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玄甲将军果然豪横!”老阉人怒极反笑,白净的额头脸面青筋毕露,恍若厉鬼,“那本寺就教你今日死个明白!”
一双本就不大的眸子中阴沉之气骤显,已是气极。
“本寺问你,你任江北巡检使一职时何故处死北院织造黄维山?甚至不惜动用凌迟重刑?”
“因他徇赃枉法,贪污治河银钱,致使淮河两岸浮尸无数,民怨沸腾,落得如此下场也只能怪他咎由自取。”冷面男子眉锋一挑似又想起了什么,轻笑一声,道:“若是墨玉那时知晓他与掌宫大人交好,说不得会看在掌宫大人的薄面上多赏他两三百刀,如此看来确是墨玉疏忽了。”
他嘴角岑笑,仰头对着那老阉人做了个不甚规矩的拱手,”还望掌宫大人莫怪。“
少见的轻佻,不屑。
身披大红蟒服的老阉人目红如血,眼中赤色更甚于身上蟒服,一双精心保养的滑嫩大手骨节凸起,攥的死死,细心打理的修长指甲根根绷断,掌心污红一片。
粗重的呼气声满殿可闻,任谁都能瞧出这一贯喜怒不形于色尤善心计的阴险阉人气急至何种程度。
“好!好!本寺再问你,数日前宛城督军韩千盛押往京城的三十位绝色佳人是被何人所截?韩千盛又是为何人所杀?”
“不劳掌宫寺人费心了,俱是本将所为,”墨玉昂首而立。
“说是什么自愿进宫献圣的秀女,其实却是那韩千盛为了虏陛下欢心而从民间强取豪夺来的良家女子,其中有些尚已婚娶,有些待字闺中,如此蛮横行径与山间流匪何异?”
又一口啐在地上。
“为君子不齿!”
唤作掌宫寺人的老阉人面色阴沉。
“你可知这韩千盛是谁?”
老阉人沉闷出声。
“是谁又如何?”墨玉一身桀骜,“本朝例律,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难不成韩掌宫以为他还能贵于天子?”
他眉头轻挑,阵阵冷笑。对于老阉人与韩千盛此类枉披人皮的佞臣败类,他嘴下剑下俱是不留什么情面的。
“呵,”老阉人低首垂目,身躯微微颤抖,方才的狂傲与颐指气使转瞬间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却是一抹浓浓的伤悲,仿佛银河飞泻。
浩瀚又纯粹。
让人心惊。
“天子?”老阉人垂首冷笑,不动如山。
“天子也配与他相题并论?”
毫不在意口出这僭越之言。
“那是吾儿,是吾韩宝川未及入宫净身前留于人世间的香火,”老阉人突然抬头,目红如血,“也是吾韩家唯一一株留于人世间的血脉。”
“今却断于你手。”
老阉人怒极反笑,恨意滔天。
“琼楼将军邱恒何在?”
“末将在。”
一人上前沉声。
“轻羽卫都督莫问秋何在?”
“在!”
又一人踏前一步。
“背魁卫,轻羽手何在?”
“在!”殿外齐齐应答。
只见大门洞开处百十人阵列于前,持刀执盾者站前,手拉弓弦如满月者居后。
再之后更有兵甲无数。
皆全装全甲,满目森然。
是东陵步卒于阵中围杀敌国大将的铁垒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