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希哥哥?晏希哥哥回来了?
白露在迷雾蒙蒙之中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像是晏希哥哥,可是晏希哥哥不是去京城了吗?
“露儿,露儿······”许晏希焦急的喊着,像是受了什么惊吓。
听到许晏希喊她,她想回应许晏希,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好像是被人掐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来,她眼看着许晏希从自己眼前走过,想伸手去拉住他,身体也像被人绑住了一样动不了,他看着越走越远,马上就要消失在迷雾中的许晏希,白露用尽全部力气挥动手臂,“啊,好痛。”
白露喘着气摸着自己的胳膊,看着周围,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睡的香甜的白雪,她才知道,原来是一场梦。
“晏希哥哥,我想你了,你到京城了吗,一路可还顺利?可有写信回来?”白露透过珠帘呆呆看着窗户,好像那目光能穿透窗户一样。
随即又苦笑道:“连日大雪,与京城连接的道路早已被封,就算是写了信,也是送不进来的,这场风雪要下到什么时候才肯罢休啊?”问着无人能回答的问题,白露的心飞到了京城。
京城里,许晏希在繁华无比的街道上慢步行走着。
他们一路风雨兼程,终于在三天前到了京城。在路上时竹生受了点风寒,谁知这点小风寒却是让他们四处碰壁,各大客栈一看他生病就都说许晏希住店可以,不许竹生进店,说是店里住的都是进京赶考的学子,怕竹生过了病气给他们那会影响他们考试,还说万一病死在店里岂不是要砸了招牌。
许晏希气的想骂人,可是他知道商人重利,吵也没用,何必枉费口舌,说道:“既然客栈怕病人,那就先去治病吧。”
主仆二人便找了间医馆,大夫给开了药,也给熬好吃了,可是这不是仙丹,不是喝一碗就能好,怎么也要吃上两三天才能见效,想在医馆借宿,大夫又说医馆没有床铺,夜里又没有炭火,大冬天的住这里没病也会冻病,又把他们赶了出来。
许晏希无奈的带着竹生再次回到马车上,虽说医者父母心,可大夫也没说错,他给看病,开了药给吃了,已经仁至义尽了,又不能因为自己求助被拒绝就怪罪别人。
竹生撇着嘴说道:“公子,都是小的连累你了,要不你自己先去找个客栈住下,我就在马车里等病好了再去伺候你吧。”
“不行,要么一起住客栈,要么我陪你露宿街头,就睡在这马车里。”
“公子,出门的时候,老爷不是给了封信给你吗?说有事可以拿着信去找尚书大人刘大人,这不就是有事的时候了吗?”竹生突然想起出门时老爷给的那封信说道。
许晏希经竹生这一提醒才想起来,立刻驾着马车去尚了书府。
在尚书府门前,竹生看着那比锦州知府衙门气派不知多少倍的大门,心里做起了美梦,待会儿往这里面一住,接下来在京城的日子可就好过了。
梦还没做全,守门的官兵一句话就像一盆凉水一样泼了下来,“尚书大人外出,过几日才会回来。”然后收了信让等消息就把他们给打发了,待许晏希转身,听见那人嘀咕道:“又一个来尚书府攀亲道友的。”
许晏希淡淡一笑,吩咐竹生上车,再次驾着马车在街上游荡。
那看门人见许晏希走了又嘀咕了一句:“不过这个倒是奇快,主人驾车,仆人坐车。”
渐渐的,天黑了,许晏希放弃找客栈,把马车赶进一条四周都有高墙的小巷子,巷子里没风,不似街上那般冷,决定就在马车上过夜。
就在二人准备好露宿街头的时候,遇到了打更的老伯。
老伯六十岁上下,慈眉善目的,他与平常一样,天黑就开始上街打更,路过巷口时听见有人咳嗽,这大晚上的,又是天寒地冻,什么人在这里?老伯好奇,他提高灯笼慢慢靠近,见一辆马车停在巷子里,接着又听见了几声咳嗽,他心中疑惑,有马车,看样子不是辆不错的马车,那就不是穷人,既然不是穷人,为何不住客栈要在这里停留?莫不是歹人怕被认出?想到这里老伯害怕的直往后退,哪知一个不小心摔了一个屁股蹲,惊动了马车里的许晏希,许晏希下车扶起老伯,老伯见马车里下来的人年轻有礼,像是个书生,他好奇,这书生干嘛大半夜的不住客栈要在这巷中停留?便上前询问,这一问才知事情原委。
老伯见许晏希对书童这般好,心里感动,当下就说道:“不知二位可愿意去寒舍凑合凑合?寒舍虽简陋,却怎么也比这大街石巷强。”
许晏希一听有人肯借住,欣喜若狂,忙不迭的点头说道:“不嫌弃不嫌弃,晚生姓许名晏希,车里的叫竹生,这厢谢过老伯,不知老伯贵姓?”
