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魔天斩从未饮血,没想到,我会是第一个……”九溟闭着眼睛,稀松平常的说了一句。
帝君转头看了他一眼,他睁开了眼睛,眼眶晶莹:“你恨他们。”帝君说道。
九溟摇摇头,不再说话。
帝君似是看破一切的样子说:“明明就恨,你恨他们抛弃了你,放弃了你。”
九溟苦笑着坐起身来,对身旁的帝君说:“抛弃……父亲的刀刺去我胸口时,我就知道,他最看重的是玄雪城的声誉和正气,从来都不是我。”
帝君低头叹息一声,决定问他一句:“你到底是不是天魔星?”
九溟冷漠的抬眼看着他说:“是。”
帝君听此心底打了个寒颤,天魔星,是宇宙中最阴邪的力量,也是无法抗拒的强大力量,更是,帝君最惧怕的名字……
“若是,我便不能留你了……”帝君起身,手心红光一闪,破魔剑出,横在了九溟的喉咙上,剑气震塌了这个破败的小屋,白梅似雪,摇撼而落。
九溟站起身,与帝君对峙着:“我出生时,红光从天上坠落,要走了母亲的性命。天魔之力在我出生时便已被收走,还在玄雪城内。你杀我,没有任何意义。”
“天魔之力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帝君眼神复杂的看着九溟,他持剑的手有些颤抖,仿佛九溟站在那里就让他心生恐惧。
破魔杀意起,追魂索命,不死不休,九溟未死,说明,破魔无杀意,或者说不敢有杀意。
突然,两人的对峙在帝君收剑时结束,他手生红光向天空一指,玄雪结界破,卷地而起一阵旋风,两人衣袂翩翩,梅海中站立。
九溟见玄雪结界破,他再无心其他,而是径直向玄雪城飞去。
帝君见他背影飞速向前,只低声道一句:“你回来了,一切结束的又要重新开始了……”
玄雪城,三百年未进了,冰霜满地的萧条,破败,远无当时的雄伟了。
“怎么会这样?”九溟闯进了玄雪城,城内空无一人,只有满结的霜花,和地上不断被风化又重生的冰刺。
城尽头的冰窟前,玄雪冰猎的尸体横在那里。这就是藏天魔之力的地方。九溟来不及多想,他闯进冰窟中,却见哥哥锦关正在冰窟中安然的站立着。
“哥哥……”九溟叫了他一声,只见锦关的眼中透着紫焰红光,他从黑洞洞的地方走来,慢慢向九溟靠近,他隔空一拳,将九溟打出了洞口。
“这么强大的力量,白白扔着太可惜了……”锦关握紧了锋雪剑,冷冷的看着倒地的九溟。
此时,帝君从天而降。
“原来,玄雪城的奸人就是你。”不忘怒视锦关。
“奸人?呵……随你们怎么说,我如今无人能敌……修行不就是为了无上的强大吗?”锦关不以为然。
帝君的心骤然一紧,看着此刻锦关的骄傲,仿佛看到了一万年前自己的样子……
九溟从地上站起问道:“父亲……是你杀的?”
锦关冷笑着向他走近,右手用力撕破了他的上衣,胸口几乎五寸长的疤痕触目惊心,那疤痕的周围蔓延着霜花,三百年来,从未融化。
“你的伤疤还没好……你忘了疼,我可还记得,他会用破魔天斩杀你,也会用它杀我……”
“所以……你就可以杀了他……”
锦关低头指尖冷冷的抚触了一下剑脊,抬头面容冷峻的对九溟说:“他可以为了给那些恶人一个交代就对你刀剑相向,也可以为了他所谓的正义而杀了我,但是,天魔之力虽无上阴邪,但,对我的诱惑实在太大了……我无法挣脱,所以,我用了三百年的修为让自己与天魔之力相契合,吞噬了这股力量,为了让她不再向我举起那破魔天斩,我就索性先杀了他,呵……他什么都不知道,毫无防备就死在我剑下了……”
“三百年前。那些来求学的弟子……”
“我用那些小喽啰祭了天魔之力……”他冷漠着,仿佛在叙述别人的罪行。
破魔剑出,地上的破魔天斩竟然受到了感应,它震动而起,化作冰雪附着在破魔剑上,两个武器融为一体。
“怎么会这样!”锦关惊异的问。
“这破魔天斩本就是我破魔剑寒气所化,我以此赠与玄雪冰猎护身,没想到,这刀在他手中竟如此无用。”
