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委得知滏阳河惨案的消息后,立即召开紧急会议,研究决定:区委立即组建新的抗日武装,调回王杰三仍任区小队队长。
王杰三接到通知,立即启程,来到区委活动的村子,找到刚刚学习归来的郭继峰,传达了县委的指示。郭继峰把机关工作稍作安排,然后二人奔向小留屯。一路走着,生龙活虎的队员们又涌现在王杰三眼前,这些亲自带出来的队员死在了鬼子的刀枪之下,如何面对他们的亲人?王杰三欲哭无泪,仇—-深深埋在心里。快到村边了,二人拐进周家坟地,来到桂芳同志的新坟前默哀致敬,深深地鞠了四个躬。随后,郭继峰把已写好的几句悼词用土坷垃压在新坟之上,以此告慰烈士的在天之灵:
滏阳河水滚滚流,挥戈御敌对日吼。
鲜血染红江河水,唤起群英讨倭仇。
安息吧,可敬的战士们!
二人祭奠完桂芳,转身来到老村长家中。张万成详细地汇报惨案的经过,说着说着,泪水模糊了视线,擦了一把继续说道:“一伙小青年眨眼间不见了,小留屯的黄土地上又添了九座孤坟,一棵棵白幡飘摇,让人悲痛不已。几宿来都合不上眼,睡不着觉啊!”
“老人家节哀保重,还有大量的工作等着你。”
“书记,放心吧!我能挺得住。”
“组织上相信你。老村长,这不是孤坟,这是十座不朽的丰碑!(包括玉强)他们的鲜血不会白流,一定让小鬼子加倍偿还。这次县委决定派杰三队长回来,就是要重建队伍,报仇雪恨。我们要化悲痛为力量,彻底消灭这伙小鬼子。眼前要抓紧时间做好善后工作,对十名牺牲的队员一律追认为革命烈士,多方关照他们的家属。农忙季节,村里派夫代耕,遇有特殊困难,村里可在公粮中预支解决。总之,要千方百计解决好牺牲队员们的家庭困难。”
按照上级的指示,区小队又开始组建,一连几天,报名的人员寥寥无几。一些落后的群众,尤其是“******”徒借机散布流言蜚语,进行反面宣传。区小队的组建工作遇到了很大困难,老村长心中十分着急。针对这
种情况,继峰书记秘密来到村中,召开了支委会,要求层层发动,入户动员。为尽快组建区小队,王杰三领着自己的大儿子铁良首先报名,玉兰姑娘和她的干姐妹刘文梅找到村公所,积极要求参加区小队。经过支委会的积极动员,局面开始转变,在榜样的带动下,三三两两的热血青年结伴而至,报名人员越来越多。
王杰三经过谨慎考虑,对玉兰和文梅说:“女同志随队行动多有不便,你俩先等等吧。”
玉兰凑前两步:“三哥,不行,我恨透了小鬼子,非得亲手宰他们不可。”
文梅也说:“桂芳大姐就是个榜样,我们就不能为抗日做点事吗?”两人死缠硬磨,态度非常坚决。
“真拿你们没办法,听通知吧。”王杰三扭头对眼前一伙小青年说道:“你们都要求参加区小队,战斗中随时都会有牺牲,难道你们不怕吗?”一个小伙子说:“天天被敌人追得东躲西藏,窝囊透了,说不定哪一天被鬼子抓住也难逃一死,有队长您在,我们什么都不怕,说不定还能成为抗战杀敌的英雄呢!”
