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前荒郊野外与马贼一战,白清秋手下家将不但损失惨重,就连不远千里贩来的马儿也伤了不少,马厩的篱笆在混战中被砸烂,上百匹马儿早就四散奔逃没了踪影。
至于狼,早在安腾于危急时刻砍开栅栏撕咬马贼时就逃了个精光。
没有战马,也没野狼,只有几车用作盘缠的粮食,外加一队神色疲惫的人。
白清秋见宁康寸步不让,心知这王八蛋定是在某些人的受益下故意阻拦她,她也知道按照大梁守规,入城商队要缴纳货物总价值十分之一的关税才能通行。
如今白家车队没狼没马,只有几袋破粮食和帐篷用具,就算全算作商品也不知几金,至于要补缴的税款更是不值一文,这宁康拦住她绝对是故意找茬,而且是用心歹毒。
白清秋又一次使劲咬咬牙,凤首不甘的轻点一下,道:“要钱是吧,没问题!”
说罢,白清秋秀手一扬,袖口落下两枚金饼砸在宁康脚前地上。
再不多言,扬起马鞭重重的扫下,白马吃痛,纵起马蹄绕过守军,径直入城。
车队紧随在后,秦天明见那姓宁的城守旁若无人的抓起金锭,吹去上面的灰尘,笑呵呵直接揣入怀中,心下立时暗叹,一个守将光天化日之下直接将入城税款据为己有,可见这威武的大梁城实际上远没有外表看着这般豪壮。
总算入得城来,秦天明随眼四看。
相较于城外伟岸高耸的城墙,大梁城内的风格则更为绮丽细致,城内街道横纵各自八条,东西南北几乎呈平行分部,街道宽阔可供十数辆车马并肩而过,其他小街道鳞次栉比,井然有序。
外面的郭城之内则是大梁内城,王宫在大梁城西北角的一座缓丘上,居高耸立,俯视整片国都。
王宫之外左右大街便是各路王宫贵胄乃至商贾大鳄的居所,沿街重要路口均有卫兵把守,身穿布衣的百姓与鲜衣怒马的上等人摩肩接踵,好不热闹。
白家车队进入城中,一展绣刻‘白’字的旗帜迎风飘立,周遭百姓见是百白家车队,倒是比较尊敬的让出道来,车队一路向北边大道行驶,目的地是道路尽头的白家大院。
白清秋坐在前马,火气未消,只想赶紧回家换洗衣服好好休整。
正当一行人再次加快速度赶路之时,道路两侧却不知从哪儿冒出三五十个绑腿束腰的武服壮汉,这批人斜眼看天,人手一挺长棍,嗷嗷呼叫着堵在了车队的去路。
“呀!白大小姐回来啦!!”
领头之人手颠长棍移上前来,这人长得头大身短,鼻毛倒立,眼细如鼠,龅牙凸出,丑相毕露。
秦天明看到这号人脑中立即就蹦出四个字:地痞流氓。
堂堂大魏白家,若是让城守拦住了还有情可原,可入了大梁城,一批地痞流氓小混混居然也敢惹白家的晦气?
一时之间,秦天明十分怀疑起安腾之前给他说过白家是富可敌国的商业世家是在吹牛,他就没见过一个有钱的商业大家族居然连街头小混混也敢上前找事。
再看白清秋,她刚刚平息的火气腾地又跃了上来,小脸更是难看到了极点,这次还没等她放话,一旁的蒯剑终于有了底气,拍马上前,挺身喝道:“牛二!好狗胆!居然连你家小姐的车队也敢拦,你活腻歪了吗?!”
牛二嬉皮笑脸,龇着牙阴阳怪气的说道:“哎哟哟哟,这不是武士行会风头正盛的蒯剑士嘛,怎么?你们武士行会的人都那么清闲吗?整天像个土狗似的跟着白家小姐转?”
“你!”蒯剑气急,‘铿’的一声拔出剑来。
那牛二丝毫不惧,甚至伸长了脖子主动靠上,边往前走边冷笑道:“来来来,有种往你爹这儿刺!我知你剑术厉害,可你别忘了,老子是商业行会的,你敢动老子一根手指头,就算你们会长也保不了你!”
“混账!”
蒯剑气的肺都快炸了,当着白清秋的面儿,他是真想把剑刺下去把牛二刺成对穿,可他转念一想牛二说的没错,以他的身份可以在武士行会耀武扬威,可是商业行会和他不是一个系统的,贸然杀了商业行会的人,他肯定也吃不了兜着走。
白清秋看了蒯剑一眼,眸子黯了下去,知道这人外强中干,虽是一身本事,看似对她用情很深,实则是惦记她的美貌,贪心她的家财,若是真心对她,又岂能让她接连受辱?
