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一见樗里疾走了进来,嬴稷放下手中的竹简上前施礼。
“王上,”樗里疾一把拉住他的手,“你我虽然是叔侄也是君臣关系,王上万不可多礼坏了规矩。”
“王叔不是经常教导稷儿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樗里疾摸着胡子满意地点点头,“稷儿大了,懂事了。”
嬴稷一脸得意,“这都是王叔教导有方,”吩咐下人拿来坐垫。
樗里疾随手翻翻面前的竹简,“这都是众位大人的联名书。”
嬴稷沉着脸点点头,原本因为一时气愤,罢免了右相魏冉的职位,没想到激怒了那些老大臣,甚至有几个直接罢朝。
“王上,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太后也惩罚了穰侯,这件事不如就这么过去了。”
“王叔……”嬴稷没有想到,一向明事理的王叔竟然也当起了说客。
“王上,赦免他不是因为大秦之法偏袒某人,而是为了大秦的安危,穰侯虽然居功自傲不可一世,但他没有逆反之心,他的心思都在王上和太后的身上。”
“王叔,你的意思稷儿都明白,”战乱时期,稍有差池便有诸侯倒戈相向,魏冉位高权重,朝堂上一半人都是他的心腹,就连他一直尊称兄长的白起,都是他一手提拔出来的,和他对着干,他一定捞不到什么好处。
“王上可听说过越王勾践的故事。”
嬴稷点点头,春秋时期越王勾践被吴王夫差打败后,力图雪耻,激励自己,在屋内悬一苦胆,吃食坐卧都要尝尝,激励自己不忘受辱之苦,睡觉时不用床铺和被褥,睡在木柴上面,不忘亡国之痛,经过多年的磨砺隐忍,终于使越国强盛起来,打败了吴国。
“王上还年幼,一定要学会隐忍,等到他日羽翼丰满,才是展翅高飞的时候。”
“稷儿谨遵王叔的教导,我现在就命人下诏书,恢复穰侯的右相之位。”
“王上,”樗里疾起身拦住他,“这件事王上最好亲自登门说明,以解穰侯心中不快。”
“这……做错事的人明明是他,为什么他还要登门谢罪。”
“王上,面对长辈低头并不可耻,人这一生要真正长大,需要学会向三种人低头,一是前辈高人,二是亲人长辈,三是一时无法战胜的对手;还要学会向三件事低头,一是自己做错的事,二是别人说对的事,三是关乎家国、团队大局的事。其实,没有低头就没有昂首,稷儿须谨记“高以下为基,贵以贱为本”。
嬴稷恍然大悟,弯腰施礼,“嬴稷这就亲自登门请穰侯商议朝政大事。”
樗里疾摸着胡子满意地点点头,孺子可教也。
武姜和白芷一左一右搀扶着芈月行走在萧条的后花园里。
“听说王上亲自去了穰侯府,”这倒让她走有分意外。
“可不是,”白芷捡开地面上被积雪压断的枯树枝,“听说王上派人去永巷挑选了几名年轻貌美的名伶送去穰侯府。”
这孩子倒是知道投其所好,看来没有白白和姬若厮混这几天。
“听议事堂的大人们议论,王上已经恢复了穰侯的右相职位。”武姜悄悄抬头看着芈月说的小心翼翼。
“有太后在,恢复右相之位,那是早晚的事,”说完这话,白芷又感觉你哪里不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白芷口无遮拦,请太后责罚。”
“你啊!”芈月摇头从她旁边走过去,“跟了哀家这么久,还是什么都没学会,有时间别总想着和那些小丫头斗钱买香粉,学学武姜的说话做事。”
“是,是,白芷记住了,”忙起身跟了上去。
“前面是什么人?”远远地看见凉亭前围着几个人。
武姜细细眺望了一会儿,“太后,好像是泾阳君嬴芾和人在下棋呢!”
“下棋,”芈月顿时来了兴致,“走,咱们也过去看看。”
“太后”
“母亲”
几个人见一行人走过来,丢下手中的棋子起身行礼。
“不用管哀家,你们继续。”
赢芙点点头,冲对弈的人做了个请的举动,两人又跪坐到坐垫上。
芈月才注意到与赢芙对弈的是为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一身白色长衫,乌黑的秀发高高挽起,生的相貌堂堂眉清目秀,好一个唇红齿白的俏人儿。
芈月一时间竟然看呆了,低头对弈的人,有意无意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芈月有种飘飘然的感觉,忍不住叫了一声好。
众人不解地看着她。
芈月尴尬地笑笑,“芙儿,这位公子是有意让着你,这场对弈你已经输了。”
“好你个魏丑夫,”赢芙一拍棋盘,“你这是小瞧本公子,看我怎么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