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边,其实是很适合睡觉的。
阳光还是次要的——不过若是有点暖熏熏的阳光也是不错的——最重要的是窗边的风。
窗户边总是有风的,远远飘来的花香和青草香会被窗口的风打散了一些,滤去了原先的馥郁浓烈和咄咄逼人,剩下的就是一种悠远含蓄的意韵。
似乎是跨越了千年的时空才奉送到你的面前,或许下一秒,它又会和千年以后的某个生命翩然相遇。你会忍不住去猜测,这风在何处染上了一丝深藏于心的哀怨,又在何处浸透了银铃般的笑意。
而这样的风,是催人入睡的。不为了做梦,而是梦里的人儿,伸手,便看尽了千年。
“莫星语——莫星语——出事了——”
星语刚刚趴在桌上差不多眯上,就被这一声鬼叫吓得浑身一僵。
抬头,怨愤地看到一脸生无可恋的许安,莫星语只当是她日常犯病,不想过多理会儿,就要趴下去继续睡。
“星语,你、翻、车、了!”许安摇了摇睡眼惺忪的星语,“今天换了音乐老师,虽然真的很帅,好吧这不是重点,总之,你逃课被抓到了,估计下一秒班主任就要到达战场了。要不你去哪里躲一躲?”
许安东拼西凑地才把整个事儿说清楚。原来,大胡子音乐老师辞职了,新来的音乐老师第一节课就对着花名册想找一个人上去弹谱,没想到莫星语就被点名了。
这被点名也不要紧,以前的音乐课她也不是没被点名过,大都是老师发现人不在就直接换一个,没什么闲心来管全勤什么的。
而这个音乐老师貌似有些耿直,对莫星语这个名字有着让人难以理解的执著,以至于整节课都上的人心惶惶,每个人都生怕被耿直地点到名。
更巧的是,班主任在他们下课的时候出现在音乐教室门口,鬼附身一样地让大家尊重新老师,认真对待音乐课,也就知道了莫星语缺勤,这个时候正在来班里兴师问罪的路上。许安算是撒丫子溜过来给她通风报信的。
“对了,星语,音乐老师是不是之前认识你啊?”许安突然想到了什么,神神秘秘地问。
星语挑了挑眉,认识吗?可能吧,否则星语宁可把这种运气拿去买一张乐透。
“他看到你的名字明显有些意外,还抬头看了一眼,应该是没找到,就果断地叫出你的名字,然后你就悲剧了。”许安模仿地有声有色,也没有了刚开始的慌张,还真是心大的先演上瘾了。
“对了,因为我坐在第一排,老师点你名的时候就在我前面。我还听到他确定你没在的时候也没怎么生气,还笑了,自言自语什么‘果然是那丫头的性子’,你们不会真认识吧。”许安一脸八卦地凑了过来,眼睛狐狸一样地眯了起来。
“难道——”许安故意顿了顿,眼珠子转了一圈,就好像是把要说的台词都默念了一遍才开口,“他是你爸爸的堂姐夫的姥姥的表孙女的舅舅的远房侄子?”
“噗——”
星语刚旋开水瓶,嘴里含着一口水,听到这个就瞬间忍不住喷了出来。许安早就注意到星语在喝水,手脚麻利地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纸巾挡在星语面前。
“激动什么?难不成,他是你背着我找的野男人?老实交代!”许安撤掉了手中的纸巾,继续表演。
“方的圆的长的扁的?”星语缓了口气,清理干净了,悠悠地开口。
“哈?你不知道我不吃冬瓜的吗?”
“胖的瘦的高的矮的?”星语决定和许安这种单线路脑子的生物说话还是得翻译好了才行。
“呃——”许安有些犯难了,想了想,说:“帅的!”说完,狠狠地点了点头。
哦,不,碰到单线路其实还得注意有没有岔路……
星语翻了个白眼,也算是接受了许安的答案。
“你别不信,你没去上课蛮可惜的,我可是盯着他看了一整节课,竟然比范予昕还要好看那么一点点。”许安丝毫没有意识到,在教室外面不到10步的距离,班主任已经磨刀霍霍了。
“估计马上就能见面了——”星语听到班主任标志性的二踢脚式恨天高魔音,心下打着鼓。
果然,话音未落——
“莫星语,出来一下。”声音是比平时响了那么一点点,但至少还没开骂。
看来班主任还是比较克制的。星语在心里自我安慰道。
许安递过来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看着星语上刑场一样的决绝地步子,实在忍不住,原地默笑起来。
“王老师。我身体不舒服,就在班里睡着了,没去上音乐课。”星语看着班主任酝酿的差不多,就快要发作的时候,果断先认错。
班主任没想到莫星语一下子全交代了,一路上想好的一整套“严刑逼供”“循循善诱”的说辞都接不下去了,画着浓妆的脸就莫名地有些扭曲了。
“行吧,你去和纪老师解释一下,道个歉吧。”班主任眼看没了台本,硬着头皮说道,“放尊敬一点,他来头不小。”
其实这话不应该对一个学生说,但是,估计是被星语刺激到了,班主任也是言不择词了。
“好。”星语偷偷瞄了一眼班主任,看她的意思应该自己可以撤了,然后就像是屁股后头窜了火苗一样,脚还没着地就溜出了好几米。
待离开了班主任的视野,莫星语才停下来喘了口气。想到快到饭点了自己还得去艺术楼,星语就窝火得很。一路上,早就在心里把那个素昧谋面的“纪老师”骂了个底朝天。
“只会告状的臭居居——”
“王八煎蛋蒸蛋水煮蛋——”
“啊,啊,大猪蹄子”
“我呸,我在说什么啊,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星语陷入了无止境的碎碎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