九溟走上前去,他伸出如白玉的手指指在锦关额前,瞬时一股白色的风卷地而起将锦关包围,锦关只冷笑低声说:“不自量力……”
瞬间如火的力量在锦关周身炸裂,白色的风被碎裂,九溟被震倒在地,帝君上前欲收回他的力量,而此时,寒月宫主秋亦云和天晓从天而降,落入帝君与锦关之间。
“天魔之力若帝君想要,我便让给帝君了……”秋亦云看着帝君说。
“这力量,你们无法驾驭,一旦被天魔之力攻破心神,你们的那点修为只能成为它的补药!”九溟艰难起身,劝说着欲抢天魔之力的各位。
帝君不想与他们多言,只手一挥,手生红光,红光绕在了秋亦云,天晓,锦关眉间,前二人早已动弹不得,而锦关却不受控制。他挥舞锋雪剑向帝君飞来,帝君只指尖与剑锋相抵,锋雪剑便碎裂落地,连他的手臂的筋骨也悉数折断……
“怎么会这样……”锦关不敢相信,无人能敌的天魔之力,怎此刻一点力气也使不出呢。
“我说过,天魔之力不属于你,从你拿起剑,剑指父亲时,你就已经被天魔之力攻破心神了……你的修为早已经没有了……”九溟慢慢走近锦关身边,他言语稍见柔和,他要收回天魔之力,天魔之力只会契合他一个人的身体。
帝君紧紧握着破魔剑,看着九溟与天魔之力一点点契合,若他真的变成了天魔星,他会记起自己吗?他……会恨自己吗……
锦关不服,他不能就让九溟就这样取走自己千辛万苦得到的天魔之力,此时,抽筋扒皮之痛让锦关难以站立,他失去力气跪在地上,突然,九溟面前出现了一个冰冷的影子,他阻断了不断被吸收的天魔之力,他缓缓转身,乞求的看着九溟。
“玄雪冰猎的元神!”帝君惊道。
“父亲……”九溟已泪眼婆娑。
“饶了他吧,他为了得到天魔之力,几乎散尽了修为,你抽了他的力量,他会死……”玄雪冰猎乞求道。
九溟看着瞬而苍老的父亲,停了手。就在此时,秋亦云,天晓冲破了帝君的控制。见此,锦关大声命令道:“杀了他,天魔之力再无契合之身,我便尔等同享天魔之力!”
一切,只在一念之间,父亲的元神就在眼前,锋雪断剑如闪电穿过父亲的元神直刺九溟的胸膛……九溟,来不及躲,或者说,他不想躲……
“父亲……”九溟忍着疼轻轻唤着父亲。
父亲的元神越来越淡,他泪眼婆娑看着眼前的孩子说:“本该父亲为你遮风挡雨……可是,父亲把刀刺向了你,这次,父亲想为你挡住刀剑,可是……父亲却不能了……”元神最终在话尽时消失了,映入眼帘的是锦关凶神恶煞的脸。他轻声道:“哥哥……”
谁知刺入胸膛的断剑又深了几分,身后的寒月穿心刃,和错金匕首都未能使他倒下,他慢慢走近锦关,眼中带着疑惑与悲伤,他问:“哥哥,为何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我从来都不是你的哥哥,自从你坠落玄雪城,母亲就去世了,天魔星落,便会有一个生命血祭之,是你……害死了母亲……父亲知你是天魔星还将你收养,已是仁至义尽,可是我恨你,从未停止过恨你……”
九溟苦笑着说:“我认为我只是个普通的人,是你,一直在我耳边念着,我是天魔星,罪恶天都载不下的天魔星,是我,害死了母亲……我一直都在忏悔里活着……所你们这么恨我,为什么,不在我毫无反抗之力时就杀了我,为何还让我苟活!”
“天魔之力再找到下一个契合之身前,是不能杀掉本体的,否则,天魔之力会溃散……只有当下一个契合起身以此力杀了本体,才会出现新的天魔星……”
九溟绝望着,苦笑着:“我不知道,我为何会到人间,也许,这绝望如同烈火炼狱,不历此劫,不算重生……”
他气力一震,背后的寒月穿心刃,错金匕首,胸口前的锋雪断剑全部被震出,他墨色的眼中燃着如血的火光,一身雪白的衣袍仿佛瞬间被染红,每一个褶皱里都燃着血红的火,他黑色的微微卷曲的发被火燃起的风吹起,他美好的脸此刻是那样的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