。
可是眼神却让别人觉得他有五六十岁,但是气息和周身的所散发的气场又让人觉得年龄也许会更大,因为那些气场只有一个久居上位者的人才能发出。
“坐。”简单第一个字。那种冷冽的气势却表露无遗。他率先坐到一张单独的座位上,指了指旁边的位子对她说道。
“不用了,我说几句话就走了。”只有站着,齐帧才觉得自己的气势不会被他压得那么死。
“我不知道你出于什么的原因,但是我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们家了,我们这些小门小户,可经不起你们这些富贵人家任何一点折腾。”
“事情你已经猜到六七分,不然你也不会来。所以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不可能。韩家的子孙只能回到韩家,这是韩家的家规。当然这只能是主家才必须要遵守的。所以你只能回到韩家,我的孩子。”
“谁是你的孩子。别乱认了。而且我不管你是韩家家规,还是李家家规,我只知道我是齐家的女儿,其他的我都不会管,也不想管。你十八年前就没来,现在也不需要来。”
“这个我很抱歉。虽然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你的存在,但是,既然我来了,你就必须跟我走。你应该相信我的能力。”
“你这是听不懂人话吗?”
“你是希望我觉得你的家庭教育就是这样吗?”
也许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感觉,当自己被说到恼羞成怒时,说你的人却还是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那你下一刻就只会一拳揍到他脸色发黑。
“你竟然连自己的亲生父亲也要打吗?这就是你对待长辈的态度。”韩先生仍然维持的原来的姿势坐在沙发上,一手搭在椅手上,一手轻松接下齐帧的拳头,甚至让她无所活动。
而身后的蔡铭更是一点奇怪都没有,脸上还是那张不变的得体笑脸。
其实在出手时,齐帧就知道自己冲动了,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是力道已有所减退。但那人的实力还是不可小觑,他甚至在自己之上,因为齐帧觉得他可能连半成力都没出到。
“无论任何时候,遇到任何事,被人用何种语言刺激,都应该保持冷静,分析自己所处环境,评判好自己与对手的差距,不然下次就不是被人接下手,而是砍掉手。这是我教给你的第一课。”说着放开了她的手。
“你走吧,我明天会去接你离开。”
齐帧没有立刻离开,她望着那个人。之前不过是强装镇定罢了,面对突如其来的人生大变动,18岁的她又怎么会无动于衷呢。
她忍着泪水,轻咬着下唇,难过而无力地说道,“我不认识你,我父亲是齐添,我妈是黄玉,我姓齐名叫帧,我不想跟你回什么韩家,我现在过得很幸福,你既然丢了我18年,你为什么还能残忍地来破坏我的幸福。”
“你的血型那么特别,能骗他们18年,但不代表能多骗19、20年,他们总有天会知道。更何况,现在我知道了,我能放任你,可是韩家的其他人呢?你已经出现就不可能再隐藏起来,你处在那个家庭根本保护不了你,甚至你还会给他们带来麻烦。”
看着这个18年后才寻回的儿女,看着她倔强的泪水,韩萧也不自觉地放柔了声音。
“我们来打个赌,要是他们在知道真相后,还想把你留下,那么我就放弃带你离开,可是如果你输了,就乖乖地跟我离开。”
“他们不会让我离开的,他们那么爱我。”留下这句话,齐帧头也不回地离开。
第二天,他们如约来到了齐家。
齐帧就坐在楼梯上,看着那个人进来,径直走到父亲面前,伸出手,“第一次见面,我叫韩啸,冒昧打搅了。”
父亲对于他们的到来,还是有点不可置信,他犹如梦醒一样握上他的手,“你好,我叫齐添,请坐。”
一坐下,那个姓韩的便说道,“相信你们已经想清楚了,为了表示我的可信度跟诚意,今天我带了证据来,John。”
John从拿出了一个公文袋,并把文件递给了小帧的父母,“取样结果真实可信,只是如何取样,很抱歉,请原谅我不能细说。
这是医院做的DNA鉴定,你手上的那份是你跟小帧小姐的,至于你夫人手上的是韩先生跟小帧小姐的。就像鉴定报告上说的,韩先生才是小帧小姐的亲生父亲。而为了搞清楚事情的全部真相,我们还找到了当年为夫人接生的医生。”
说完一个年过六旬的老妇人走了进来,一见到那个妇人,母亲就激动地捉住她的手,“王医生,当年是你帮我接生的,我还听到小孩的哭声呢!你去告诉他们,这是我的女儿,求你帮我告诉他们,告诉他们。。。”
