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生被一十的话怔住了，他背对着他，僵立在原地，好一会都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抬起头，深吸了口气，喃喃自语道，“对，是这个理……”
一边说，一边迈起步子越过一十，一步一步向室内走去。
屋子里零一睡得那张床空了，应是被刚刚抬走的那堆人搬去了。
而一十和桓生的两张床也没并在一起，中间隔着的床板上积着厚厚的灰。
不知为何，桓生突然想起几年前那个想着收他做小弟的那个小少年，嘴巴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但看嘴型应该说的是“大哥”二字。
零一死了，但桓生没有流泪，没一会就恢复了翩翩公子的形象，转身走了出去。
一十还立在院中央，眼神望着他的方向，看见他出来也没有聚焦，一副呆滞并且失落的样子。
在桓生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还是那副神色，因此，他说出来的话就像是从嘴里飘出来似的虚空，“是我……是我干的，但我无悔……”
桓生脚步一顿，看了他一眼，“无悔就好。”
说完便继续他的路，留下一十一人失魂落魄地站着。
“是零一出事了吗？”零六还待在原来的地方，就好像等待许久的样子。
桓生点点头，平淡的样子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
“恩。”零六对于桓生的表现并不是很惊奇，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那之前那个……你的回应是什么？”
桓生知道零六问的是什么，他眼睛看向零六，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看，看得她移开了视线，脸颊泛起了薄薄的一层红晕。
“我会用我剩下的日子来护你平安。”桓生脸上带着微笑，十分认真地说道。
零六抬眼偷偷地看他，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她听出了桓生话语里的意思，心里的喜悦满地快要溢出来了，“一言为定，如果你不负我，我也会尽全力来护你。”
桓生微笑，认真地看着她，就好像世界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似的专注。
两人对视一笑，这场景再美好不过，但却刺痛了躲在暗处他的双眼，刺得他泪水直冒，眼睛周围红地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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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是零一死前交代我转交给零五的，你给她吧。”一十脸上没有表情，将那块刻着“零一”的石牌递到了零六的手里。
“好的。”零六接过石牌，只淡淡地反复着看了一眼就放进了袖袋，转头准备离去。
“等等。”一十将她叫住，却不敢与她对视，“你……那天和零四说的……”
“与你无关。”
如此果断的回答让一十的心紧紧地揪起，他的拳头握紧又松开，垂下眼掩去了眸底的不甘与嫉妒，“不，我只是……只是担心你会将我拿二十石牌的事告诉他。”
“这个你不用担心了，我不会做这种事。”她抬起头，依旧是那么高傲，“还有什么事？没事我就先走了。”
“……可是要和零四幽会去？”不知怎么想的，一十脑子一热，话就说了口，等他意识到自己的失口后却已经晚了，他试图挽回，却怎么说都很无力，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零六的神色依旧没有变化，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后说道，“也好，既然你知道了，我也不瞒着你了。”
这是一十最不想听到的，他想捂起耳朵自欺欺人，可自己的双手就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根本抬不起来，他只能无助地看向零六，用眼神祈求她不要再说下去。
可事情向来不会如了他的意……
“我与零四情投意合，今后你最好不要动什么歪心思去害他，否则……我可不会看在你帮过我几次的份上饶了你。”
一十好像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可他能做的也只有强颜欢笑，以一种极为卑微的样子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可有喜欢过我？哪怕，哪怕只有一点点也行……”
“……”零六看向他的眼神开始有了些怜悯的意思，“你不要再幻想了，我从未对你有过那种心思，我一直都只是在利用你，你这样……不值得。”
“呵呵……”听完零六的话，一十眼底本来就不是很明亮的光芒彻底灰败了，整个人像是褪了色似的颓糜下来，“……我知道了。”
