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离池边一两米的地方，桓生就停下了。
他寻了个地方蹲下，还顺手捡了颗石子，投进了池子最边上的地方。
果不其然，被石子激起涟漪的地方扑腾出了几只食人鱼。
“……”
桓生抱着膝盖直直地看着水中时不时出现一下的鱼背，脑海里出现了白天零二的模样。
他猛地抖了一下，心里开始扬起浓浓的愧疚——他的死自己也有责任，要是，要是当初直接告诉他真相的话……
不对，不是自己杀了他，不是他的原因。
桓生摇了摇头，想把自己脑海里的画面散去。
“是哪个胆小鬼蹲在那里？”一道戏谑的声音冷不丁地从桓生身后传来。
“是谁？”桓生站起来，转身看向那一片黑漆漆的灌木丛。
没多会，就看见零六的身影慢慢地从灌木丛里出来。
见来人是她，桓生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莫名地松了口气，“你为何会在这里？”
“这该是我的问题。”零六撅了撅嘴，“这好歹是我自己发现的好地方，现在被你给找着，破坏了气氛，你倒好，反过来质问我。”
“……抱歉。”
“你不必道歉，看你这样子想必也是被白天那场面给吓惨了，见你可怜，我就大人有大量饶了你吧。”
“……”对于零六的颠倒黑白，桓生没有反驳。
“不会吧？”没有得到回应的零六反倒瞪大了眼睛，一大跨步走到桓生跟前，一脸好奇地看着他，“你不会是真的吓到了吧？”
桓生退后一步，看了她一会，也不知怎么想的，不自觉地开口问道，“零二的死……是因为我吗？”
“恩？”零六一时没反应过来，“零二又不是你杀的，关你何事？”
“……”这不是桓生想听到的，但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样的回答。
也许是见不得桓生这一脸迷茫自责的样子，零六干脆两巴掌在桓生眼前一拍，把他拍了个懵后说道，
“既然想着难受就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你可知道年末可是要筛去一批人的？”
“……知道，三五说过。”
“那你可知离年末还有多久？”
“约莫……七八十天。”
“那你还有闲心思在这里吹冷风？是不想活了吗？”
桓生好像从她的言语里听出了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他有些疑问地抬眼看她，“你……为何想要我活下去？”她不是应该希望人死的越多越好的吗？
零六难得地被哽了一下，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脸上依旧是那副笑嘻嘻的样子，可眼神却出奇地认真，“我希望你能成为我的最后一个对手。”
“……”桓生没有说话，只是向她点了点头，然后很爽快地告辞离开，顺着来时的石子路回到了寝室。
其实在她说这句话时，桓生就想明白了——在现在的情况看来，她想要他作为她最后的对手是在正常不过的事。
她需要一个挡箭牌——最引人注目的零二死了，因此也就没人挡住她的锋芒了。
而她若是想要以最省力的方式成为活下去的最后一批，那么她就需要一个跟她差不多优秀的人来蒙蔽其他人的视线，好把所有的明枪暗箭都转移到那个人的身上来……
这样，之前她一直给他开小灶的原因也就很轻易就能解释通了。
不过……她就不怕到最后会被自己反将一军，然后死在他的手下？
桓生一直到回房睡着的前一刻，都没能想通。
七八十天不短，但也不长，几乎没什么感觉就过去了。
这天，门外的锣响难得在天亮的时候才响起。
“可都歇息好了？”
不知是因为快要过年了还是什么原因，三五的脸上难得地洋溢着喜气，
“再过几天就要过年了，这天气也冷下来了，看看……这雪下的多厚。”
三五搓了搓手，对着周围银装素裹的场景感叹道。
不过大家都清楚，三五把他们招来可不是说这些的。
果然，下一句三五就收起了笑，很是严肃地问道，“你们可还记得我许久以前说的事情？”
“是！”
“那就好……”三五满不在乎地点点头，“今天我就把你们送到试炼地去，一个月后你们要是能在那里活下来，你们就会换上青衣，成为青犬。”