“免贵姓赵,你们叫我赵伯吧。”
“赵伯,今日之恩晚辈没齿难忘。”许晏希拱手作揖道。
赵伯笑道:“一点小事,不足挂齿。”
许晏希不再与赵伯客气,他知道,小事皆是因人而异,有些事在别人那里是小事,但对于自己可能就是关乎生死的大事,人生在世,有的人做一点小事能救一个人,有的人做一点小事能害一个人,而自己和竹生很幸运,这都是因为老伯肯做这“一点小事。”
许晏希和竹生被赵伯收留,赵伯家里有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小伙,是赵伯的孙子叫赵安,赵伯把许晏希和竹生交给赵安后又出去打更了。后面几日,竹生的病在许晏希和赵伯爷孙俩的照顾下逐渐好转,许晏希才得闲写信,给父母报平安,给师傅兄弟报平安,给日夜思念的人报平安。
将信寄出后,许晏希走在街上,看着京城的人忙忙碌碌,走街串巷的置办着年货,才想起年关将至,家中也一定像京城这些人一样为过年而忙碌吧,露儿此刻在做什么呢?对了,她心灵手巧,每年的这个时候她都在剪窗花,想必此刻她可能又在剪窗花吧。
许晏希哪里又能知道,家里的风雪从自己出门时到现在一直没有停过,而父亲已经将锦州的灾情三日一奏紧急上报朝廷,如今第五本奏章刚刚递交中书省。
家中没有一点过年的气氛,人人都在忍受着严寒,为过年没菜发愁,为炭火不足发愁,为怕房屋倒塌发愁,总之,整个锦州城,除了还不懂事的孩童,几乎所有人的脸上都愁云密布。
比如此刻,姜云环就在看着锅里的白粥发愁。
白露替白雪穿好衣服,看着漫天飘扬的雪花发愁。
就在所有人都在发愁的时候,锦州城东面的山上却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山中的兔子野鸡上蹿下跳,老鼠排着队的进进出出,野猪居然自己撞树。
这让来打猎的人们看的是目瞪口呆,有来山上守了好几天的人说道:“我上山守了七八日,每天都静悄悄的,今天这是奇了,这些畜生怎么自己送上门来?”
“管它为什么,此时不动手,难道要等它们都跑了不成?”另一个猎人说罢开弓拉箭,一下就射中了一只野鸡,而不远处一只野猪被射成了筛子,打猎的人们个个兴奋无比,纷纷说道:“这下可以过个好年了。”
白羽博和白霖赶到山上时看见这一热闹景象,心中虽然疑惑却也来不急多想,纷纷左右开弓。
白霖是习武之人,而且以前也经常涉猎,自不必说他箭无虚发,一箭就射中了一头野猪。
虽说白羽博从他爷爷开始世代都是教书先生,可收入微薄,有时还不如普通农家,为了不饿肚子,白羽博自幼在山里跑,抓些山鸡野兔贴补家用,他天资聪颖,爱读书,没费什么力就取得功名,成亲前也曾当过两年小官,不过他不喜官场,辞官改做教书先生,所以他不同别的读书人,现在虽然多年不曾上山,但年少时的技艺还在,更何况他正当年,体力强健,这次打猎也是收获不小。
看着带来的背篓装得满满的,还有一头野猪,白霖兴奋的对白羽博说道:“早知道这个天气这么好打猎,我们早几日就该来了,这山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富有了。”
“错了,我说你们运气可真好,我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个个都在这山上守了好几天,最多的有十几天,最少的像我,也有五天了,连兔毛都没看见,今天这是出了奇了,那么多猎物自己送上门来,你们还真是幸运,第一天上山就有这么多收获。”一个大汉看着收获满满的白羽博父子,心生羡慕,他们的猎物可是比自己三倍还要多啊,而且还是第一天来就碰到这样的好事,想想觉得自己委屈,心里不大痛快的下山去了。
白羽博也是激动的笑着,听了白霖的话还来不急开口就听得那大汉满是羡慕的说着。
“这么说来,今天倒的确挺奇怪的。”带着疑惑,白霖将竹筐和野猪放到马车上,父子俩往家赶去。
回到家里,白霖把一整框的山鸡野兔还有那头野猪扔在院子里时,惊的姜云环和冯妈一脸的不可置信,随即二人又高兴的合不拢嘴,激动万分。满脑子都是要怎么处理这些猎物,根本没心思听白羽博和白霖说在山上的所见所闻,自顾自的吩咐白霖给知府大人家里送些过去,又和冯妈分了点说给左邻右舍送去,忙的不亦乐乎。
白露在房里绣着嫁衣,听白雪跑来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堆,拉着白露就往后院走去,白露看着满地的猎物,吓得直往后退。听哥哥说了山上发生的事,她心里极度不安,好像有某件重要的事情在脑中一闪而过,却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她看向父亲,见父亲正抬头望天,沉默半晌,悠悠开口说道:“雪好像要停了,风也没有了。”
白露顺着看去,她像是能看见最后一片雪花飘落,说道:“雪真的停了,爹,这是好事吗?”
“傻孩子,这当然是好事,家里有这么多肉吃,雪也停了,没看你娘那么高兴吗?”白羽博微笑的说道,但其实他心里也是不安的,所谓天变有异像,只是有些事烦恼也没用,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更不该由他的妻儿来烦恼。
听了父亲的话,看着忙碌的家人,自从下雪以来,难得看她们这么开心,白露也就不再胡思乱想,将那股不安抛诸脑后,动手帮姜云环和冯妈收拾起这满地的猎物。
这天夜里,大家都吃饱喝足,当大家都进入梦乡时,白露陷入沉思,老鼠搬家的场面,想起就觉得心惊胆战,她总觉得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她使劲想着,到底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