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若浅几乎是下意识跟着楼云溪跳湖的。
勾心斗角这么多年,她再清楚不过,若非即将有什么大事发生,明明处在上风的楼云溪也不会用如此极端的手段。
上一世这个时候她确实不会水,但后来她非但学会了且水性极佳。扑腾半天最终昏迷过去,不过是做戏给众人看——一旦在同一件事里比别人惨,她便有更多掌控话语权的可能。
她的出现叫张秋娴又惊又喜,一把将她搂在怀中上下打量着,见女儿确实无事,才总算放心。老太君冷眼瞧着,沉沉开口:“若浅,你可知错?!”
张秋娴脸色一沉正欲开口,被楼若浅暗暗拦住。
她咳了几声,苍白着薄唇一脸不解,“祖母,不知若浅犯了何错?”
老太君表情微怔,先前罚她去乡下思过,便是因她和楼云溪一同采花时,将其一把推到了阶下。
彼时她非但承认是她所为且理直气壮,故今日楼云溪落水后,她便下意识觉得是楼若浅之过。可如今看着老七的样子,似乎并不是那么回事儿……
而楼云溪本以为楼若浅一进来便会指责她,心下已有对策。却没料被老太君如此质问之下,她竟仿佛失忆一般。她内心不安,正想赶紧平息今日风波时,母亲姚慧枝不依不饶开口了,
“不知何错?怕是七姑娘在宫里呆久了,觉得随意推人下水是稀松平常的事吧?”
楼若浅一怔,愈发疑惑的看向楼云溪,“姐姐也被人推下水了?”
她清楚楼云溪的套路,笃定她不会肯定的告诉他人是她推她。
此话一出,堂内人各有想法。
楼若浅这口气……似乎并不知楼云溪落水,如此,那便应是楼若浅落水在先,她推楼云溪落水也便成了无稽之谈。
先前楼若浅自觉无人敢动她,凡事敢作敢当。如今她睁着眼睛说瞎话,竟无人觉得她在说谎。
甚至连楼云溪也有些恍惚,不知楼若浅到底是如何跌落水中的,毕竟她不会水,怎敢跟着自己跳入湖中……
一直默默站在老太君身边楼长修恭敬道,“母亲,此事怕是另有隐情,还望母亲能查清此事再做定断。”
楼若浅没想到父亲竟会向着自己说话。上一世自宫里回来后,他对她颇为严苛,父女关系一直很紧张。老太君罚她去乡下思过,母亲苦苦哀求时,他也未曾替她说过一句话。她对他最后的记忆,是自己参加母亲时,他狠狠给她的一巴掌。
她感激的看了一眼自己陌生的父亲,他刚毅俊朗的脸庞微微一僵,面无表情收回了目光。
呃……好吧。
楼若浅也收回目光,看向老太君,静静等她回应。
只见她颇为认可的点点头,对楼长修道:“那此事便交给你了,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鲜少干预自己决断的楼长修开口了,她若是不给这个冷血的大儿子一点面子,怕是不妥。不过,至于如何还他女儿清白,那便是他的事了。
不等楼长修应下,楼若浅便捂着胸口惨白一笑,“此事何须劳烦父亲,祖母尽管问姐姐便是,姐姐定会还若浅一个公道。”
姚慧枝仿佛听了天大的笑话,冷笑道:“若不是我家云溪亲口说了,老太君又怎会冤枉你?”
她此话一出,老太君和楼云溪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即便是烂泥般瘫在椅子上的楼家二房楼伯叔都察觉了其中的端倪。
“既然母亲交给大哥了,你就不必管了。”他虽好吃懒做,但素来懂得顺从母亲的意思。
然而姚慧枝有别的打算,一心想着赶紧将楼若浅赶出镇国公府,并未察觉屋内众人态度的转变。
“性命攸关,此事必须马上有个论断。”况且她眼中的女儿一直乖巧可人,怎会料到她的心思比自己还多。
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从楼若浅唇畔一瞬即逝,她颇为焦急,对楼云溪道:“姐姐,你快给二娘解释解释。不若二娘还当祖母偏心,因你我闹得家宅不宁就不好了。”
她并不知老太君先前无情的决定,也似乎忘了不久前老太君是如何说她的。只记得老太君轻易放过了自己,心生感激。
老太君素来吃这一套,心想楼若浅偶尔也是懂事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楼云溪身上,她不由打了个寒颤,楼若浅的戏做的太假,偏偏她确无法拆穿。
冰冷刺骨的湖水白跳了,还叫他们二房惹了一身********?”楼若浅一脸关切,“你哪里不舒服么?”
“我……”楼若浅提醒了楼云溪,她眼睛一翻,晕过去了。
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楼若浅这次并没告诉母亲实情,只说当时呛了水吓坏了,除了确定自己没推楼云溪。根本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她暗戳戳跟母亲打听最近府里是不是有什么大事,张秋娴说并没有。她有些疑惑,没多久变成懊恼。
过于谨慎的跳湖,换来的是再一次的大病一场。好在有那神乎其神的北域通天镯,这场大病没有先前那般痛苦。
期间她再没见过凤锦夜,偶尔摸到套在手上的异龙金镯,会不自主的想他在哪里,做些什么。
这晚她又早早睡下,昏沉间,听到床帐外响起凤锦夜的声音。
“楼若浅。”
楼若浅猛然清醒,但只是睁了眼睛一动不动。她在思索,方才那一声到底是梦还是他真的来了?
“楼若浅。”又是一声,包含着隐隐的怒气。
真的是凤锦夜!可……她撑起身子,有点点害怕,他在生什么气?
还未想出个所以然,凤穿牡丹的床帐突然被掀开,凤锦夜碧色锦服加身,如利刃雕刻而成的五官寒气森然。
“凤公子。”楼若浅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论是上一世贵至国母见惯生死,在这个男人面前她还是难免心生胆怯。
她沙哑虚弱的声音叫他剑眉微蹙,“你又病了?”
“嗯。”楼若浅乖乖答道。
他凛冽的唇角柔和了些,“原是病了,我还当你故意不来参加宫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