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将大学生活用饮酒作比,大一如同第一次接触酒的毛头小子,陡然撤掉‘年龄’、‘身份’束缚,是释放、刺激、澎湃。大二便陷入酒所带来的乐趣里,适应烈酒灼烧,追求速度与激情,用‘灌’、‘闷’、‘干’诠释豪爽、性情、热忱。大三懂了酒虽好莫贪杯,小酌、浅尝、回味余韵绵长,口齿留香。大四沉醉醇醪,叹独饮寂寥,推杯换盏间泄漏喜怒哀乐,高谈论阔间充斥理想抱负。
自矛盾升级后,程北再没有联系苏忆然,两人仿佛彻底断舍离,苏忆然失魂落魄数天找到转移注意力方式,渐渐走出,夜半无人或触景生情时,悲叹与哀伤所有人看破未说破。
温木兮坐操场旁高高看台上,捧着冰棒细嚼慢咽,眼睛瞟向远方,视野中人来人往黑影窜动。
此时A市黑云压城,楼宇窄巷背光处似乎掩藏暗能量,蠢蠢欲动,落叶平地起,粗壮枝丫微微晃荡发出硕硕声,温木兮裹紧外套,冰块唇齿间辗转、融化,顺着喉咙滑进引发一阵颤栗。
她面无表情,视线久未移动,手中冰棒见底,面色冻得苍白嘴唇鲜红,仿佛影片中蛰伏黑夜里的吸血鬼,禁口多日后尝到鲜血般病态、妖艳。
一片枯黄树叶失去支撑,受引力向下坠落,步入温木兮视线里,她刚含着冰棍欲将最后一口吞入腹中,突然闯进‘逝者’让她顿住,眼睛随它移动直至脚边。
片刻后,温木兮大口吃掉即将融化的冰棒,面无表情移开视线,自始至终身体纹丝不动。很快,生命陨落失了保护的枯叶又被带走,下一站是哪无人得知。
色彩斑斓的塑料袋上印着目前人气火爆某男明星,将剩下木棍抖进去,温木兮看了眼外包装,不愧是知名代言人,味道不错。
以冷治寒,效果尚可头脑清醒不少,宿舍内张子蓁整日不见人影,苏忆然强装镇定,庾琬琰暴走。
为什么暴走,温木兮眼珠在眼眶里转了几圈,好像原话是,喻家琦又发什么神经。听了一堆重复杂乱碎语,简要概括,喻家琦在躲她。
半小时前,温木兮双手缓缓按压太阳穴,头痛欲裂,身旁庾琬琰扯着她追问,苏忆然静静发呆,一个念头突然涌入脑中:她想吃冰淇淋。
身体快速行动,在庾琬琰怀疑耳朵听力时关上门。
快步逃离,似有饿狼猛虎在身后追赶,恍惚来到超市仔细挑选,冰柜上方屏幕里人气火爆男明星拿着冰淇淋,温柔一笑。
看起来不错,有了这样的想法,温木兮随即找到一模一样口味结了账,踱步来到操场,没想到一待就是半小时。
冰淇淋什么口感?什么味道?她刚准备回去向好友推荐初出新款美味,却在起身那刻遗忘了所有,一瞬间脑海里所有形容词无用武之地。
温木兮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记忆功能消退,吧嗒吧嗒嘴,仅剩舌尖留有酸甜。
轻呵一声,嘴角微扬,眼中是对自己的无奈,她看了眼周围轻声呢喃,“尚君知,我想记住这个世界是不是一种奢望。”
“温木兮?”
声音离她不远,不似往日般如水清澈,像掺杂黯淡后有些混浊,唯一不变的是那股细腻温柔。
温木兮侧身,神色千百万化片刻间恢复清明,含着笑意看向走过来的人,上下打量一番,不禁暗叹。
白慕谦周身气息更为混浊,眼神飘忽没有焦点,笑容乏力,明明那般圣洁温润的人,怎么变成...她一时间想不到形容词。
温木兮移开目光,直到看见一旁植被,现在的他正如这片草坪失了生机。
“怎么一个人在这?”
她未回答,静静看向他,两人目光交汇谁也没有移开,他不也一个人吗,信院到操场可不是随便走走所能去的地方。
白慕谦读懂了她的目光,率先离开莞尔一笑,踱步到她身旁随意坐下。温木兮视线保持,垂帘眸色深沉,他忘了检查椅子是否干净。
“有时间吗?陪我聊聊。”声音没有起伏,平淡无奇。
她立即坐下,没有看他,看台上学生渐多成群结队,今天应该有足球赛,空旷无数日的足球框挂上了崭新洁白绳网,身穿统一黑白球服队员踢着足球进场,另一队则是红黑球服。
裁判吹哨集合,一张木桌正对着他们两个,上面摆放计分板。
温木兮对足球的认知仅在将球踢进对方球框内,白慕谦同样看着操场正中央,眼神复杂,缄口不语。
两人陷入诡异沉默,周围嘈杂声越来越大,混合尖叫与呐喊声,若他们用正常声音说话,彼此一定听不见。
他们谁也没有看向谁,但,温木兮知道他没有开口,A大异性中见面频繁称得上朋友共三人,理应白慕谦与顾均瑜同属于裙带关系,却又因其他理由与顾均瑜不同。
非要具体到细节,她想,应该是愧疚。
操场中央两队球员归位,裁判哨响,白方率先抢到球,朝对方球门快速跑去,场上瞬息万变所有人迅速跑起来,变化站位,站台观众时刻注意球场,安静了许多。
“这些天,想起来许多细节,温木兮从一开始你就猜中了许多事情,又没有阻拦,为什么?”