母亲攀着那个妇人,她就像扶着最后的浮木,积攒了几天的焦躁与无措好像在这一刻终于爆发,她难过地跪在了地上,不断地哭喊着。
那个妇人看到情绪如此激动的母亲,也颤颤巍巍地也跪在了地上,抽泣到,“是我对不起你,你的女儿一出生情况就不是很好,后来又因为...因为小帧的生母给的钱多一点,两人都是早产,我就先救了小帧,而你的小女儿因为抢救不及时,所以,所以没过多久就去了。
而生下小帧的那个女知道是一个女儿后一脸惊愕,然后什么都没说就丢下小孩走了,我怕你们之后找我麻烦,而且这是村里的小诊所,要是知道我这里接生的孩子都死了,我以后就不用再做生意了,于是我...我就把小帧抱给了你,对不起,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是我对不起你。”
听完那个妇人的话,母亲垂下双手,闭上眼就那样颓然地坐在了地上,“那孩子呢?孩子的尸骨埋在哪里?”气若游丝。
“后来我…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她沉到村里隔壁那条大江里。都怪我,都怪我,这些年我一直都心生愧疚,没过多久连诊所都没开了。”
“既然事情已经弄清楚,我想我可以把我的女儿带走了吧,偷听了那么久可以下来了吧。”那个人说话后,小帧才回过神来,伸手摸了摸脸上,原来已经泪流满面,怪不得总有种湿漉漉的感觉呢。
她慢慢地地从楼梯下来,每一次抬脚的时候都像被灌满铅一样,她多希望这条路可以永远都走不完。
母亲抬起了头看向了她,可是眼里却再也找不到昔日的温柔跟宠溺,只剩下一片茫然与无措,就像从来都不认识这个人一样。
她来到母亲的面前,小心翼翼地叫了她一声“妈”的时候,可母亲像没听到一样,甚至把小帧伸向她的手拍开了!
“啪”的一声,惊醒的不仅是小帧,还有那个还沉溺在丧女之痛的母亲,她看着小帧,甚至伸出手摸着小帧的脸,笑着说,“你说当初如果活着是她,那该多好啊!”
她看着这个养了自己18年的母亲,她的笑刺痛了她的心。那个总被人嬉笑着说年轻得像自己姐姐的母亲,只是一夜却苍老到连她都不忍再看。
那一刻,她忽然哭不出来了,她甚至不知道该去说些什么来安慰面前这个人,也不知道说什么来为自己做任何的辩驳,也许她能做的大概就是离开了。
她放下了她的手,努力撑起一个笑容,说道,“对啊,如果是她活着,那该多好啊!”说完后站起身,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也收起了自己卑微的请求。她抢了他们女儿活下来的机会,她还有什么面目继续去抢她父母的爱呢。
她来到那个韩萧面前,望着他的眼睛,面无表情地说道:“这就是真相吗?你为什么能如此残忍。”然后掉转头向门口走去。
“小帧,我们,我们…”
“爸,我都知道了,对不起,还有谢谢。”
对不起,我剥夺了你们女儿生的权利,还有谢谢你们这些年给予我的父爱和母爱。
由始至终她都没有转过头,因为她知道,从母亲拍开她的手开始,她就再没有留下的理由了,她的存在只能成为她跟父母彼此心中的刺,这根刺不但会让他们以后都会活在痛苦中,还会把过往美好的一切都渐渐摧毁。
而如果她走了,那么在将来的日子里,彼此的回忆里都会只拥有美好了吧!其实她只是想,他们不要恨她就够了。
在她离开之后,John放下了一张500百万的支票,说是韩先生的一点心意,感激他们对他的女儿18年的养育之恩。
上车之后,小帧就靠在了后座上,闭上了眼睛,即便韩萧上车她都没有再睁开过眼。她还不清楚要怎么面对这个打破这一切的人,她不恨他,只是她也不想承认这个陌生的人为父亲。
而那个人也配合似的一上车便闭目养神起来。他们甚至没有再在那个城市多留一分钟,一出了那个家便直接奔向了飞机场。
一直到上飞机她都没有说过话,顺从地接受他们的安排。直到在飞机上那个人问她,“难道你就没有任何疑问?你不害怕?”
她没有回头,只是望着机外的天空淡淡地说道,“我只知道,那个家我再也回不了,至于以后去哪里又有什么区别呢!”
“哈哈,很好,你果然是我韩萧的女儿。”
小帧回过头,看着他那个笑容冷笑道,“搞清楚,我从来都没有承认过你是我的父亲,跟你走,只是因为,一我输了,二我暂时没有容身之所罢了,老头。”
说完她便闭上眼睛,一副请勿打扰的样子。也就一瞬间,那个人的表情僵硬了一下,他第一次正眼观察起这个18年后才寻回的女儿,他想,或许这是个不错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