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州水灾过去半个月了,一直被关押、与外界失去联系的白露不知道,这些日子发生了很多事情。
白露到青州的第三天,朝廷派来的特使带着圣旨分别到了永州、渝州和陵州,处理灾民安置一事。
也是在白露到青州的第三天,永州知府安排了一场让白家和许家坠入深渊的大戏。
这就说到那日,许声扬和白霖到永州寻白露,被肖桠斐夫妇二人瞒骗后,白霖和许声扬等人一路打听寻找,循着白露的踪迹来到了安里河边,找到曾关押白露的那间屋子,与白霖等人同行的,还有永州捕快和衙役,没错,白霖是被故意引到这里来的,他们在小屋里抓到了“绑架”白露的贼人。
如果只是有人说看见白露被绑,其实不足以让人信服,白霖和许声扬定不会如此相信,而张沅高明的是,在牢里找来一个死刑犯,以安置他的家人为条件,让他“绑架”白露,并承担一切后果,那死刑犯本就是将死之人,如果他的死还能帮到妻儿父母,何乐而不为?
这一路上遇见的“证人”都是肖桠斐和张沅安排好的,说看到白露被人绑架了,一路将白霖指引到此,假中有真,叫身为知府破案无数的许声扬都难以辨别。
白霖在屋里的地上发现白露的一只珍珠耳坠,不值钱,但造型别致,独一无二,是白露最喜欢戴的那一副。
“你把我妹妹藏哪儿了?快说。”白霖揪着贼匪的衣领问道。
“哼,想知道吗?放了我就告诉你。”
许声扬身边的捕快周添看着贼匪一副欠揍的模样,上前就是一拳,狠狠的问道:“快说,把人藏哪儿了?”
贼匪看着这个一拳就把他牙齿打掉的人,尽管他心里怕了,但还是嘴硬道:“不放了我就休想知道人在哪儿。”
白霖早就失去耐心,抢过捕快手里的刀举起就向下挥去。
“我说,我说······”贼匪一看见刀就开始心虚,他不怕死,反正左右都是死,只不过死前为家人做的事还没做完,所以很真实的躲着那把刀。
“快说,人在哪儿?”白霖急问道。
“人,跳河了,我想把她带到青州,想着在那里能卖个好价钱,谁知道过河的时候她趁我不注意,自己跳到河里去了。”
“你说什么?跳河了?你胡说,我妹妹不会那么傻的,她只会等我去找她去救她,她不可能选择跳河的,你一定是在撒谎。”白霖压根就不相信,以他对白露的了解,她那么聪明,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放弃生的希望选择死的。
“敢耍我们?我看你是活腻了,来人,你信不信我把你的手指一截一截的剁下来。”周添说道。
“我说的是真话,不信你们可以沿着河去找,我亲眼看着她沉下去的,都两天了,都该漂起来了。”
“来人,沿河边去找,还要沿岸打听,看有没有人在河里救到过人。”肖桠斐命令道。
白霖自始至终都不相信贼匪的话,也不相信在河里能找到什么,所以他并没有与船只同行,而是选择沿岸打听。
半天后,白霖收到消息,说人找到了。
在安里河下游,距河边小屋六里外的地方,找到时尸体是被河里水草缠住,是渔民捞起来的。
尸体肿涨,发白,腐烂,已经完全看不清面容。
白霖酿跄着穿过围观人群,不顾恶臭,也无惧尸体面目全非,他定定的看着,衣服的确是妹妹常穿的衣服,是母亲做的,可是白霖拒绝仅凭衣裳就断定眼前的就是白露,他连连后退,嘴里不停的说道:“这不是我妹妹,这绝对不会是我妹妹。”
周添揪着贼匪的衣领,将他丢到尸体边上,贼匪看了一眼吓的哇哇直叫,说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要她死,是她自己跳下去的,不关我的事。”
贼匪害怕,这不是演的,他虽然杀人越货,可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尸体,确实吓的不轻,不过毕竟有人命在手,也不至于乱了方寸,还是清楚的记得自己的任务。
周添观察着他,一点破绽也看不出来,问道“你看清楚,这个人是不是你绑架的人?”
“这确实是,虽然看不出样子了,可这衣服我认得,那包袱我也认得,错不了。”
安静,没有人说话,许声扬和周添不知能说什么,肖桠斐的人又都知道真相,有的早已麻木,没了良心,看不见别人的悲痛,有的心中还有不忍,但又不愿得罪肖桠斐,不能说出真相,只好别过脸去,假装看不见。
白霖颤抖着声音嘶吼道:“不是,这不是我妹妹,这不是露儿,露儿绝对不会寻死,以前生病,她都那么顽强的挺过来了,她怎么可能寻死,不,我不信,这一定不是露儿。”
白霖哭喊着,失去理智的他揪着那贼匪的衣领,一双赤红的双眼像要烧起来一样,怒吼道:“说,你到底把我妹妹藏哪儿了?快说,你把人送青州哪里去了?”
贼匪已经无所畏惧,他一口咬定的说道:“我要是把人卖了,还在这里做什么?我早拿着钱跑了,还会在这里等着你们来抓我?青州,你要是觉得我把人卖了,你大可以去找啊,无非就是青楼,你可以挨个找,我只能告诉你,你就是把所有青楼都翻个底朝天也不可能找到,因为人真的跳河了,你不信也没用。”
时间像是静止了一样。
白霖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上,像丢了魂一样,再也无法冷静思考。
做戏要做全套,肖桠斐道:“把尸体运回衙门,传仵作检查。”
衙役找来棺材,把尸体抬走了。
没人发现,当贼匪看白霖等人人都相信眼前的尸体是白露时,他眼底闪过一丝得意,这全是一场戏,他的出现与被抓全是计划之中的事,直到此刻,他的任务才算完成,他心中不得不佩服那个女人,够狠,够恶毒,才能想出这个天衣无缝的布局。
在烈日下不知待了多久,加上心里遭受巨大打击,白霖中暑了,他醒来时人已经在永州,在肖府。
一行人回到永州,特使已在等候,正所谓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圣上有命,无论是谁,见了许声扬就叫他即刻进京面圣,这无形中算是帮了肖桠斐的忙,有皇命在身,许声扬便无暇再插手白露的案子,不过特使听说了白露的事,特许他绕道护送白霖到陵州再去金安。
永州府衙,仵作验证过后,呈上结果,一条条都与白露相吻合,与结果一同呈上来的,还有白露的随身物品,白霖打开包裹,里面是白露的嫁衣,白露做的婴儿衣裳,还有两张已经泡烂了,但能看出是当票的纸,他颤抖着手拿起托盘里另一只耳坠,终于流下了眼泪,这是妹妹最喜欢的一对耳坠,水滴形的珍珠耳坠,许宴希送的十三岁生辰礼,平时一直戴着。
不愿相信,可现实是逃不过去的,白霖来到尸体前,跪倒在地,放声大哭,痛恨自己无能,当初没有保护好妹妹,痛恨自己来晚了。
肖亚斐从头到尾都表现的满脸歉意,真诚无比,忙前忙后,他命人准备好了棺材,天气炎热,必须尽快将尸体收敛装进棺材。
白霖来到牢房,眼睛腥红的瞪着那贼匪,失去理智的他将贼匪暴打一顿,恨不得当场就杀了他,将他大卸八块,周添看差不多了,上前将白霖拉开。
次日,肖桠斐雇了辆马车,亲自将许声扬、白霖等送出了城,对着他们的背影,得逞的笑容肆无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