王杰三一伸大拇指:“好样的,有骨气。”
经过和区里认真研究,除潜水突围归队的六人外,又增加了二十五名新队员(四名外村队员),其中包括一名才十五岁的少年——王二蛋。
新的抗日武装组成后,队伍分成三个班,由老队员王全明任一班班长;刘长林任二班班长;张文森任三班班长;邢天成负责后勤管理;玉兰兼任卫生员;文梅负责宣传教育。另外,村里又重新调整了民兵连人员,由崔桂芳的丈夫周文青(共产党员)担任民兵连长兼村治安员。
区小队重新成立的动员会上,继峰书记介绍了各区开展游击战的大好形势。然后指出:“滏阳河惨案震惊了各级领导,这个血海深仇我们一定要报。小留屯的乡亲们没有被这屠杀所吓倒,决心继承先烈的遗志,接过抗日的旗帜,擦干眼泪,拿起刀枪,又继续战斗了。十名战士倒下去,更多的战士站起来,你们这批热血男儿,又将奔赴杀敌的战场,这是小留屯乡亲们的光荣。同志们,咱们的老队长又回来了,在他的带领下,大家齐心协力,同仇敌忾,用我们手中的枪,去开辟一片新天地。”最后,带领大家高呼口号:“为死难的战友报仇!报仇!”口号声震天动地,传向了四面八方,在训练场的上空久久回响。
为提高队员们的战斗素质,增加作战本领,区小队除按部就班训练外,每天又增加两小时的军事课。主要由王杰三讲战术、战例。这天安排了一堂队员们意想不到的故事课,由小队员王二蛋来讲。可王杰三叫了几次他都不肯出队,不好意思地低着头,脸涨得通红。看到这种情况,一班班长王全明接过话茬,讲述起他那段有趣的故事:二蛋子从小父母双亡,跟着姑姑生活到十一岁,姑姑出嫁了,二蛋子便开始了流浪生涯。他家住在滏阳河的西岸,夏季一到,天天泡在水里,打鱼摸虾练就一身好水性。有一次,他见岸边的码头上有一伙帮会,感到很好奇,于是他找到帮会驻地,要求加入他们的队伍。帮主看他是个孩子,就问他有什么本领,他说游泳爬树样样都行。帮主说这个我不需要,抬头看到河中驶来一条大船,用手一指,对二蛋子说:“你能把这条大船截住吗?”二蛋子瞅了瞅,转身向渡船走去,在经过菜园子时,顺手摘了一根弯黄瓜来到岸边,高声喊道:“船老大,过来一下。”隔着一片片瓜架,船老大隐隐约约看到是一个孩子,可手中拿着黑糊糊的家伙,见此情景,心说:来者非善也,只好将船靠向岸边。
“船上装的什么货?”二蛋子问。
“我们运的是一船蒲扇,没什么好东西。”
“那你就拿几把给我扔过来吧。”
船老大不敢怠慢,抱起一捆蒲扇放在岸边,然后撑船离岸向北驶去。
他入伙后看到这伙人打家劫舍不走正道,因此,又离开帮会。我负伤后被他救起,在他家养伤得知了这些情况,又看他聪明机灵,才带他来参加我们的队伍。
王杰三接过话茬说:“你们别小看这堂课,它含义深刻,打仗首先得有胆略,战斗中枪炮一响,吓得不敢抬头,怎么打中敌人,战场上双方对垒,谁斗志旺盛,敢于出手,谁就能多打胜仗,两强相遇勇者胜就是这个道理。”
区小队刚刚成立不久,日军的探子得到消息,马上来到大东庄据点报告:“太君,王杰三又回到区小队。”五雄瞅了瞅胖翻译,嘿嘿一笑:“好哇!胆子真不小,找都找不到他,自己却送上门来了,这次绝不能让他跑掉。你抓紧准备,彻底消灭刚刚组建的区小队。”
“是!随时听候你的命令”。
六月底的一天晚上,区小队整齐的队伍正走在大街上,忽听村东头响起枪声,队伍马上向西奔去,可这时西边也响起枪声,大家预感到情况不妙,敌人已将村子包围了。滏阳河惨案刚刚过去不久,又遭围困,事出突然,队员们不知所措,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王杰三略做沉思,向队员们问道:“你们怕不怕?”
