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渐停之际,秦天明驱马回到白家。
正好遇到安腾回府,后面跟上来的安杰苦笑着将发生在白河村的事情告诉给了安腾。
安腾听罢,先是佩服的看了秦天明一眼,接着也是报以苦涩的笑容。
不管是安腾还是安杰,既不认为秦天明做的是错的,也不认为秦天明做的是对的,他们只想找出办法来替秦天明把这件事遮掩住,至少该寻个合理的借口替秦天明在大小姐面前说几句好话周旋一下。
不曾想还不等他两人给秦天明出主意,秦天明挥手示意两人停在白家正厅之外不要管他,他留下胡女杜莎,自己个儿慢悠悠踱步去见白清秋。
绕过一条厅后小道,一道白衣倩影站在房檐之下,玉手紧握玉柄细剑,左右腾挪连刺数下,细细的剑尖如银色一般吐露锋芒,虽无大开大合的杀气,却也是有攻有守不可小觑。
秦天明站在银装素裹的桦树下静静的按着白清秋练剑,白清秋剑势不停,沉浸在剑术中的她也忽视了不远处来了个人。
侍女小昭见秦天明来了俏皮的吐吐舌头,用眼神示意让他别出声,小姐练剑的时候素来专心致志,一套剑法若是不从头到尾连贯下来她是不会停的。
以秦天明这几日对剑法的初步了解,他大致能看出白清秋剑招走势要比他练的那五招剑术要精致许多,应该是有名家曾经指导过她练剑,只是她的剑招虽是华丽,但却没有多少杀伤力,也顶多作防身之用。
不过话说回来,以白清秋娇美的容颜配上穿花一般绝美的剑姿,此等美景是秦天明从未见过的,他报以欣赏的一直盯着白清秋。
许久之后,随着一声剑声轻吟白清秋终于收剑,这才淡淡的回眸看向秦天明,见秦天明眼睛一眨不眨毫不退缩的看着她,白清秋除了本能的娇羞之外更多的还是惊奇,她还没见过一个敢如此放肆大胆敢用那么轻挑眼光平等看着她的家将。
秦天明绝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
白清秋收起复杂的小心思,她见秦天明平心静气的站在那儿,还以为他说圆满完成了她交代的任务才有如此的自信,芳心微喜的她收起剑来,俏脸婉出一抹笑容,满怀欣喜的问道:“看你的神色好像很轻松,如何?地租全数收上来啦?”
突然提到这茬,秦天明本来乐呵呵欣赏白清秋美妙剑姿的表情立即有些尴尬。
白清秋心有玲珑,暗衬事情应该不会那么简单的解决,舒了口气道:“这事本来就难,若是收不回全额的地租我也不怪你,你但说无妨,到底收回多少地租了?”
秦天明摸了摸脑袋,尴尬的表情更深了。
白清秋轻轻蹙眉,道:“五十车?”
秦天明摇摇头。
“那?三十车?”
秦天明还是摇头。
白清秋的神色有些黯然,默道:“自从我白家江河日下,往日的老街坊也越发的没有人情味了,真是世态炎凉,我本以为至少能收来三十车粮租,没想到却连这个数都没收到,秦天明,你直接告诉我吧,到底收了多少车粮食?是二十车?还是十几车?”
这一次,秦天明居然还是摇头。
小昭面朝着秦天明,忍不住娇呵道:“喂,你个傻大个子老是摇头是什么意思?你总不会笨到连一车粮食都没收上来吧?!”
让小昭和白清秋万万没想到的是。
这一次,秦天明居然很老实的点头了......
“什么?一车粮食都没收上来?”小昭大骇道:“你到底去没去收粮食啊,临河村的佃户我是知道的,他们就算有的偷奸耍滑不肯交粮,可看在白家的面子上总是要给十车八车的意思意思吧,为何你一车粮食都没收上来?”
