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子衿也曾想过直接下手杀了魂归,可就是这一念,让她放过了魂归,可是魂归带着她逃亡的日子里,她却发现魂归此人虽然行为下作孟浪,可他其实并不算一个真正意义的坏人。
赵倾颜点头,“子衿所言极是,江湖中人,能不招惹,便不要去招惹他们,只是你数月未归,为何不先回去王府,王爷他……”
“母亲,子衿这些日子风餐露宿,形容疲倦,子衿不想让他看见我这番样子。”子衿打断赵倾颜的话,并以同样的理由搪塞了过去。
赵倾颜听罢,不赞同的说,“王爷岂是那等浅薄之人,不过女为悦己者容,你有这般想法,也属正常。”
“那母亲便不要赶子衿了可好,待我修整些时日,便回去。”听到赵倾颜这样说,子衿连忙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茴香,你明日便上街去买些新鲜的黄瓜,再多买些玫瑰花,我们把小主子关在家里,日日以玫瑰花入浴,不肖几日,小主子便又能漂漂亮亮的回去见王爷。”莲姨跟了赵倾颜一辈子,这点养护小难题,确是难不住她。
茴香点头,“到时候保管王爷移不开眼。”
一屋子的人,因为茴香这几个月来,难得的活泼直言,弄得开怀大笑起来。
一家人絮絮叨叨闲话了许久,赵倾颜心疼子衿,便让她先去休息,茴香抓着子衿的胳膊说,“今夜我要与小姐睡在一处。”
“好,我与你睡在一处。”说着便领着茴香回屋睡觉。
子衿她们离去后,莲姨拧着眉,欲言又止的看着赵倾颜,几次想开口,最后都没说出口。
赵倾颜笑了笑,“莲儿,这可不像你的性子,想说什么便说吧?”
“小姐,您不觉得小主子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么?那些乱七八糟的毒药什么的,她是何时学会的?”莲姨思量再三,还是决定问出口,要是再不问,她都快憋出毛病来了。
莲姨说话的时候,赵倾颜正伸手去端茶盏,听到莲姨的话,她的手顿了顿,而后慢慢的端起茶盏,浅浅的抿了一口,最后才悠悠的说,“子衿素来聪颖,又爱看书,许是在睿王府闲来无事学到的吧!”
“小姐,您为了报答怜素恩情,将小姐嫁过……”
“莲儿,日后这番话,不许再提一个字!”赵倾颜忽然站起来,神情严肃的说。
莲姨低头,愧疚的说,“是,小姐,莲儿日后定不会说起半个字!”
“莲儿,你当知道,我这一生最亏欠的,便是怜素,穷其一生,我也还不了她。”赵倾颜说罢,一行清泪便掉了下来。
“小姐,莲儿知错了,我扶您回去休息吧!”
赵倾颜点头,却是一脸沉重。
与她们的沉重不同,子衿与茴香的房里,却是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两人叽叽咋咋的说了许久,子衿侧身躺着,笑意盈盈的看着茴香,“茴香瘦了!”