“不怕。”队员们齐声回答。
“好!沉住气,听我的口令,亮开嗓门迈开正步,使劲踏地。”然后一二一、一二三四的口号声喊起。队员们壮起胆子从西向东走去,又从东向西折回。夜晚,掷地有声的脚步,啪啪作响,洪亮的口号,声震云霄。村外的五雄听后,一时茫然。心想:莫非王杰三带来县大队主力?故意引我进村,与我巷战,企图报滏阳河一箭之仇。敌人不知虚实,唯恐中计,因此不敢冒然进攻。就在五雄犹豫不决之际,队伍已来到村子中心,王杰三低声命令:“顺着胡同向南突围。”队员们拼命奔向胡同南头,钻进了庄稼地。年龄大身体又胖的王杰三落在最后,两名队员上前架起队长就跑,王杰三却说:“急什么,跑得再快,也跑不过子弹快啊!靠边、靠边。”两名队员相视一笑,不松手地继续向前奔去。
敌人冲进村内,大街上已空无一人。五雄大喊:“上当!上当!我们中计了,他是虚张声势,狡猾、狡猾的很。土八路已向南逃窜,给我追!向村南包围。”
队员们来到庄稼地中间,王杰三命令:“全明,你带领一班先行向东碱河转移,确定安全后,鸣枪引开敌人。”
不一会儿工夫,“砰、砰”两声枪响,敌人转身向东追击。王杰三下令:“二、三班向西隐蔽地甩开敌人。”自己跟在队伍后头跑得气喘吁吁,在经过南北小路的东西交通壕时,抬头一看,北面的敌人正在向东运动,便一屁股坐在壕边上,对身边的队员说:“歇会、歇会,喘口气。长林,你先别跑了。”
“队长,有什么事吗?”长林走过来问。
“看到敌人闪光的刺刀了吗?”王杰三向北一指。
“看到了。”
“咱浪费两颗子弹,打打‘移动靶’吧!”
“行啊!”长林卧倒准备。
“目标瞄向刺刀后三尺,那才是敌人的身子。”王杰三说完,伸手接过队员手中的步枪。借着残月微光,二人瞄向鬼子走动的身影“砰砰”两枪,一个鬼子应声倒地。随之,敌人又向南冲来。
王杰三收起步枪追上队伍,由西向北转入了西碱河。
眼瞅着区小队逃出包围,五雄恼羞成怒,气得嗷嗷大叫,命令:“队伍返回村子,把老百姓统统抓来,追查线索。”鬼子、伪军挨户砸门,把几十口男女老幼赶到奶奶庙前,点着一堆堆柴草,照得一片通红。
五雄手握指挥刀哇呀哇呀地一阵大喊,胖翻译上前说道:“太君说了,谁家有人参加八路,快快说出,把人叫回,皇军不予追究,否则查出来全家杀头。”
“没有家人参加八路,也不知道他们是哪里来的。”
“王杰三的家属住在哪里?”胖翻译问。
“早就躲到外边去了。”老村长忙上前回话。
“躲在哪里?”胖翻译又问。
“这能让咱们知道吗?一旦打听到消息我马上向皇军报告。”
一问三不知,敌人哪肯罢休,拽过乡亲们拷打逼问,但无一人说出真情,敌人是一无所获。一个鬼子大怒,出枪刺进王元平的大腿,疼得老汉直叫。这时,胖翻译一指,说道:“你们看到了没有?不说实话,就别想活着出去。”接着鬼子把枪一搅,疼得王元平又是一阵大叫。老村长一看这等架势,扭头对身边十几岁的三猴子小声说道:“孩子,你想法出去找王队长,告诉他这边的情况。”机灵的三猴子借小便之机溜出人群。根据刚才枪声判断,队伍可能就在村西,便撒腿跑向西碱河。
队员们跳出敌人的包围,拐了个弯,先后转至西碱河停下来休息。
“队长,刚才倒下的敌人是你和班长谁打中的?”一个队员问。
“两枪一中,只有老天爷知道。”逗得队员们都笑了。
经过战火硝烟的王杰三,深知劫后余生队员们的紧张心情,为放松一下大家的情绪,说道:“都坐下,我给大家讲个故事,愿听不愿听?”