白清秋也是疑惑的看着秦天明,按照正常道理来讲,就算秦天明再窝囊,只要他去了就不会收不来粮食。
今日清晨一大早白清秋就知他策马带着安杰几人出了城,晌午过了他却空着手回来了,难不成这看似有本事的秦天明实际上是个怂货软蛋?一遇上真格的就露了相了,居然连这点小事也办不成。
思虑至此,白清秋心下只有苦涩。
看来她之前对秦天明的期望都白费了,这半道上捡来的男人除了会文绉绉的说几句看似有水平的话之外根本没什么大本事。
想通此节的白清秋倒是很快平静下来,她背对着秦天明敲向屋后,淡淡道:“你先下去吧,等会去找安腾,他会给你找新的事做的。”
秦天明感受到她语调里哀叹的意态,忙道:“小姐先忙,我先撤下了。”
“你等等,”白清秋叫住他,倒不是回心转意,而是问道:“装着债券的木匣呢?拿回来吧,等明日我让安腾亲自去跑一趟。”
白清秋说话还是比较客气的,她对秦天明已经失望,也觉着这个男人不太靠谱,却没撕破脸皮,她的意思是让秦天明把要债的活转给安腾,以后就安安分分的当一个普通的干杂活的家将,若是秦天明不甘心想要离开,白清秋也绝不会阻拦。
可是让白清秋绝对没想到的是,秦天明这不靠谱的忽然摊摊手,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吭哧一阵说道:“那什么.....债券啊....出了点小问题......”
“什么问题?”白清秋目闪寒光,对秦天明的耐心快要到极致。
秦天明苦笑道:“那个债券,让我烧了....”
“什么?!”
饶是白清秋心态够好足够沉稳,忽闻此言还是忍不住娇躯狂颤,她忍不住别转眼眸狠狠的盯着秦天明道:“你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
秦天明艰涩一笑,有点不敢看白清秋喷火的眼睛,低下头用极低的声音重复道:“债券,被我一把火烧了......烧的干干净净。”
说罢之后秦天明如释重负的出了口气。
秦天明心有愧疚,刚想说声对不起,可还不等他作声,白清秋气的发颤的喝声扑面而来:“滚!给我滚的越远越好!别让我再看见你!”
“呃......”
秦天明尴尬的摸摸鼻子,迎着白清秋怒火满满的眼神,他硬起头皮咬咬牙道:“小姐放心,秦天明定有办法让小姐渡过眼前的难关,不就是钱嘛,这事儿简单,等我......”
“你给我滚!”
在白清秋眼里,秦天明越来越不是个东西了,不但是个斯文败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而且还大言不惭的爱说大话。
这样的人集各种缺点为一身,枉白清秋还以为秦天明在城门口教训牛二大发威风是个英雄,如今看来他就是个狗熊!
白清秋想起白家的艰难,再想自己所用非人酿下大错,不但白家崛起之日遥遥无期,没了地租的她甚至都不知变卖家财还能支撑到什么时候,她心头委屈的要命,眼眶里的眼泪终于止不住的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滑下。
“哎,小姐,其实我......”秦天明看白清秋哭的梨花带雨,怜意大起。
不等他解释,白清秋直接将剑甩给小昭喝道:“把他给我赶出家门,别让我再看见他!”
小昭接过剑来,没有直接刺,倒是给秦天明挤了几个眼神让他赶紧溜。
秦天明见白清秋伤心至极也不好说什么,只好脚底抹油溜出前院。
刚跑出正厅没几步就见安腾和安杰以及一众家将都紧张的盯着他,见秦天明慌里慌乱的跑出来,众人急忙围来七嘴八舌的问道:“怎么了这是,小姐如何说,她有没有说怎么罚你烧债券的事儿?”
秦天明没作声,待周围叽叽喳喳吵完了,他拉起安腾走到一侧,眨眨眼问道:“问个事儿,咱这大梁城谁家最有钱?”
安腾愁眉苦脸,估计还在想如何替秦天明掩下这事儿,突听秦天明问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还以为秦天明犯了错动了离开白家想要另投别家的心思,他对秦天明的好印象顿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说话更是火气冲天:“怎么着?刚来一天就想挪地了?枉我把你当兄弟,没想到你居然是这么个没良心的,要走赶紧走,别浪费老子时间!”
秦天明没法解释,也解释不明白,此时的他是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将所有的一切都挽救回来。
目前白家的困境就是需要钱。
只要有钱,债券烧了就烧了根本无所谓。
钱也也好弄,凭他当年的本事出去绕一圈偷回来不就得了嘛。
“我的安大哥,兄弟我可没你想的那么刻薄寡恩,受人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我是懂得的,不报了白家的救命之恩我是不会离去的,我现在就想知道大梁城谁家最有钱,这家人又住在哪儿,你把具体位置和具体情况告诉我,其余的一切就好办了。”
安腾哪肯轻易相信秦天明,他火气未消,没好气答道:“大梁城最有钱的人自然是那狗.日的白奎!他霸占白家大部分财产,肥的都淌油,可那和你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还能从守卫森严的白奎家偷来钱财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