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药的作用加上一夜未眠,现在又在船上晃晃荡荡,晃的白露是昏昏沉沉的,但最后一丝理智告诉她不能昏死过去,所以她一直强撑着,隐隐约约间,从那些人的谈话听到自己这是被卖给了那个衣着艳丽的中年女人,她听到那个大汉和丫鬟叫那个中年女人“染妈妈”,白露不知这是什么称呼,猜测这是哪个大户人家的主事妈子。
顺着这个路子猜,白露想着自己是不是可能被卖去大户人家当丫鬟了?或者是做小妾?如果是这样,那她要怎么逃跑?杨子光和哥哥怎么才能找到自己?
船离岸没多久,那个被称为“染妈妈”的人命人把白露嘴里的东西取了出来,可是白露还是说不了话,因为那个东西把舌头抵麻了。这一路上,“染妈妈”对她照顾有加,怕她渴了,叫人给她喂水,怕她冷了,叫人给她加被子,可是就是不给她松绑。
船行半日,靠岸后又上了一辆马车,白露依然是被扛上车的。缓了一阵子,白露总算可以说话了,她试图说服那个女人放了自己,说道:“现在官府到处在找我,你们带着我迟早会被人抓住的,不如你们现在放了我,我不会告诉他们你们是谁的,我更会感激您一辈子的。”
“感激?你的感激值几个钱?放了你?你可是我的摇钱树,官府?你是说杨子光?在他的地界他或许能象征性的管一下,这出了他的地界嘛,上面一句话,他就得乖乖闭嘴,别说你不告诉他,我就是站在他面前,他也不敢拿我怎么样。”
“他不找,我爹娘也会找的,还有我未婚夫,他就是走遍天涯海角也会找到我的,他爹还是锦州知府,此次锦州遭遇天灾,他功不可没,升官是迟早的事,做为他家未来儿媳妇的我失踪了,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个嘛,我已经有主意了,保管他们永远也不会再来找你。”染妈妈狡黠的笑道。
“你什么意思?你们到底想做什么?救命啊,救命啊······”白露见劝说不通,她开始大喊,今天元宵,街上一定有很多人,她盼望着街上的人听见了能伸出援手解救她。
可是她把人心想的太简单,如果怕她喊叫,染妈妈会给她这个机会吗?街上的人是听见了,他们见马车是青云楼的,第一反应是,这回又是什么样的货色呢?到时候一定要去看看,白露不知道,她的叫喊,只会提前告诉大家,青云楼有新货色,提醒大家,到时候记得光顾。
“我劝你还是省省力气吧,没有人会管你的,我敢说,他们只会等着看好戏。”染妈妈没有阻止白露呼喊,而是很淡定的说道。
白露满脸惊愕,不是说吾皇英明吗?不是说京中有专设的衙门,随时都有派出官员出巡在全国各地,只为惩恶扬善吗?这次锦州遭灾,圣上不是很快派人来安置灾民了吗?这不是一个清明天下吗?那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她不可置信的问道:“这是一个什么地方?这里的人又都是什么样的人?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世道?绑架都可以如此明目张胆?”
“哈哈哈哈·····”中年女人听了白露的话,笑的前仰后合,这是她此生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你笑什么?”白露被这一阵狂笑弄得有些懵。
“什么世道?自然是好世道,人人都有钱花,人人都有闲情,有钱有闲,干嘛还要破坏会给他们带来乐子的好事?你是他们什么人?他们凭什么要为了救你去得罪不必要的人?你别用这种表情看着我,怪就怪你,得罪谁不好,得罪她们那帮有权有势之人,慢慢你就会知道,慢慢就会习惯,世人现在对你有多淡漠,日后就会对你有多热情。”染妈妈眼里闪过一丝痛楚,扭曲的心理让她的面相看上去有些可怕。
“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们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染妈妈不再说话,天黑时分,马车在一个院子的后门处停了下来。
“给她解绑,带她去梳洗,把她的衣服从里到外全部换下来,还有她所有的随身物品,一件不少,全都拿来给我。”白露被扛进院子后,中年女人对丫鬟小声说道。
白露被四个丫鬟拉扯着带到了院后二楼一个很大的房间,又强制把她身上的衣服脱了个精光,其间白露挣扎哭喊,除了身上在拉扯过程中被抓伤,没有对她的现状起到任何改变的作用,最后喊累了,哭累了,便任由那几个人给自己梳洗。
“等等,你们拿我的衣服做什么?还有我的簪子,把我的簪子还给我。”梳洗完毕后,白露看着丫鬟抱在怀里的衣服、拿在手中的千日红发簪和那半个步摇,上前就想抢回来,那丫鬟一句话不说,像是没听见白露的话一样,自顾自的拿着衣服和首饰退出门外,白露喊着追上前来说道:“你们要把我的簪子拿去哪里?那是我晏希哥哥送给我的,你们凭什么拿走,还给我,快还给我·····”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你们干什么?开门,把我的簪子还给我,那是晏希哥哥送我的,晏希哥哥,晏希哥哥·····”白露被丫鬟拦住,关在房间里,她拍打半天门,没有一个人理会,站在门外的两个大汉像木头雕成的一样纹丝不动,她叫天不应叫地不灵,顺着门滑落在地上哭泣着,嘴里一直叫着:“晏希哥哥······”