“愿听。”队员们回答。
“那好吧!我问你们,咱村以前叫什么名子?谁知道。”
队员们互相瞅了瞅,没人回答。
你们听着:最早咱村叫“长凤乡”,那为什么全县最大的村子改叫小留屯呢?在此之前得先说说小章村的仝知县。相传在明朝初年,他在朝中任个小小的差官,此人聪明过人,棋下得非常有名,皇帝为开心解闷,经常约他对垒,时间一久,宦官醋意大发,唯恐自己失宠,处处刁难于他。一天云南送来快报,边陲小县第三任县令又遭刺杀。谁能再去这穷山恶水的南蛮小县任职呢?这时一名宦官计上心来,撩袍下跪:“启奏万岁,仝差官虽无功名,可文武兼备,定能胜任。”皇帝准奏,降旨仝差官为边陲知县。仝差官明知是计,可有苦难言,君命难违,只得择日启程赴任。进入了云南境内,与书童搭上一条渡船,船到湖心,两个“船工”窃窃私语,正欲伺机下手,满头秃疮无一黑发的小书童见情况不妙,灵机一动,吹着口哨,来到船头,两脚一点船板,侧身跃起,来了个鹞子回头,把空中的一只小燕抓在手中,落回船上。用一只手捏着两支爪子,小燕拍打着双翅,欲飞不能。两个劫匪见状,顿时心中一惊,自知遇上高人,没敢轻举妄动。
仝知县到任后,四处体察民情,惩治恶霸,赈济灾民,发展生产。因勤于政务,治理有方,百姓安居乐业,三年任期已满,奏明圣上告老还乡。为不打扰百姓,主仆二人打点好行装,黎明时分踏上了回乡的归程。临行时在衙门前贴了一个告示,向百姓辞别。
内容是:
不负君王
三载尽职理边庭,
年奉济民望乡空。
清廉为本勤正业,
贫臣敬业保安宁。
为君竭虑千般苦,
官道不伴车马行。
不愧百姓
告示上沿夹上了一钱银子。
一群人抢前围观,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对仝知县赞不绝口,却不解告示之意。一位秀才分开众人,上前搭话,解释道:“这夹上的银子寓意是‘告示费自负’,不沾官衙一纸一墨。这首诗是藏头诗,你们看,六句话的头一个字连起来是‘三年清贫为官’。右上角是一句不负君王,右下角是一句不愧百姓,看起来无形中多了两个隐形字,‘上’不负君王,‘下’不愧百姓,中间连接的感叹号,表示‘一声叹息’,回乡俸银无几,只好弃车而归。意思是:三年清贫为官,兢兢业业,守土一方,做到了上不负君王,下不愧百姓,中间亏欠的却是我仝某人!”
秀才触景生情,感慨不已,随即找来笔墨,题诗一首,附在了告示下面:
众云三年穷知县,
腰缠十万雪花银;
今君敬业为百姓,
临行不沾一纸归。
一位老先生看罢说道:“秀才就是有才啊!利用前后对比的诗句,赞扬了我们的仝知县。”
为此,仝知县的事迹在朝野上下一时传为佳话。相传仝知县后来又奉诏入朝,出任了云南知府。
故事回到正题,咱村素有练武强身之风,多有行侠仗义之人。一天,皇亲的一个王子,路过长凤乡,糟蹋了一位姑娘,一群练武之人路见不平,砍下王子的脑袋扔进了井里。他们哪知道此举惹来滔天大祸,随后朝中派兵前来围剿,扬言火焚长凤乡。官兵路过小章,找到赫赫有名的仝知县,问道:“东边这村子是长凤乡吗?”仝知县知道先前发生的事情,灵机一动,回禀道:“那村不叫长凤乡,叫小留屯。”官兵随即向北开去,因此咱村逃过一劫。为安抚皇室,平息事态,大伙凑钱为王子铸了一个金脑袋装殓后埋葬。所谓小留屯,寓意是小章留下的屯子。从此,全村老少再也不敢叫长凤乡了,小留屯的名字便祖祖辈辈传下来。王杰三说到这里,用手向西南一指,你们看到咱村与小章中间的三个大坟头了吗?那就是仝家坟。后来人们传说有一句话,知县留下一个屯,屯里捐了一个坟。仝家坟中的石马、石羊都是咱村人们所赠,以此报答仝知县的恩德。
队员们都听得入神,被鬼子围困的紧张情绪一扫而空。
故事刚刚讲完,忽听“咕咕、咕咕”的叫声,王杰三听听不像真正的鸟叫,立即派人前去查看,发现是村里的三猴子。他来到王杰三跟前,告诉了村中发生的事情。王杰三听后一愣,想了想说:“是咱们给乡亲们惹来麻烦了,得想法把敌人引走呀!再回村你们怕不怕?”