接着三五也没多说什么废话，直接把人带到了试炼地——那是一大片用很高很高的围墙围起来的树林，因着最近的那场大雪，里面几乎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乍一眼看上去很是惊艳。
可是越美丽的东西往往就越危险……
桓生低着头，默默地思考着——如果自己想在这一个月里活下来，首先就得知道他将要待的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所以桓生大着胆子，在三五向门口侍卫展示令牌的时候偷偷地抬了头，然后清楚地看见那入口上明晃晃地挂着个牌匾，上面用鎏金的大字写着“皇室猎场”……
“！！！”桓生瞪大了眼睛，差点就被三五看见他抬头的样子……不过幸好，三五转回身的时候他刚刚好低下头，并没有让三五发现任何异常。
“好了，待会门开了就进去吧，一个月后我来接你们。”三五很是随意地用大拇指指了指身后，“好了，我就不陪你们走进去了，接下来的一个月你们加油活下来吧。”
说着自顾自地走了。
猎场的大门开了大半，所有人都低着头，一声不吭地走进去。
等所有人都进了猎场，守门的侍卫就缓缓地把门关上，落了锁。
“咔哒”，上锁的声音从厚厚的门那边传来，就好像收到了什么号令似的，队伍一下子散开，三三两两地朝场地内部散去。
“零四。”“零四！”
零一和一十在落锁声响起的那一瞬间就很默契地一齐朝桓生走来。
看着他们俩一步步靠近，桓生莫名地感到安心，心里那些复杂的想法散了个干净，嘴角也不自觉地勾起，“零一，一十。”
零一比一十离得近些，比一十先一步走到，很是熟稔地一手勾住桓生的脖子，毫不遮掩地吐槽道，“那三无魔头啥也没给我们，叫我们怎么挨过这一个月？这不诚心叫我们去死嘛……”
“我们会活下来的。”一十还没站定就立马出口反驳道，“这赤狗营看样子不是那种才存在了一天两天的简单地方，想必也不是第一次搞这个了，之前肯定是有人活下来的，既然如此，我们怎就不能活了？”
一十的话很有道理，但桓生心底的忧愁还是散不去，
“话是这么说，但这一个月肯定是要刷下一大批人的……所以不能掉以轻心，保不准我们就成了那些被刷下去的一批。”
“哎呀，不要想这些了，还是先想想待会饿了吃啥吧，三无魔头连早饭都不给我们吃，我都有点饿了……”说完，他的肚子就很给面子地叫了声。
“……”桓生有些佩服他，他也是第一次看见肚子能叫地这么配合的……
“你怕不是个傻子吧？”一十很是无语地直接骂道，“三五很久以前就说了要试炼，而且也没有明确规定不能带东西进来，那不就是拐着弯提醒我们带东西进来吗？”
零一看着一十的白眼，有些无奈地抓了抓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笑。
看着零一这憨样，一十就觉得头疼，而且他的肚子一直叫个不停，听的人烦心，所以他很是不耐烦地从怀里掏出个馒头，掰了一小块递给零一，“给，我就带的不多，省着点吃。”
“嘿嘿……”零一腆着脸接过那一小块馒头，很是听话地小口小口抿着，但嘴巴还是忍不出犯欠，“一十谢了啊，我说呢，你怎么一夜之间就长了胸，我之前还以为你昨晚遭报应变成女的了……嘿嘿……”
“啪”
手上的馒头还没抿完，就被一十用雪球打落在雪地里，与白花花的大地融为了一体。
零一呆呆地保持着之前的动作，看着馒头掉落的位置好一会儿后，赶紧慌慌张张地蹲下去摸寻，这样子就像掉了一万两在地上不见了似的。
“你要是不把你嘴欠的毛病改了，接下来的一个月你就别想在我手里得到任何东西。”
一十看着零一这样慌张的样子，心里头说不出地解气。
“你疯啦！”零一在地上摸了半天，雪地都被他挖出了个大坑，可愣是一星点馒头屑都没摸着，他自暴自弃地坐在地上，瞪着一十说道，“在这时候浪费粮食就是作孽！你……你作孽！”
“……我之前给你的那一块确实是浪费了，我就不该给你。”
“你……”零一腾地一下站起来，指着他的鼻子“你”了半天，结果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后只能气愤地一跺脚，气冲冲地跑进了树林。
桓生见状，想要跟上去拦他，却被一十一把抓住，
“别管他，现在就算你有多大力气都拉不回他，等他冷静下来自会寻来，不必费这力气。”
桓生听着也觉得有理，将将收回抬出去的脚，点了点头，“就听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