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是一座烂尾楼的顶层,很高,几乎可以看到整个城市。
“我在这个世界生存了十几年,这里都是灰色的建筑和高超的科技,没有战争,没有饥饿,人们很忙,几乎都没有时间打招呼。”许六儿望向车水马龙的街道,微微叹息道。此时的天快要黑了,竟然还下起了蒙蒙细雨。
“这里的时间与心时空相同,只是心时空更冷。”九溟站在她背后,把她拥在怀里。
“我们怎么找侵占我时间轨道的邪物?”许六儿问。
“一个东西从无生命到有生命,只有一个人知道。”九溟看着灰蒙蒙的天说道。
“谁?”许六儿问道。
“冥君。”九溟神秘而郑重的说道。
冥君的丈鬼窟是生命替换的中转站。这个尾时空中生命更迭,他一定知道。
深夜。
一条黑色的石子路,两排红色的照明灯笼,看不见尽头的路。
“我们这是去哪……”许六儿心虚的问。
“冥府。”九溟镇定的说。他领着许六儿冷静的前进着。突然,一条三尺长的蛇骨向两人爬来,蛇骨把两个人的脚捆在了一起。
“这……这是什么……”许六儿低着头,额头冷汗浸出。
九溟抬脚脱离蛇骨狠狠跺下将蛇骨踩的粉碎。继续领着许六儿前进。许六儿不敢抬头看他,他虽牵着许六儿的手,许六儿能感觉到,他的心中并没有多少位置是留给许六儿的。许六儿心中打着鼓,她错了,溟音不是他。
许六儿用力抽出了自己的手,她后退两步对九溟说:“你已经送我回来了,剩下的路,我不陪你了。”她说完,转身跑开了,看得出,她在努力的跑,有多快跑多快。
九溟疑惑的看着她的背影,心念道:这个小丫头,也不笨,这么快便察觉到不对了。
他伸出手,手生梅花瓣簇成一道长长的线,拴住许六儿的腰将她拉了回来。
九溟握住她的肩膀,笑着说:“小丫头,有我在,你怕什么。”
“我已经回到尾时空了,溟音哥哥也不在了,你们的事我本来就不在其中,与我无关。”许六儿看着九溟的眼睛,尽力的表达着想要逃离的想法。
“小丫头,我说了,我就是溟音,溟音就是我。”
“他是你的灵魂,可是他在我眼前真正存在过,我听过他的心跳,他会温柔的叫我六儿,而不是像你一样叫我小丫头,更不会像你一样僵硬的牵着我,努力的伪装着你对我的好。你不是他,你不是……”许六儿不愿再骗自己。
九溟见她心意已决,也不愿勉强了,他从衣服中掏出一块白玉雕刻的玫瑰花,交到了许六儿的手上,他郑重的说:“这是不忘交给我的,他说是溟音的东西,我本想代他来照顾你,如今看来,我代替不了他。你走吧,一直往前走,别回头,黑色石子路尽头就走出冥域了。以后,看你造化吧。”
许六儿握紧了白玉玫瑰,转身跑开了。
初见时,许六儿送的玫瑰,溟音觉得花会谢,太可惜,所以我以相似的白玉雕刻了一朵玫瑰花。他以为他还有机会送给许六儿的。
许六儿一边跑,一边哭着,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梦,梦醒了的世界是那样的冰冷,她还是那个流浪者,可是,梦中的温暖足够度过余生了。
九溟看着她小小的背影消失于路的尽头,心底竟有些酸酸的。他没有再多想什么继续向前走着。刚刚那个蛇骨定是冥君派来阻止九溟的。这说明,冥君不愿见他,或者不能给他想要的答案。
石子路,红灯照,路迢迢,气荡荡,雾气散时冥府现,丈鬼窟前肝胆颤,无彼岸,回头不见。
丈鬼窟的入口长宽近数十丈,入口嶙峋的石头拼凑着,如同猛兽巨口。煞气从洞口吞吐呼吸,游荡弥散,足以让活物窒息。
九溟没有犹豫径直走了进去。
丈鬼窟内,没有灯,只有鬼幽幽的眼睛,红色的光,蓝色的光……他们漂浮着,闪动着,微弱但很清晰。脚下的路,无数的石头如同尖锐的鲨齿,错综排布着,鲨齿之下,无数的蛇,蛇骨缠绕期间,红色的眼睛闪烁着,盯着闯入鬼窟的猎物。
九溟飞身而起,身旁飘荡着梅花,抵挡着煞气与攻击,他穿越了洞中甬道,飞入了丈鬼窟内,丈鬼窟内才是真正的豁然开朗之处。
几乎高可探云的石壁耸起,弯向中心,中心处有一颗星,红色的星,像极了一滴血,这是测人生死的仪生卜,丈鬼窟内悬浮着无数尖锐细长的冰柱,它们像是以红色的星为中心做的风铃一般。一个人,从红色的星下徐徐落下,他白色的蛇骨束发,一身斑驳红衣,徐徐转身,他踏着冰,一步一步向九溟走来。
妖野的眉,邪煞红目,棱瘦的脸,让人望而生畏。
“我已经阻止过你了……你不该来……”他的声音透着寒冷,身旁漂浮的鬼魂都在颤抖着。
“你知道我为何而来?”九溟问。
冥君轻轻拂下他肩上的梅花,说道:“这么干净的东西,来我丈鬼窟真的可惜了……”
那片梅花竟然结了红色的冰,落地粉碎:“尾时空中,从来都没有多一个生命……”
九溟内心骤然一紧:“那许六儿……”
“请回吧,我这丈鬼窟从来都是时光静止之处,安静的很,而且我也不想让这安静被任何事情打扰。”冥君转身,不再理会九溟。
冥君不肯明说,是因为他恨透了许六儿,十万年前,尾时空的覆灭,和这个女人有扯不断的关系!九溟不再追问,而是转身离开了丈鬼窟。
丈鬼窟外,黑色石子路消失了,九溟踏着记忆里的路,一步一步往回走。脚踏虚无之中,眉心紧锁。
许六儿的生命不在冥君的仪生卜中,说明她不是凡人,这样看来,许六儿穿越平行时空并非溯卿的错。难道……她是从时空壁垒中逃出来的人吗……
“被封印在时空壁垒中的妖族,能逃出一个,便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九溟脑海中重现十一万年前,妖族侵占人间时的血腥与绝望,妖族的心不受约束,修为如野草般疯长,手段如狂风骤雨般疯狂,没有人是他们的对手,连天初次与它们对抗都败下阵来。他们屠了人间,直捣冥君的丈鬼窟,无数魂魄都成了他们提升修为的补药……仪生卜差一点就被毁了……人间差一点天翻地覆……
妖族被镇压,虽是胜利,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冥君是恨天的。妖族差点毁了他的仪生卜,而天竟然对妖族太子天魔星手下留情,如今看来,他的恨是对的。妖族只要还有一个活口,必定卷土重来……
九溟脑海里翻涌着旧事,可是总觉得漏了些什么,怎么也想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