说完，不等零六回话就越过她离开，在阴影底下的背影说不出地落寞。
“……”零六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慢慢地走回南厢，将那牌子交到了零五的手里。
“？”零五看到牌子上的字，认出了这是零一的东西，但她却不明白为什么这东西会在零六的手里。
“零一的遗物。”
零五愣了几秒，虽然仅仅这几个字就足以很清楚地说明所有，但她还是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零一死了。”
“……”零六的吐字很是清晰，让人实在是没办法自欺欺人。
但零五也只眼神错落了一瞬就恢复如常，没有其他异常的表现，点点头淡定回道，“恩，也好。”
零六把放在她身上的视线收回，什么多的话也没说。
“我……我先去操练了。”零五说道，然后将零一的石牌随意地收进袖袋里，转身向她所属的禁地走去。
零五走了，零六一个人待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而且她才刚操练完没多久，实在没必要跟零五一样去操练。
所以她慢悠悠地晃到了莲花池边，倚靠在栏边看着池水里的食人鱼游来游去……
“噗通。”
是重物落水的声音。
零六抬头向声音的来源看去，刚刚好看见零五面无表情地站在岸边，看着水里的人扑腾。
这还是零六第一次看见零五动手杀人，不过她也没有阻拦的意思，只撑着脑袋淡定看戏。
期间她稍微注意了一下水里挣扎将死的那个人，并认出其身份——是十三。
“在看什么？”零六的一侧肩膀一沉，是桓生将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你来啦。”她转过头去对着他笑，然后向零五那边努了努嘴，说道，“你看那边。”
桓生顺着她示意的方向看去，那边的零五正帮着十三上岸。
“十三这是落水了？”
“恩？”零六歪了脑袋，回头一看果真同桓生说的一致，顿时感觉有些奇怪，感慨道，“原来零五她不是想杀了十三啊……”
“……”这句话不长，但足以让桓生猜测到之前发生了什么，他又张望了一会后说道，“她……也许是想让十三活下去也说不定。”
“哦？你是说跟二十那会一样？”
桓生点点头，他也未尝没想过这些，可上一次尝试很显然是失败的，十三的这一次做法很有可能会无功而返，“你可是把零一死了的消息告诉她了？”
“对，你觉得这两件事有联系？”
“没有，只是问问。”桓生眯起眼睛，他很清楚地看见零五在已经毁容的十三耳边说了什么，但奈何离桓生这边太远了，纵使他听力再好，也听不清内容。
“……”见桓生的注意力都在零五那边，零六有些不满了，她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回神啦！”
桓生这才收回视线对着她微笑。
零六收回手，撑着脑袋看他，“你可知前段时间零一一直都在讨好零五？”
“之前不知道。”
“就你机灵。”零六皱了皱鼻子，也不管他，继续她的话，“我看零五对他也未尝没点感觉。”
“哦？”桓生走到她旁边坐下来，也撑着脑袋和她对视，“你在这方面倒是颇有见识……”
“啪！”
桓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零六一巴掌打回了肚子，他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捂着自己的手臂，可怜巴巴地看向零六。
而因桓生的话而恼羞成怒的零六红着脸，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理他。
桓生清楚自己这是说错话了，赶紧认错，“是我不对，还请六姑娘别生气了，啊。”
“……噗嗤。”可能是因为桓生的语气太过古怪，零六撑了一会就撑不住了，崩开了个笑，带着脸上还未散去的红晕，真真是好看。
桓生将她的样子看在眼里，却不敢直接开口夸赞，只能转过头去，不敢再看第二眼。
他的这一小动作被零六注意到了，但这次她却没捅破或是调侃，而是很默契地也一同撇过头去，和他一起沉默。
虽然两人一句话都没说，但时间还是很快就过去了，午课的哨声在不远处传来，打破了两人之间安静的氛围。
“……我下午还有梳妆课，先走了。”零六站起身，看也没看桓生一眼，就快步走了。
在她起身那一刻，桓生也站了起来，刚想回话就见人已经走远，将将吐出口的话又收了回去，变成了一抹笑。
……
桓生的午课是礼法，待他走到教室的时候，房间好似没有课似的空荡。
甲营只剩下了一十和他，而他们的礼法又是顶好的，所以到后来礼师一般都是看心情来授课的。
在他安置下来后没多久，一十不久也到了，只阴沉沉地瞟了他一眼，就自己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了，拿起本书摊开，也不知道是在看书还是在发呆。
感觉到一十眼神的桓生也只是稍微想了想，就明白应该是零六将他与她的事讲与他听了，所以也没多在意，在一十翻开书的时候也拿起桌上摆好的书翻开摆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