“不怕。”队员们回答。
“这就对了,别看敌人气势汹汹地追我们,在夜里他们就像个瞎子;我们呢?闭着眼也能走街串巷,敌人奈何不了我们。二蛋子,你马上联系全明赶到村东。”
队伍会合后,听到敌人还在大声审问乡亲们。王杰三说:“文森,你带上前街几个道熟的队员,摸进村去,躲在大街两旁的胡同口向敌人开火,敌人一追,你们就朝胡同口两头跑,然后转到这里集合。”
文森依计而行,枪声一响,敌人果然中计,马上还击,向东追来。文森跑到王杰三跟前说道:“队长,敌人上套了,乡亲们也都跑了。”王杰三一笑:“妥了。”等敌人追到村口,王杰三下令:“打狗日的。”枪声响起,猎枪显出了威力,一枪射出的铁砂子就是一片,打得敌人“哎哟、哎哟”直叫。五雄把刀一挥:“追!绝不能让土八路跑掉。”队员们一阵还击后,王杰三向南一指:“撤!”队员们一溜小跑,窜过一片芦草洼,钻进了棒子地。
两垄棒子中间加播的是两垄黑豆,棵高叶茂,密不见地,队员们趴在豆棵底下隐蔽起来。
敌人紧随其后,钻进庄稼地进行搜查。豆棵齐腰相互攀绕,行走非常困难,多数敌人走在棒垄中间。可巧一个伪军偏偏走在豆垄之间,只好一边用手拨拉一边前进,这时,伪军来到全明跟前,抬腿就要踩到他的脑袋,全明急中生智,一蹿而起掐住伪军脖子将其扑倒在地,没出一声就一命呜呼了。敌人搜了一遍,也没有发现一个人影,折腾了一夜,五雄看到个个筋疲力尽,只好下令收兵。一清点人数,发现少一个伪军,五雄冲着王义明就是一顿臭骂:“饭桶的干活,没抓到土八路,你们
却有人开了小差。”
队员们休息了一天,晚饭时全明问王杰三:“队长,怎么未见双旺?”
“他说昨晚扭了腰,回家养一养。”
六天过去了,也不见双旺归队,队员们议论纷纷。有的队员说:“熊了,吓得不敢露面了。”王杰三听后没有吱声,扭头对全明说:“你跑一趟看看双旺病情如何。”全明走到路口,也巧,正碰上双旺在担水。
“腰好了吗?”全明问道。
“还不好,家里瓮都干了,勉强挑担水。”
“队长让我给你送来一贴膏药,你贴贴看看如何?”
