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道纪将刀从地上拔起,用手抹去了刀上的泥土,然后慢慢还入鞘内,长叹一口气,发自内心说道:“人世间的恩恩怨怨,当真是纠缠不清,司空教主为了心中的正义,杀了抚养他的师父,那算是正义吗?青衫冥妖为了师父报仇,这难道不是属于她的正义吗?”
张子逸“诶”了一声,拍了拍张道纪的肩膀说道:“这人世间的是非因果,本来就不是那么好分辨的,善、恶二字,也均是因人而定,我们只能尽可能做我们能做的事罢了。”
张道纪将手中的华青刀交给了张子逸,但张子逸并没有接过来,而是不禁问道:“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道纪说道:“你不是说我像一只狼嘛,狼自然是要去草原的。”
张子逸问道:“你是想去关外?”
张道纪带着悲伤的情绪答道:“没错,我正是想去关外看看,江湖太残酷,太险恶,我闯荡江湖才寥寥几年,我先是失去了云霓,又是失去了兄弟,现在,连司空教主也不在了。我不知道我练这武功究竟有何用?我保护不了他们。”
张道纪顿了顿,继续说道:“有时我觉得学习武功可以维护世间的正道,可以为善除恶,但是我渐渐发现,恶是除不了的,我们每个人内心都有恶的一面,没有绝对的善人和恶人,我甚至觉得我杀那些人们口中的恶人,也并不是穷凶极恶的,他们生平不可能没做过善事,那么,我能代表绝对的正义吗?”
张子逸说道:“兄弟,你说的没错,善恶二字本来就是因人而异的,我也想过这些问题,但是最后我认为,只要我们坚持内心的善,就可以无愧的站在天地之间。”
张道纪摇了摇头,说道:“我现在还没有得出结论,”说着,他拍了拍手上那把华青刀,继续说道:“所以,这把刀可能要尘封一段时间了,兄弟,帮我照顾好它。”说罢,他将手中的刀再一次交在了张子逸手中。
而张子逸也没有拒绝,而是紧紧的握住这刀,说道:“既然兄弟你有这想法,我也不勉强你,等你哪天想明白了,我在烛龙峰上备着好酒等着你。”
张道纪嘴角一扬,兄弟之间无需多言,大家都心照不宣。
张道纪穿上了厚厚的大衣,头也不回的往北境走去,张子逸目送着他的背影,直至消失在黑夜和风雪之中,虽看不见他的身形,但依稀听见张道纪的声音:
江湖恩仇两茫茫
天机榜任我闯
血润刀光
试问谁能挡
纵横天下把名扬
故人永诀泪千行
雨夜月何彷徨
弦断音绝情丝长
举酒尽入愁肠
纵饮千杯
往事怎能忘
风卷残云拂面凉
隐山林醉人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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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道纪一路向北,一路向东,风和雪一直伴随着他,张道纪的影子是他唯一的朋友,苍茫的白色是这个世界唯一的颜色。
这天,张道纪已经饥寒交迫,寒冷侵入了他的每一块肌肉,甚至已经侵入骨骼,张道纪全身都在打着寒颤,他如履薄冰,一步一步寸步难行。
就是这时,他似乎听到了狼嗥,他顺着狼嗥的声音一步一步走了过去,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匹雪狼在对月嗷叫。
那只雪狼似乎看见了张道纪,缓慢朝他走了过来,张道纪也一步一步走了过去,狼看着张道纪的眼睛,张道纪也看着狼的眼睛。
一人一狼对视良久,那匹狼似乎并没有进攻的意思,而是将张道纪当成了同类,虽然一人一狼形态大异,气味不同,但是张道纪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气势和气场,竟然与这匹狼惊人的相似。
那匹狼缓慢转身,狼顾看了眼张道纪,随后便独自走向远方。
张道纪跟着这匹狼走着,走着走着,张道纪隐隐约约看到了一片森林,似乎可以遮挡狂风暴雪。
而这狼似乎也有灵性,渐渐的走开了,消失在了风雪中。
张道纪走进了森林,捡了些枯枝败叶,然后拿出了随身带的火折子,生起了火,火焰渐渐将温暖带给了张道纪,张道纪的寒颤也渐渐消失。
张道纪在这片森林里搭起了木屋,到边上打了只狍子,便在火上烤了起来。
张道纪渐渐熟悉了这块土地,他与狼为伴,在这块土地上,没有人烟,自然没有江湖的诡谲,人人都说狼狡猾心狠,但是在张道纪眼中,狼可比江湖人要单纯可爱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