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枣树下的一夜,耗尽了他们身体里最后的热量,也快要耗尽他们心底最后一丝热情。
好在清晨的曙光落下,挽救了他们的身体和心灵,使他们不致崩溃。
那只沙漠鱼的身影,却在他们梦中浮现了一夜。
一夜风吹,再加上白日阳光炙热,河水渐渐断了流,埋在地下的城堡重又浮出地面。
守得云开见月明,这值得好好庆祝一下。
是夜,他们守着自己摘了一天的仙人掌果、沙柳枝和沙枣,带着满意的笑容正要入睡,却隐隐看到空中有一黄衣女子,像裹了一层风沙,缓缓走来。
起初以为是幻觉,直到近了,他们才确认了,这真的是一个女子,沙漠中的女子,带着沙漠独有的凛冽与决然。
苏洛扭头要与苏狸说些什么,却看到苏狸的眼睛一直盯着那女子,直直的,不曾移开。
那女子虽不够白皙、不够小巧,却另有一种异域的美丽,苏狸一直盯着,也不奇怪。
奇怪的是,那女子也像没有看到苏洛一样,直直地朝着苏狸走去。
“我等你等的太久,阿狸。”她伸出手,抚上他的面庞。
“我也是。”苏狸答。
“跟我走吧,我们再也不分开了。”说着,她伸手拉住他的,就要离开。
苏洛在一旁看得愣愣的,莫名其妙。
还是雪狐机灵,见状上前扒开了他们牵着的手。
那女子的身影退了退,有些不稳。
苏洛上前拉她,却抓不到人形,只是握着一团空气。
雪狐扑上去,也只是扑到一团空气。这团空气被他们这么一拉一推的,稀疏了许多,不久后竟自散了。
苏狸也终于恢复了正常。
“苏狸,你们之前见过?”苏洛问。
“没有,那是幻影,由心而生。我见到的,只是我理想中恋人的模样。”苏狸仍有些恍惚,仿佛从一个美梦中被硬生生叫了出来。
“她还会再来吗?”苏狸问。
“不清楚,今天突然出现的这溪水,不太正常,迅速的来,又迅速离开,接下来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我们还是小心为妙。”苏狸揉了揉眼睛说道,他是真的有些累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睡吧,不管发生什么,只要我们齐心协力,总会解决的。”苏洛安慰他道。
当晚,苏狸做了一夜的梦,全是那个女子,与苏洛重合到一起,他们牵着手,共同走向了他们的未来。
清晨的阳光把他脸上的汗珠照得晶莹,苏洛静静看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苏狸却猛的坐了起来,喊着:“你别走,别走……”
睁眼见苏洛在,笑了,紧紧拉住她的手,放在脸边,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苏狸,你还好吗?”
“好,你在我就好。”
自此之后,日子平静了几日,突然一日,大雨倾盆。
那可是沙漠里的雨啊,苏洛苏狸连带着小雪狐,一起冲进雨里,一起淋成了落汤鸡,却无比开心,却欢呼雀跃。
雨水急而快,渐渐汇成了河流,朦朦胧胧中,他们又见鱼儿翻飞,朦朦胧胧中,他们好像见到有一群野人呼啸而过,长发长须,赤脚兽皮。
雨水忽停,地面的水也迅速渗下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苏洛朝着野人的方向走过去,脚印仍在,证实了他们的存在。
她在一组深深的脚印里捡到一串断开的项链,是用动物的牙齿制成的,虽粗糙,却也好看。
“苏狸,你看。”苏洛把不同规则的牙齿捡起来,串好,拿给苏狸看。
“没想到这里还有人,这么久了,竟然都没被守城人发现。”苏狸说。
当天晚上,他们又见到了那个女子,这次,随着女子的到来,扑鼻而来的,还有一股异香。
苏狸虽拼命保持清醒,却还是被异香征服,心中眼中,只剩下眼前的这位女子。
她说她叫鱼生,她说她爱他很久了,等他很久了,要带他走。
苏狸很是顺从,被她拉着,走出了城堡。
这一次,无论雪狐怎么阻止,苏狸都无动于衷。
苏洛不放心,抱起雪狐,匆匆追了上去。
夜里风大,也着实寒冷,苏洛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地追着,生怕跟丢了人。
沙子时而迷了她的眼睛,她匆匆擦去,继续找人,继续跟着。
苏狸和那个鱼生却不为风沙所动,毅然决然地,以匀速的步子,缓缓前进。
他们上了一个山坡,不假思索地,一同跳了下去。
一切发生的太迅速,迅速到苏洛都来不及喊停下。
等她上了山坡,见到下面是一汪蓝蓝的湖水时,亦跳了下去。
湖水冰凉,彻骨。她拼命地向深处游着,期待能早点找到苏狸。
苏狸不能丢,她心中第一次,陷入深深的恐惧,将要失去苏狸的恐惧。
她习惯了所有有他的日子,如今他若离去,那她的生活,将彻底失控,如此,还不如随他一起死去。
那样,便不会有孤独,便不会有伤心,便不会有空虚,世间一切的痛苦,从此逝去。
就是在这样的想法中,她见到了苏狸,在水中发着光,朝她微笑。
她伸出手去拉他,渐渐靠近,水中一片白昼。
苏洛就这样,在美好的愿景中,彻底丧失了意识。
再醒来时,的确被亮若白昼的光亮照着。她躺在一扇门前,门楣上镶着三个硕大的夜明珠,夜明珠下是三个大字,被照的闪亮,是鱼生府。
耳朵旁边是一只小螃蟹瞅着苏洛,大致觉得新奇,不知拿她如何是好。
见小螃蟹渐渐靠近苏洛,雪狐跑上前去,一掌把它打飞了。
苏洛支撑着站起来,就去扣门。
门始终不开,门里却传出来阵阵异香,以及袅袅的音乐声,气氛很是暧昧。
苏洛急了,后退几步,用脚去踹,雪狐也急着帮忙。
伴随着一声巨响,门,终于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