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沉默了,她看着对面的李妈妈,像是看一个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怪物一样。
“怎么不喊了?你别用这种表情看着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得罪谁不好,得罪她们那帮有权有势之人,世人皆冷漠,你是他们什么人?他们凭什么要为了救你去得罪不必要的人?没有人会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去得罪权贵的,他们有闲钱,有闲情,但只会给自己找乐子,没道理给自己找不痛快,知道什么是乐子什么是不痛快吗?看你痛苦就是他们的乐子,救你就是找不痛快,这世上没有那样的傻子。”李妈妈说的理所当然,白露听了却如被一道天雷击中,这世道,真如她所说的那样吗?
白玉似懂非懂,紧紧的挨着白露。李妈妈又闭上了眼睛,车内一片寂静。
过了半日,马车在一个非常漂亮非常大的门楼前停下。
几个壮汉分立两旁,楼里出来一个女人,三十多岁,体态婀娜,风韵正浓,一眼就能看出她是个八面玲珑的人。
白露被拉下马车,那女人一双风情万种的眼睛盯着白露,左看看,右看看,笑道:“果然是个尤物,青州接下来要热闹了,李妈妈,辛苦了,进来喝杯茶歇歇吧。”
李妈妈道:“不辛苦不辛苦,楚老板客气了。”
将李妈妈请进楼里,白露和白玉也被押了进去,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楚老板对身边的丫鬟说道:“带她去梳洗,准备好饭菜,可别饿着咱们的摇钱树,”说着又转头看了看白玉,对两个粗使婆子道:“把她带到后院,看好了,人丢了唯你们是问。”
“玉儿,玉儿,你们要带她去哪儿?”
“不,我不要和姐姐分开,你们放开我。”
任二人手拉的再紧,也敌不过人多势众。
白露被四个丫鬟拉扯着上了二楼一个很大的房间,又强制把她身上的衣服脱了个精光,一路颠簸,白露早就没了力气,任由那几个人给自己梳洗。
泡在水里,雾气蒙住了白露的眼睛,她心里何尝不是如此,被蒙上一层雾,看不清现状,看不见前路,这种彻底与亲人失去联系的感觉,这种不知身处何处的感觉,实在太可怕。
洗漱完,白露身上被抹了膏药,凉凉的,疼痛感确实好了很多,这几个丫鬟照顾起人来是那么熟练,熟练的白露有种错觉,这身子不像是自己的,更像是她们的。
一身白色里衣,擦的半干的头发披着,若不是被洗澡水的热气熏的脸红,白露真要以为自己是个女鬼了。
走出屏风,一桌子饭菜已经摆好,丫鬟递筷子、盛汤,还有两个扇扇子,这般无微不至的伺候,白露很不习惯,叫她们放下,她们不听,叫她们出去,更不可能。白露饥肠辘辘,浑身乏力,心道:“吃了东西才有力气,身体才能好,才有力气逃跑。”
照顾好身体,这是白露刻在骨子里的本能,所以就顾不了那么多,接过筷子,一碗热汤下肚,瞬间感觉活了过来。
之后的事白露就不记得了,她不记得自己怎么上床的,不记得自己怎么睡着的,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后一阵恍惚,呆呆的坐在床上环顾四周,慢慢想起自己的处境。
白露看着珠帘外的身影问道:“现在什么时辰?”
离得最近的丫鬟说道:“姑娘醒了,饿了吧,我去传饭菜。”
白露再一次问道:“我问现在是什么时辰?”
那丫鬟答道:“午时一刻。”
说罢出了房间。
白露自言自语道:“午时一刻?难道我睡了整整一天一夜?我怎么会睡的那么沉?”
白露怀疑有问题,便在房中检查,找到两个香炉,白露猜测是香炉里的熏香有问题,她不想连睡觉都被控制,也是故意找事,把两个香炉都砸了。
三个丫鬟像是听不见看不见一样,门外看守的人也没动静,这让白露很烦躁,她们到底想做什么?白露一点底都没有,也没有白玉的消息。
之后的五天里也都是这样,白露几乎把房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当然,也没什么可砸的,她们好像预知到了一样,房间里有花瓶架子,上面有一点点印,却没有花瓶,想来是才搬走的。
第五天中午,终于有除了那四个丫鬟以外的人过来,白露记得她,被李妈妈称为“楚老板”。
楚老板一进来就拉起了白露的手,翻来覆去的看,还捏来捏去,白露力气不够,没能抽出来,心道:“这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到底在做什么?”
楚老板松手,满意道:“软若无骨,滑如璞玉,好,好,弹首曲子来听听。”
房间里有琴,白露没砸,这是弹琴之人对琴的尊重,但她也没碰过琴,所以楚老板叫她弹琴的时候她脱口而出道:“我不会。”
楚老板淡淡的说道:“虽然不厚,但你左手的无名指和中指指尖有茧,左手拇指外侧也有茧,这已经说明这是一双会弹琴的手,我阅人无数,你骗不了我的。”
说着右手一抬,示意丫鬟把琴抱了过来。
白露就是不弹,也不说话。
楚老板也不急,冲门口的大汉微微点了下头,那壮汉麻溜的走开了,很快又回来了,不过手里拎着白玉。
几天不见,白露时时担心,现在终于见到了,激动的冲了上去道:“玉儿,你怎么样?她们有没有欺负你?”
“姐姐,我没事,她们就是关着我不让我出门。”
“啪啪啪啪”
几声掌声,听来满是讽刺。
楚老板道:“好一个姐妹情深,现在该弹琴了吧。”
白露紧紧挨着白玉,还是不打算弹琴。
楚老板没了耐心,右手半举着,丫鬟就将鞭子递到了她手中。
白露和白玉被拉开,一鞭子抽到白玉身上,猝不及防。
白玉痛的大声喊着,白露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被两个丫鬟拉着,挣脱不了,只能哭着说道:“你们做什么?住手,别打她。”
楚老板道:“不打?也行,你弹琴就可以。”
白露又气又无奈道:“我弹,我弹,你们放开她。”
颤抖着双手,白露随意拨弄琴弦,曲不成曲,调不成调,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楚老板是个狠决的人物,她知道白露在敷衍,话都懒的说,又是直接甩了一鞭子。
白露知道看出来了,这个女人太可怕,不是她能斗的起的人,乖乖的弹了起来,心中的悲愤与无奈,还有无助,全都诉诸琴弦,一曲《醉寻归路》,逃过天灾,躲不过人祸,白露胸臆难舒,泪眼朦胧,寄心于琴,曲声听来如泰山压顶,听者有窒息心胸之感,天涯沦落,何时能与家人团聚?这一切使她白露感到茫然,也叫房中众人心中泛起一丝涟漪,转瞬即逝。
“好了,够了,”楚老板冷声喝止,这曲调听的她有那么一瞬间的不舒服,转而又笑道:“早这样不就好了,记住了,下次别这么倔,不然她可还要吃苦头。”
白露怒目圆瞪道:“卑鄙。”
楚老板可不介意这些,她命人将白玉带走,说道:“我花几千两银子买你不是让你在这儿白吃白喝的,今天来就是告诉你一声,三天后,要做事了,你准备准备。”
白露问道:“买我?接客?谁有权利卖我?你们又凭什么买我?”
楚老板不理会,转而对身边的丫鬟说道:“如星,你为姑娘准备几身衣裳和首饰,见客可不能寒酸了,这么好的底子,可得好好打扮。”
说罢便走了出去,走的时候还说着:“得赶快找胧月来取个名字,惊艳四座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