“谢谢队长吧,我再休息几天。”
全明回来后向王杰三如实作了汇报,最后说:“扭腰是假,看到战斗危险,想借机打退堂鼓是真。我们光屁股一块长大,谁都了解他,给他起了个外号叫‘二楞’,别看他表面愣啦呱唧,实际上心里鬼点子可多了。另外,他根本就不服文森,认为自己该当个班长。”
王杰三听后一笑,说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又过了几天,王杰三碰到全明,说道:“我出去一趟,看看双旺。”
“哎!您费那个心干嘛,他不来就算了。”
“不行呀,对每个同志都要负责,人的性格不同,所以要区别对待,首先要学会尊重对方,‘二楞’这个外号不能再叫,这样称呼伤人,不利于团结,对这种人呀,要多看长处。咱不怕他捣蛋,俗话说得好,调皮的骡子有‘走’,哪有一上套就指望它拉磨呢,教育教育就可能成块材料。告诉你全明,当年我组织的敢死队没有一个是老实小子,多数都有些捣蛋的历史,关键时刻出击,个个嗷嗷直叫,勇往直前,鲜血染红征衣,无人退后一步。可仗一结束,死的战士让人心痛不已,这么多年了我还能叫出他们的名字。”
“看来队长带兵有方啊!”全明点了点头。
王杰三来到双旺家中,问道:“腰好了吗?我看看膏药效果如何?”双旺说什么也不让看。王杰三心说:好小子,跟我玩上花活了。他娘在旁边插嘴说:“俺家双旺脾气不好,家里又缺劳力,滏阳河打仗没死,算捡了条命,行了!就别让他再参加你们的队伍了。”
“嫂子,我也不愿去打仗,上有老下有小,老爹一见面就数落我一顿。可都躲在家里,不打自降,鬼子可就乐了,国也就亡了。双旺,听说那年你去给东家扛活,时间不长就跑回来了,为什么呢?”
“财主欺人太甚。”
“那点气都受不了,鬼子要比财主厉害十倍。你家姊妹多,要是摊上玉兰那档子事,就你这火爆脾气还不拼了命,非惹出一场大乱子来不可。想不受气,眼前还有一条道,那就是去当汉奸。”
“我不能干那让人骂祖宗的事,队长,你别说了,我马上归队。”
“你不是腰有毛病,是这里有病。”王杰三用手指了指脑袋。“老队员了,没当上个班长,闹情绪是不是?想不干了,可想过在滏阳河为掩护你们突围而牺牲的队友吗?还记得桂芳主任最后喊的那几句话吗?再说了,班长这算个啥官,当年我当连长,人称半个‘皇上’,咱都没当回事,说回家抬脚就走,因为那不是条正路。国难当头,匹夫有责,国要是亡了哪还有家呢!只有齐心协力赶走小鬼子,人们才能安居乐业。”
双旺追悔莫及,愧疚地说:“队长,我错了,以后看我的实际行动,保证给您争气。”
“这就对了,你是块好钢,不能当废铁埋在土里。走,回队里吃午饭。”
这天,区小队刚刚回到村里,民兵前来报告:抓到一个东南乡的可疑人员,他口口声声说要找李玉强和崔桂芳。王杰三说:“把人带过来。”全明一看是付家庄据点的伪军王子纪,给区小队送来子弹和手榴弹,便说:“你不失前言,真是信誉之人啊!”见此,队员们喜出望外。王杰三告诉他:玉强和桂芳在一次战斗中被包围,宁死不屈都牺牲了。王子纪听后感到很难过,说道:“那次战斗倒是听说了,没成想大姐也在此牺牲了。队长,这次送来了子弹,兑现了我对大姐立下的誓言。另外我想弃暗投明,请求参加你们的队伍,一同去杀鬼子,为死去的乡亲们报仇。”王杰三说:“好呀!随时欢迎你们到来。”
送走王子纪,王杰三瞅着子弹,叼着烟斗不停地走动。心想:有了子弹,枪却不够一人一支,如何再搞点枪呢?二蛋子深知队长思考问题的习惯,立即猜出他的心事。
“队长,你是不是想要枪啊?我有办法搞到。”冲着王杰三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你能有什么办法?”王杰三一笑。
“你让全明大哥带上几名队员跟我去就行了,肯定能把枪给你弄回来。”看看队长犹豫,拉着王杰三的胳膊撒起了娇:
“我的队长呀!行不?”
