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时,四下已是漆黑一片,屋内红烛轻轻浮动,已经燃了许久,傲红骨警惕的打量着四周的情况,她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醒了。”
冷不防的一声响起,傲红骨迅速从床上坐起。
苏子端着一碗药缓缓进了门,嘴角依旧挂着淡淡的笑。
傲红骨闻着那股药味就受不了,她一直都不太喜欢浓重的苦味。
苏子将药端到桌边,然后慢慢走向床前。
傲红骨一脸不知所措,她为什么会同苏子在一起,她只记得自己好像昏倒在地,然后便不省人事了。
疑惑的看了苏子两眼,傲红骨不禁想该不会是人家救了自己吧,只是想归想,傲红骨面上却是十分淡定,静静的看着苏子朝自己走来。
苏子极其好看的眼睛透露着精光,鲜红的嘴唇却带着三分笑意的说道:“你……不喜欢闻着药味?”说完眼角又撇了撇桌上的碗。
傲红骨从小便不喜苦涩的味道,她觉得那样的味道会让人心情变得十分的烦闷,又或许是那年母亲连哄带骗的将黄连喂给她喝下,所以给她造成了不小的阴影。
傲红骨支支吾吾着回道:“没有。”她怎么可能会承认自己的弱点,她又不傻。
苏子浅笑道:“那便好。”
苏子伸手碰了一下碗沿,桌上的药温度冷却得刚好,便将药端到了傲红骨面前。
“喝吧。”苏子将碗对着傲红骨。
满脸嫌弃,傲红骨实在不想靠近装满药水的瓷碗一步,却又拉不下脸来不接,便说:“你放在桌边吧,我等会儿起来自己喝。”
苏子却是眉头一紧,他才不信傲红骨说的,现在不喝,等会儿只怕是自己走了后她便会偷偷倒掉,毕竟自己以前也曾经这样做过。
苏子却是什么话也不说,径直走到了桌边拿起一卷书镇定自若的看了起来。
傲红骨这番是要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便道:“苏公子,这夜已深,我再不济,终归还是个妇道人家,你这留在屋里,被别人看见了终归还是不好,我倒无所谓,就怕公子你名声受损。”
傲红骨一番话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她本想着苏子听后便会离开,傲红骨想着纵然是为了避嫌,苏子理当也是应该离去的。
可是苏子毕竟是苏子,好歹是混迹江湖的侠客,怎么会为那些世俗偏见所左右。
不发一言,苏子好看的眼眸瞥了桌上的药一眼,然后又瞧了瞧瘫坐在床上的傲红骨:“药冷了,我拿去热一下。”
起身端着药碗离开,刚走到门边,苏子又回过头说道:“这是我自己的别院,没有其他人在,你大可放心。”
苏子言下之意便是告诉傲红骨,收起她的小聪明,药该喝的,还得喝。
而后苏子又紧接着道,满脸的笑意盈盈:“都是江湖人,何必拿那些三纲五常来约束我。”
然后便关了门,径直拿着药碗离开了。
一通话说得傲红骨羞愧难当,无地自容,她怎么会遇上这么个思维跳跃的男人,还是个长得人畜无害的俊美男子。
感觉有些口渴,傲红骨最终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向桌边。
可是下一秒她真的欲哭无泪啊,茶壶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苏子的脚步声却渐渐靠近,推开门,苏子却看见傲红骨拿着个茶壶在手中。
四目相对,傲红骨脸微微有些发热,她没想到这么尴尬的场景居然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苏子却是笑意浅浅的看着傲红骨:“口渴了吗?”
既然已经被看到了,傲红骨想着自己也没什么好端着的了,就像苏子方才说的那样,都是江湖儿女,怕什么,但是面上其实还是有些挂不住的。
“嗯,不知道哪里可以取水?”傲红骨义正言辞的说道。
苏子却是眼神瞟了一眼手上的碗,傲红骨的眼神也不由自主的朝着药碗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个男人居然能够左右着她的思想,这让她心里微怔。
“那就把药喝了吧,喝了我就告诉你去哪儿取水。”苏子清泉般的声音涤荡在傲红骨的耳畔。
这是赤裸裸的威逼利诱,傲红骨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接过苏子手里的碗。
“我加了蜂蜜在里面,没有那么苦。”苏子直截了当的说道。
被看破了傲红骨自然心里一阵尴尬,终究是自己厌恶太过了,就这样被苏子给看出了自己不喜欢药味的事情。
喉咙干燥发热,傲红骨一狠心,快速接过苏子手中的碗,然后邹着眉头一口喝下肚,却是一点也不苦,虽然有了蜂蜜的佐味,但也不该这般回甘才对,明明刚才自己隔着老远就闻到药的苦味。
“这是甘草,闻着味苦,其实喝下后却是甘甜的。”苏子解释道。
傲红骨却是满脸黑线,那么刚才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自己呢,非得看着自己出这般洋相。
苏子却是颇有成就的打趣道:“没想到大名鼎鼎的血羽煞居然怕药的苦味,真是令在下刮目相看了。”说完还不忘两手作揖,却是满眼的温柔。
傲红骨却懒得同他多说些有的没的,而是直接道:“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应该在哪儿取水吗?”