这天下之大,就没一个真心的男人真心的托付吗?
蒯剑感受到了白清秋失望的目光,可他却鼓不起勇气把剑刺下去,脸色青白闪烁之中抱剑后撤,屁也不敢放一个。
牛二像是早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他冷笑一声,半眼不看蒯剑,目光斜向白清秋,无耻的笑着说道:“白大小姐,听说你大老远跑到边境贩马,哎呦,那可了不得,你这金枝玉叶的亲自买卖肯定是大生意吧,正巧哥几个喝酒欠了账,要不白大小姐先借兄弟伙几个平了账,也不落咱商业行会的脸面。”
秦天明心中暗笑,看来不管哪朝哪代,最不缺的就是这种臭不要脸沿路要保护费的小混混儿,这牛二说的好听,实际上就是敲诈勒索,他明明看到白清秋此行损兵折将无所收获,口中却念叨着什么大生意,分明是为了故意笑话恶心白清秋。
白清秋气的不行,再看安腾等一众白家家将也是义愤填膺,秦天明俯身靠向安腾,小声问询:“商业行会和武士行会是干嘛的?”
安腾怒咬钢牙,稍耐着心解释道:“武士行会是大魏国一批习武之人加入的组织,平日习武练剑,战时编入军队中层,那蒯剑就是武士行会的一员新秀,以后入了军职最少也是个千人长,若是能上阵杀敌,以后前途无量,商业行会是大魏国境内一大批大商人联合起来组织的会所,大家定下规矩一起买卖,那牛二是商业行会豢养的一批打手,平时负责保护行会安全,但都是一些地痞流氓,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仗着有商业行会撑腰十分放肆,蒯剑虽在武士行会有一定地位,但是他也不敢贸然对商业行会动手。”
一番解释之后,秦天明明白了个大概。
仔细想想,牛二是商业行会的混混儿,他敢挡住白家小姐的路肯定是背后有人唆使,说不定就是刚才城守宁康口中的白三爷。
看来,姐虽贵为商界大家千金的白清秋,在这大梁城内日子过没有他想象的舒心啊。
就如现在,她被一群地痞挡住道路,孤单无助惹人心疼。
白清秋气的浑身颤抖,牛二有恃无恐的,显然狗仗人势以为白清秋奈何不了他。
如此这般纠缠下去,白清秋就算没什么财务上的损失,当着众人面也是丢尽了脸。
帮还是不帮?
秦天明脑子里蹦出第一个念头,就是他‘娘’之前警告他的话,要他低调,一定要夹着尾巴做人。
可若是不帮,他又对不住白清秋的救命之恩。
帮!
揍了小混混而已,算不上高调吧?
秦天明打定主意,挺身上前大声问道:“敢问小姐,咱是商业行会的人还是武士行会的?”
白清秋正在为难,却不曾想刚入伙的秦天明突然出声,下意识的回道:“白家是商业行会的创始者,自然属于商业行会。”
“哈哈哈,那就简单了!”秦天明先是大笑三声,在众人不解之时,他又猛地止住笑容神色变冷,喝道:“既然大家都是商业行会,那就是自己家内部的事,你这狗东西敢挡我家小姐路,看来你是找死,白家兄弟们,抄家伙,干了这帮兔崽子!”
秦天明第一个跃下马来,顺手抄起一根搭帐篷的木棍快步上前,粗如手臂的大棒高高举起扫向牛二。
牛二没想到白清秋阵营里突然冒出个脸生的青年男人说动手就动手,不及他反应躲闪,大棒子落在脑袋上砸的他满头金星鲜血不止。
秦天明带头干,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气的安腾和一帮家将抽出武器叫唤着也冲了上去,二十来个家将对上四五十个敌人,在秦天明和安腾带头下愣是把对面打的屁滚尿流。
半柱香功夫不到,一众混混抬着半死不活的牛二仓皇逃窜,临走还想放出两句狠话,却见秦天明左手抓起安腾的重剑像个杀神一般怒目圆睁比划过来,吓得他们撒腿就跑,再不敢留。
坐在马上的高挑胡女杜莎拍着巴掌激动的满脸通红,嘴里高叫着谁也听不懂的胡语。
同样坐在马上的白清秋也是激动的面颊生粉,眼波感动的注视着秦天明宽厚的背影,那一刻她鼻子酸酸的,突然有一种想要哭出来的冲动。
至于蒯剑,从头到尾都没有动手的他怨毒的瞪了一眼大出风头秦天明之后也没有自找晦气的和白清秋搭话,独自驾马讪讪离去。
“大小姐,人打跑了,咱回家。”秦天明扭头一笑,露出整齐的白牙。
白清秋凝视着他,重重的点点头:“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