“行!看你小子有多大本事,人你随便挑。”
“好嘞!”二蛋子说完用粗铁丝窝了二十来个大铁锚,拴在两丈多长的竹竿上,拿了一大捆绳子和队员们奔向小章河边。
“全明大哥,战斗是不是发生在这个地方?”二蛋子指了指河滩。
“不错,当时就在前面下的水。”
“行动吧,上船过河。”二蛋子划船驶向对岸。
几名队员站在河的东西两岸,用绳子将铁锚拉过来拉过去,边拉边向下游移动。
“怎么手上感到沉掂掂的。”一名队员说。
“是不是钓上大鱼了?
“哪可能呢。”几个人谈笑着。铁锚刚刚出水,大家一阵兴奋---一颗大枪露出水面。二蛋子向东岸高声喊道:“大枪找到了。”两岸一阵欢呼声。近一天的工夫,五支步枪捞上岸来。回到驻地,队员们看到枪,都非常高兴,七嘴八舌地赞不绝口。
“二蛋子,你怎么想到这了?”天成问。
“鱼在水里乱游,可枪那么沉,掉进河里还能漂多远嘛!水桶掉到井里不都是用锚捞嘛。”
“好脑袋瓜,怨不得你小子敢空手‘劫道’呢。”
“你可别这么说,那是让帮主逼的。”
“二蛋子捞回枪,这可是大功一件。队长,你该怎么奖励他呀?”虎子插嘴说。
“你们说吧!”
“等抓住日本姑娘,奖励他个洋媳妇好不好?”一名队员说完,大家一阵笑声。
“别闹了!什么洋的、土的,说的蛋子脸都红了。还是个孩子,就办了件大事,了不起啊!都说财主家趁金蛋、银蛋,我看谁也比不上咱这宝贝蛋。小小年纪,聪明睿智,将来必成大器也!”
从此,二蛋子当上王杰三的警卫员,跟随在队长左右,长枪换成短枪,背在身后,美滋滋得非常神气。
“蛋子,咱该起个大名了。”王杰三说。
“行啊!”
“我看叫王战胜怎么样?”
“可以,这名吉利!咱们天天战胜敌人。”二蛋子边说边高兴地跳起来。
虽然起了大名,可二蛋子的称呼队员们仍叫的那么亲切,自己答应的也那么干脆。队员们爱他“鬼”,爱他“淘”,不论在什么情况下,大家总把他当个小弟弟多方呵护。
一天,郭继峰开会回来,找到王杰三,笑呵呵地说道:“队长,你猜我兜里装的什么?”
“不是文件就是表扬信,还能有什么?”
“都不对,县大队给的手枪子弹。”郭继峰拍了拍口袋。
“好啊!咱就稀罕这玩意儿。”王杰三一伸手。
“慢着,这可不是给你的。我在县大队讲了二蛋子捞枪的事,他们非要要二蛋子不可,怎么说我也没有同意。中午蹭了顿饭,还给了我这些子弹,你留点,其余奖励给二蛋子。我带来瓶好酒,中午叫大伙一块热闹热闹。”
“好啊!我们二蛋子要出名了。天成,中午加个菜,咱喝几口!”
开饭了,郭继峰手举酒瓶,说道:“这可是好酒,但头一杯先得给二蛋子满上。”
“书记,我不会喝酒。”二蛋子推辞着。
“不会喝也得喝,为你小子祝贺。昨晚我还动手写了篇报道,题目就叫‘蛋撞金条’,你们看合适不合适?”
“书记,合适!太有含义了。”队员们起哄地嚷着。
这时,巡逻的民兵跑来报告:“队长,不好了,鬼子在东洼奔村子而来。”
“立即收拾碗筷,别让敌人发现痕迹,马上向西转移。”王杰三下达了命令。
真是:房漏偏逢连阴雨,船漏又遇顶头风,一场更危险的战斗接踵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