白露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无助过,之前虽然和爹娘分开,可是至少还有哥哥在身边,可现在,这种彻底与亲人失去联系的感觉,这种不知身处何处的感觉,实在太可怕。
过了一会儿,染妈妈回来了,她命人打开锁,可是却怎么也推不开门,门口的大汉一脚踢在门上,直把白露震的趴在了桌子底下,饶是如此,她也是一声不坑的流着眼泪,染妈妈身后的两个丫鬟见状,不等吩咐,上前扶起白露,白露像个人偶一样被扶坐在凳子上,大家对此好像都是见怪不怪,习以为常。
“啧啧啧,瞧瞧这张脸,花容月貌,再瞧瞧这曼妙的身姿,真真是百年难得一见,如此绝色容颜只关在家里实在太过可惜,不过碰到我染妈妈就不一样了,我会让你享受到全青州所有人痴迷的目光,让他们见而不得,心痒难奈,源源不断的把银子心甘情愿的送过来。”染妈妈悠悠的坐到白露身边,看着换了鹅黄色衣裳,洗的白白净净的白露,一只手托起白露的下巴仔细欣赏的说着,就算白露极其嫌弃的甩过脸,染妈妈也依然在笑着,丝毫不介意白露的无礼。
白露不懂染妈妈在说什么,她也无心去深思,只是当染妈妈说到“青州”二字时,她眼里蹦出光来,总算知道自己身处何方,这样求救起来才有谱。
“我不管你以前叫什么、是谁,你最好也忘记,从今天开始,你叫拢月,是我青云楼的头牌,”
“什么青云楼?什么头牌?你们到底想做什么?”白露惊慌失措的说道。
“现在不知道不要紧,很快你就能知道了,如星、含星,从今往后,你们要伺候好拢月姑娘,要寸步不离,如果她有什么差错我唯你们是问。”
“是,染妈妈。”被叫做如星和含星的两个丫鬟应道。
“对了,忘了告诉你,要不了两天,你家人就会从河里打捞到你的尸体,到时候,他们就都会以为你死了,所以你就别再妄想能有人来找你救你了。”
“我死了?你们要杀了我吗?”
“可以这么说,我们是要杀了白露,只有白露死了,拢月才能存在。”染妈妈说着,起身离开,留下如星和含星看守白露。
这两天里,另白露震惊的事太多太多,她已经不知道该做何反应了,只会呆呆的望着眼前的人,大脑里一片混乱,她急需要安静,她需要好好整理这纷乱的思绪,她要弄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状况、什么样的处境,她要想办法回家,她要回去找爹娘,她要重新绣好嫁衣等着许晏希来迎娶她。
默默的走到床边,拒绝如星和含星的伺候,白露静静的躺了下去,闭上眼睛,她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青云楼?头牌?白露死了?整理混乱的思绪,白露确定这里是妓院,染妈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老妈子,而是妓院老鸨,她们计划让自己“死去”。
她们会用什么办法呢?她们拿走了自己所有的随身物品,是想找个人假扮自己骗过自己家人吗?她们会丧心病狂的随意杀个人顶替自己吗?打捞尸体?为了不让家人认出来,所以选择淹死那个替自己去死的人吗?泡在水里两天,面目全非,只有靠随身物品和衣物辨别身份,爹娘他们会相信吗?这并不是一个万全之策,爹娘不会全信,哥哥不会全信,晏希哥哥不会全信,事后一定还会追查,没有人亲眼所见落水的是我,他们就不会相信,家人还是会来寻她,可是那需要时间,白露等不了,所以她只有靠自己,至少要先逃离这里。
回想刚刚染妈妈所说的话,白露得知这里是青州,现在关键是,怎么摆脱看守自己的这些人?要怎么逃出去?这个院子的后门她记得,只要能摆脱如星、含星和门外那两个人,她就能顺利出去,可是,要怎么摆脱这些人呢?那个染妈妈,看样子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这个青云楼也不像是能随便逃的出去的地方,她必须想个万全之策。
还有,逃出去之后怎么办?报官?青云楼可以明目张胆逼良为娼,后面一定有大人物撑腰,所以官府也是不可信的。那么,就只能靠自己。
回想染妈妈刚才的话,白露得知这里是青州,读过《巡游志》的她快速判断着这里与燕城的方位与路程,心中规划出了一条路线,不能是直接通往燕城的路,那样会被青云楼的人追上,她现在身无分文,所以还需要想法办弄些银两,这一切的一切都需要对这个青云楼和周边有所了解,有什么机会可以了解呢?问人?不,现在谁都不可信,她不能暴露自己的心思,她清楚,想要逃跑,需要有好的体力,而且看情况,目前自己没有危险,想着想着,心中有了盘算就没有那么慌乱,累极、惊极的她便沉沉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