矩吾山,山石伫立在缥缈间,云团团起伏,雾飘飘不定。
矩吾山住着一位空灵之神,他的名字叫九溟。他有一位古灵精怪的小徒弟,溯卿。溯卿除了学习空灵之术时打盹困倦,其他时候都是活蹦乱跳的。
九溟打坐于矩吾山巅,望二十八个时空如同极光缥缈于矩吾山巅,心隐隐担忧。
“明明,心时空没有差错的……”
九溟背后,溯卿正头顶虚空琴跪在地上,嘟着嘴,面露委屈。九溟起身,看都没看她一眼。
“师父,徒儿都在这里跪了三个时辰了,您就饶了徒儿吧。”溯卿委屈的说。
九溟微微生气道:“你犯的错误,再跪上一天也不为过!”
九溟走了。
山巅只剩溯卿一人。
“不就是那日练习虚空琴时打了个盹儿吗……”
虚空琴,流光谱,阴阳曲,可穿越各个时空。九溟教她此曲,是想在自己修行之时,托她去各个时空帮自己找人,她可倒好,日日沉迷于游玩,根本不能完整的弹出阴阳曲。
矩吾山,山腰石宫中,流水潺潺,流出洞口,成了飞流直下的一线飞瀑,九溟行走于水面之上,水面如蜻蜓点水荡出道道波纹,水面正中,有一个半人高的梅花座台,石刻的梅花栩栩如生,花心有一个铜镜,铜镜突然如同微波起伏的水面,水面上映出了一个扭曲的人影,辩不出那人影是谁……突然一团黑气从铜镜中妖娆飞出,一个白发红衣男子坐在了梅花之上,他长发如云如水,白眉斜入鬓,双瞳诡异,一半是黑色,一半是红色。他眼睛长俊,显得神秘而深邃。
他站起身飞下梅花台,站在九溟面前。他的细长白皙的手指放在腰间陈旧的白玉腰钩上。
“梅花铜镜,只给有灵魂的人答案……”他邪魅的看着九溟。
“我知道。”九溟看着他,冷冷说道。
“梅花九溟……呵……”他冷冷一笑,便遁入脚下的水中消失了……整个石宫不见其影。
九溟仿佛瞬间如释重负,又仿佛,忧愁又重了几分。
他,无处不在,他无孔不入。他就是归魂渡渡主不忘。
归魂渡无根,它可以在任何地方,但它又不属于任何地方。
澜生门的背后控制者就是归魂渡。
归魂渡,八百里,墨色石林,阳生血色彼岸花,阴生黑色彼岸花,石林矗立八百里,错落有致,最高者千丈。玄色水如绸,穿梭石林间。水上有孤舟,篷内有神人,渡主不忘君。
归魂渡,每朵彼岸花都是渡化不了的灵魂。
九溟看着脚下清澈的流水,流水一直流淌着,以不变的流速流淌着,多年来,在他眼里已经和死水没有区别了。他伸出右手,一朵黑色的彼岸花盛开在他右手的手腕上,为了找自己的答案,他与归魂渡主结彼岸之契,他只要杀光二十八个时空中与自己一摸一样的人,就可以换来他要的答案。
“长空溟音,最后一个……”九溟很自然地说着,仿佛他已经习惯了。他抬手轻轻触碰自己脸上那冰冷的面具,又看了看水面上自己的倒影……
“我要杀的人,与我有一张一模一样的脸,我遮住自己的脸,他们就不会那么绝望了……”
寒霜园书房中,溟音平复了心情,心中痛苦稍稍缓解,他打开桌上放着的中原地图,楚山国土不断扩大,如今,是中原三国之中最强盛的,唯一可与之匹敌的就是西北边境之外的夷狼部,而夷狼部,曾在猎狼之役中惨败,应该还会对楚山有所忌惮。十年,楚山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现在的淮汉已经对楚山没有威胁了。
他如释重负的叹息一声,将地图收起。灯火晃动,他拿起剪刀轻剪烛心,灯火重又亮了起来。
突然他心中一阵剧痛,痛的他呼吸都困难。
“毒又发作了……”他强忍着疼,打开了身后的机关,进入了石室。
十年前,吕琮云是溟音的侍从,他走后,他一直在寒霜园为王后守墓。这个石室,就是王后墓葬的入口。
“公子,你怎么来了?”吕琮云石床上跳了下来。
“你怎能把我与她一同留在外面。”溟音似有些埋怨。
“小的觉得那姑娘挺可爱的,与公子相配,虽非绝世佳人,倒也合适。”吕琮云说着。
“油嘴滑舌……把墓门打开,我想去看看母亲。”
吕琮云听话的走上前去,使出一身力气,举起了千斤重的石门。
石门一旦被打开,就要一刻后才闭合。所以,两人在墓中与王后有一刻中的相处时间。
墓中很简单,只有一间空荡荡的墓室,墓室中,垂着许多紫色的丝绸,有一个石刻的棺材,棺材前有一个雕像,那个雕像栩栩如生,是照着王后的样子刻的。那个雕像安然而立,浅浅低头遐思,手中握着一根三尺长的紫竹。
溟音看着这雕像,泪涌眼眶:“听说……这寒霜园的赏梅阁前也种了紫竹,在母亲离开时,便都枯萎了,只余她手上这一根了。”他把头轻轻的倚在石像的肩上,泪顺着石像滚落。
“我知道,父王,一直在怀疑我们。他从未像对待大哥那样对待我……我虽有国有家,但,为什么,他们都从未容下我……”
吕琮云在一旁听的心酸不已,他走过去扶住溟音说:“公子,别难过,你这样王后看到会伤心的。”
“伤心?我倒愿意我似其他孩童那般顽皮,母亲会骂我,生我的气,我能真真切切的看到她,而不是看着这眼前冰冷的石像,和分隔一生的石棺。”
吕琮云心里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说不出话,喘不过气,回头间,见石门要关了,他说道:“公子,我们走吧,石门要关了。”
溟音只是不舍的看了一眼石像,随吕琮云离开了。
书房中,吕琮云扶着溟音坐在书桌前,只听溟音突然说了一句:“琮云,你说,我若死了,父王会把我埋在哪呢……”
琮云突然紧张起来:“呸呸呸!公子说什么呢!什么死不死的!”
溟音见他反应如此强烈便也没再说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溟音与吕琮云伏案而睡。卧房的许六儿心中七上八下着,举着那块白玉小声念叨道:“他是不是不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