苏子却不说,直接拿过了傲红骨手里的茶壶,然后走到了不远处的厨房里,不一会儿便拿着满满一壶水回来。
“谢谢。”傲红骨轻声道了谢,然后便接过苏子手中的茶壶走到桌边。
大概是真的口干舌燥,一茶壶水被傲红骨喝去了大半,而苏子显然也是惊了一下,心里不禁疑惑喝下这么多的水肚子难道不难受吗?
可事实证明了女人是水做的,傲红骨非但没有丝毫难受,反倒精神恢复得不错。
待身体好了些,傲红骨便打算告辞,却被苏子给制止了。
“明日天亮了再走吧,别折腾自己。”显然苏子还是不放心傲红骨的身体,只是明面上不好说出来。
看着漆黑的夜,傲红骨却还是坚持离开,只有黑夜才能陪衬她吧,或者说是因为她早就适应黑夜。
“你不是在找青邪剑和九离剑谱吗?”苏子打算再次用这两件宝物做引。
果不其然,傲红骨的眼神立马变得不一样。
顿了顿,苏子淡定道:“不是吗?”
傲红骨虽然很想要得到两件至宝,但是相比于查清女儿的下落,这些身外之物显然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傲红骨眼神飘忽不定,苏子也不知道她在犹豫什么,究竟是什么让傲红骨在面对这么大的诱惑之时还能分心去想其他的事。
诀别转身,傲红骨轻身一跃,顷刻间便消失在了黑夜里,她的轻功极好,连苏子都忍不住想要称赞。
站在原地许久,苏子的眼神空洞的看着无尽的黑夜,风声凌冽,春天的脚步声也预示着要走到尽头。
“我看不透你了,血羽煞,你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苏子一番自言自语,却是苦了自己的心,添了别人的愁。
皇陵,傲红骨用内力击碎了装有女儿的石棺,如同老嬷嬷说的一样,里面什么也没有,那么女儿的尸首究竟去了哪里?亦或是女儿根本没有死,一切只不过是高楚灏的谎言罢了?那么究竟是因为什么高楚灏才下达这样的旨意?
这其中参杂的种种让傲红骨一时难以想象,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人,便是高楚灏,因为只有他知道最终的答案。
她必然是不能以如今的身份和样貌出现在高楚灏的面前,因为之前他们便已经见过。
一时间傲红骨一筹莫展,如今最大的难题便是如何接近高楚灏,因为只有从高楚灏的口中,才能问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永乐宫,高楚灏还在批阅着奏章,近期南部的各邦战乱不断,南部边境的百姓苦不堪言,驻守南部的军队也不能时时保证着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这便上奏朝廷,请派军队前往支援。
本来为了巩固江山社稷,派军队前往南部支援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但是自高楚灏继位以来,手上握着的兵权却是极少,除了宫中羽林军、以及自己从前培养的一些兵力,算起来自己手上的兵权还不如大将军王广成的多,这也是最令高楚灏所头疼的。
先帝在时,王广成便是其最得力的心腹,所以对于王广成手上的兵权先帝并未有所忌惮,可是先帝驾崩之后形势便有所改变,王广成向来不怎么认同高楚灏的执政能力,特别是在行军打仗这一方面王广成更是次次同高楚灏针锋相对。
王广成性子直爽,能力强硬,但也是个忠君爱国的良将,所以这一点让高楚灏进退维谷,难以抉择,若打压王广成的势力,便可为自己赢得更多的实力,但是这样一来,必定又会掀起一阵骚动,且不说对策还未想好,只怕是到时候王广成一怒之下反了也不一定,所以在还未准备好之前,高楚灏一直未动及王广成分毫。
而今西北西南两处皆是战乱四起,留守的军队大多已经被派往这两处,宫中留守的军力本就不多,若现在还要从宫中抽出部分军力前往南部御敌,只怕是王广成一定不会同意,毕竟汸洛作为轩辕国的核心之地,若是没了足够的兵备,只怕是会引起各方势力的蠢蠢欲动。
王广成手握重兵,这是朝野皆知之事,而他虽不认同高楚灏的实力,却也是挑不出什么差错来,所以之前王广成便有意将女儿送入宫内,这样一来王家便是国丈,而后再凭借着自己手握重兵的势力,便可轻而易举的把握住朝廷的命脉,到时候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岂不快哉。
王广成虽手握重兵,但是却是个没野心的,一心只想着保家卫国,从未动过其他歪心思,可即使是这样,高楚灏也深知这其中的利弊,便委婉回绝了王广成的想法,所以王广成的女儿最终没能进得后宫,这也是为什么之后王广成不喜高楚灏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