白慕谦视线跟随球所在位置变换,惹得旁人看了他两眼,猜测他与谁说话。
“正如你所说,仅猜测而已。”
温木兮不禁微微一笑,眼神透着自嘲,仅凭猜测说出来又有谁愿意相信。即便她是先知能预料未来,谁会相信,连她也不相信。
概率百分百同样选择不信,“如果当时,有人告诉你会出现现在的结局,你会放弃吗?”
白慕谦摇头,明白话中之意,有时候做决定的不是脑而是心,理性难以克制满腔热爱与冲动,何况现在的他不悔当初选择。
球场,红队一人拦球成功,温木兮面不改色追着球,两队人来回多次,球连门框也没有碰着。
“什么时候看出家琦喜欢琰琰。”
此话如平地惊雷,温木兮倏地扭头瞳孔微微挣扎,表情裂动,片刻归于沉寂,该来的总会来从不缺席。
白慕谦莞尔一笑,仿佛早已料到,眼眸中浮涌着落寞,温木兮心如被针轻轻刺中,一时忘了言语。
“看来猜对了。”
他转头与温木兮对视,缓缓道:“家琦不管不顾追求你,包括他自己都没有察觉感情悄然变化,而你似乎早就知晓。”
白慕谦说的早,比他与庾琬琰在一起还要早,喻家琦心思简单,正因为太简单所有人没去细想,他是否弄错了。白慕谦同样,若非今日太多事情联想到从前,以及喻家琦变化,他依然看不透。
温木兮摇头,他错了,“家琦没有你们包括他自己认为的喜欢我,作为当事人感觉到这点不奇怪,他只是怜悯我。”
或许从一开始,大家都错了,喻家琦与她始终保持距离,纵使那次她大哭,也没有过线。
“关于看出家琦喜欢琰琰的时间你猜错了,我没有透视眼看不透人心,就像很早之前觉得你和琰琰不合适,认为他比你更适合琰琰。”
喻家琦比白慕谦更适合庾琬琰,这一想法什么时候出现,哪里合适为什么合适,温木兮全忘了仅记得结论。
白慕谦看着球场,白队前锋回旋一踢将球拦下后传,撞到红队球员,裁判叫停判犯规,故意踢对方球员。
场面一片唏嘘,似不经意间,白慕谦又说:“我听闻你当时让家琦远离琰琰,阻止广泛流传的‘绯闻’,是那个时候吧?”
温木兮彻底侧身,盯着他想透过表情变化看穿对方具体表达什么,镇定道:“白慕谦,喻家琦知道了。”
肯定句,以喻家琦现状仅凭自己肯定不会注意,白慕谦注重朋友情谊即使肯定自己猜测也不会乱说,联想庾琬琰说过喻家琦躲着她,情况一目了然。
喻家琦明白自己内心,更了解兄弟性格,为了避免事态严重,一定会逃离。
“家琦现在怎么样?”
温木兮有些着急,她反而不担心白慕谦误会过去,喻家琦固执特比看着感情,何况对方是白慕谦,她担心他对自己乱来。
白慕谦视线移开,看向虚空,“你怕我误会家琦与琰琰,所以转移流言蜚语,又担心大家对我们三个乱传影响我与家琦关系,让大家误以为是你担心家琦被好朋友夺走,成了众人口中挑拨离间不三不四的人。”
似自嘲般,“你替我们每个人都考虑过了。”
温木兮快速摇头,“那时只是猜测,直到现在通过你我才肯定我的猜测。”
“当时想法简单,即使猜测被证实,我希望你们不受其他兄弟不和影响,公平竞争。”
白慕谦点头,莞尔一笑,“兮兮,你考虑过自己吗?”
温木兮呆愣住,原来他今天是来安慰她的,心头莫名一热。
看台突然响起阵阵掌声,红队进了一球,白慕谦转头与她对视,还是当初那个如水般温柔的男生,身后透着光芒。
“我会和家琦公平竞争,谢谢你,这些天想了许多更明白两人各方面合适很重要。你曾经受了太多莫须有指责,兮兮,我们是朋友你更应该相信我,以后可别一人冲在最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