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吧?”
许平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女子,确实是白素,这一点毋庸置疑。
只是话语之间带着一种生冷感,其中的紧张关怀之意倒是让他放下心来。
空气冷冷的,又变得不冷了起来。
显然,白素看见赤裸上身的许平胸膛和肩膀结着白霜,就避开了这片区域。
“你......你......”许平翕动了下嘴唇,话还是没说出口。
“姐姐!”一道青影突然出现在许平身边,让他之后酝酿了许久的话憋了回去。
看了看露出部分真容的白素,又看了看许平,面色紧张。
最后看见了不远处站着的道人,眉头皱了起来,质问道:“恩?!蛤蟆,你来这里干嘛?”
蛤蟆?!原来不是错觉吗......背上凸结如此密密麻麻,不就像极了癞蛤蟆吗?莫非......也是一只妖怪?!
“小青,你来的正好,先将公子带回去。”白素丢下句话,警戒地看着安蛤。
“好!”小青一拉许平的手,他毫无反抗之力的被扯着。
下一刻,身形消失。
“哪里走!”安蛤怒吼一声,又是一记黑色如同弹舌的道法击来。
白素伸手一挡,便拦下了。
“你居然为了一个凡人,拦着我!”安蛤站在那边,不可置信,“我们一起修炼了几百年了,如今,你居然护着一个男人!”
她与小青朝夕相伴几百年,早已姐妹情深。这癞蛤蟆......不过是隔壁山头的,她也是知晓,不过双方几乎没有来往,何谈感情之深?
要知道,天要诛妖,人要降妖。
就连妖与妖之间,也并不和善,就连她曾经至亲之一的师父都背叛过她和小青。
面色冷了下来,霜寒遍地:“你几百年修行不易,我劝你莫要多生事端。”
“好你个不念旧情的白素,如此,我只能硬来了!”
安蛤张狂地笑着:“我们一起在山头修炼,都是几百载的妖了。莫非你还以为你能稳压我一筹?”
“我要做的事,你能拦得了吗?”
“你当真以为我不会出手吗?”
几百载......她是在那里修行了几百载。但是,她一共修行至今已有千年时光。更何况,人的修行讲天赋,妖的修行,也是讲天赋机缘的......
身形慢慢拔高,双腿变成了白色的蛇尾,细密的鳞片取代了眉毛。
紫色的嘴唇微微张着,露出两颗尖锐的牙齿,多了抹分明的妖艳之感。
戾气十足,就像书中所描绘的妖那般,有了令人惊惧的恐怖。
“禁锢。”声音平淡,带着些冷意,天色也是暗沉了下来。
灰色如同幕间侵袭了整个舞台,帷幕之下,演员如小丑,终究失色,退场。
安蛤动弹不得,眼神中带着莫大的恐慌:“你已经......到......大......”
声音如同人形,被禁锢其中,前方那人的嘴一张一合,再也没有半点声音。
“可笑,刚才他在此地,我怎么能施展的开。”白素面色平淡,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肉体凡胎太过脆弱,即便是诸多飞凰果为他重塑修道之身,那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不过,还好小青来的及时,也免受了一番波及。
鞭影击出,白色的蛇尾穿越空间,在舞台之上如同闪电般蜿蜒,就像是真真正正的天地之威。
安蛤明白了刚才白素那句话的意义,明白了许平才是他的护身符的事实。若不是这片灰幕的形成,若不是周围寒霜的笼隔,这种力量,足以覆灭整个青城!
鞭影落下,山崩地裂......
家中,许家宅子。
花洒喷溅出的水线落在许平的身体上,周身看上去已经没有任何伤口,听着耳旁密集的水滴声,他有些不知所措,迷茫中夹杂害怕。
书上说:妖可是食人骨髓精血而生。他不信,可他又差点死在了狐狸嘴中。
茫然之后,又是难以置信,自己居然一直和妖生活在一起。
水小了不少,许平慢慢将墙上的凸起按了下去:这个装置,内有渐变高压缩性弹簧,运用的是动能转换成势能,势能再转换成动能的原理。
热水的来源,这世界上可还有火行法力的存在。
心脏在胸腔内跳动,十分清晰,他甚至能感觉到那边隔壁房间里小青的存在。
这感觉,和自家院子里养了国宝熊猫没什么区别,不,或许说,养着的是人形史前恐龙,毕竟熊猫没有恐龙那么恐怖。而且......自己居然一下子养了两只......
地上泥花溅起,一个鱼头露了出来,死鱼眼看着光着屁股腚子的许平。
泡泡成形......
“天哪!我又要重新洗了!”浴室里传来哀嚎声,“波塞冬,有本事你就别钻到地下!”
无奈,只能再洗一遍,换了身干净的衣物,走出了里间,用布巾擦着头发,四处张望了下:小青这丫头刚还在,现在又不知去哪了。
对面的门虚掩着,一点火光在渐渐暗沉的夜色里有点醒目,桌上的画卷平铺在那里。
“小青?”许平又呼唤了声,“白姑娘?”
没有人应答,如今目力也是极好。
看了过去,画上的像是一位男子的身形,好奇了起来:哪有姑娘在街上路边摊买男子画像?莫非,是白素的心上人?莫非是她画的只是难以启齿......
犹豫再三,将布巾挂在木架上,走了进去。
室内简洁干净,比起寻常人的卧室,少了好多东西——这和搬进去之前相差不大,只是灰尘少了些,多了把水壶,多了几本书。不知觉地他心中难受起来。
这,若不是两个女子待在一起,应该是孤独极了......
视线下移,落在画上,画上的人是他。
心跳慢了半截。
此时,像极了《青玉案·元夕》里那般,颇有点“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感觉,便不自觉泪目。
透不过气,伤口已经愈合,却开始疼痛。
就好像只是好了皮外伤,实质上,错断的筋骨还在抽搐着。
勉强挤出些笑容,面上不知是何种表情。
那一晚,身后的姑娘......
那个故事,那条几百年前的小白蛇,那个男人,她口中的那个他,莫非......就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