说起这个,茴香神色一黯,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怎么了?可是伤未曾痊愈,身子不适?”说罢,子衿便抬起茴香的手替她号脉。
茴香拨开子衿的说,闷声说,“小姐,不是受伤,是……”
子衿见她似乎难以启齿,也不催促,静静的看着茴香,等着她自己再次开口。
茴香咽了一口口水,憋着嘴说,“小姐,莲姨说,我被魂归打伤,京都许多大夫都来看过,都说我无救了,那天夜里,大木……刚哲大哥便来了,他将夫人与莲姨都赶出去,自己帮我治疗,夫人与莲姨也不知他是如何治疗的,就进来的时候,他光着……我也……”说到这,茴香说不下去了,一张脸飞起红云朵朵。
“他可曾……”子衿有些艰涩的开口。
“不,不曾,莲姨说,他当时也受了重伤,还吐了血,之后他曾与夫人说过,要负责,但是夫人与我说,他是为了救我,也是万不得已,所以便拒绝了他,只是自那之后,我便在也未曾见过他一次,我……”说着,茴香水盈盈的眸子里便蓄瞒了泪水,像委屈,又像是深情。
“你喜欢他么?”子衿柔声问。
听到“喜欢”二字,茴香甚是迷茫,她先是摇了摇头,复又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最后竟连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母亲这番做法是对的,刚侍卫不同于一般人,他心智坚韧,性子又颇为冷淡,若是为了负责与你成亲,只怕婚后你未必幸福,他既是为了救你性命,那你也无需纠结,一切交给时间吧!”经过这么多事情,子衿的心里忽然有许多感触,时间最是能证明一切。
两人絮絮叨叨又说了许久,被子衿一番安慰,茴香的心情忽然轻松了许多。
“咦,小姐,厨房案上莲姨给我烹了花茶,说是睡前喝了对皮肤好,我去端来,我们一起喝。”茴香说完,便起身开门去端茶。
就在茴香开门的那一瞬间,两个黑影忽然从厨房闪过,藏在暗处,并未惊动茴香。
茴香将花茶分成两盏,哼着小曲儿回到房里,两人喝了茶后,又絮叨了好一会儿,这才安静下来。
暗处,两个身影走了出来。
“刚侍卫,红鸾星动了!”那两个藏于暗处的身影,赫然就是崇睿与刚哲。
崇睿挑着眉,调侃刚哲。
刚哲的眉尖跳了跳,看向屋内的眼神带着些许古怪,但终究还是被他的冷厉掩盖,藏在深不见底的心底。
崇睿见他不表态,也不出声,径自推门进去,随手便将茴香捞起来,丢在刚哲怀里,淡淡言道,“你自己处理吧!”
温软入怀,刚哲俊眉微蹙,竟不知从何下手将她抱出去。
崇睿剜了他一眼,“出去!”
刚哲一咬牙,横抱着茴香闪身出去。
屋里,只剩下他与子衿两人。
见她睡得安心,崇睿的眸色微沉,他想不到有一天,他也会做出下药这般下作的事,却只为了看她一眼。
七八个月未见,子衿确实瘦了许多,容颜也稍显憔悴,可尽管如此,崇睿却不觉她有哪里不好,却不知她为何要避开他。
崇睿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子衿的睡颜,“你这小东西,心可真狠!”
言落,崇睿眸子里闪过一丝清冷,那清冷里,又含着一份缱绻,甚至还夹杂着一丝炙热,手也收了回来,他带着些许凶恶的说,“便让你好好休养,待你养好了身子,我绝不放过你。”
带着些许迟疑,崇睿俯身,用自己温热的唇,带着无限的怜惜,轻轻的刷过子衿的红唇。
那双迟疑的手,终于缓缓的收紧,将子衿整个,搂在怀中。
子时。
刚哲站在窗外,冷声说,“王爷,该走了!”
怀抱着子衿的崇睿,从沉睡中惊醒,一双眸子带着些许怒气,还有些许不甘。
“什么时辰了?”崇睿的声音十分沉重,带着一丝倦怠。
“子时,猎物该来了!”
崇睿的眸子闪过一抹幽深,他竟睡了这么久?自从子衿被魂归抓走,他已经许久不曾这般安稳的睡着过了。
看了看躺在他怀里睡得安然的子衿,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忍住不舍,将她放平躺,他还未起身,刚哲已经带着茴香进屋。
两个男人都有些许尴尬,崇睿将茴香的位置还给她,两人快速离开房间,闪身离开了小院。
“王爷当真要在这里截杀么?”赤影从暗处走出来,他觉得子衿母亲的小院更合适些。
崇睿施施然整理好衣袖,淡淡的看向赤影,凉声说,“就在此处。”
赤影耸肩,“你高兴就好!”转身没入黑暗。
丑时三刻,更夫从寂静的大街上走过,留下一串串打更的声音,之后便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这种平静,很快被打破,猎猎风声伴随着踩踏瓦片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渐渐的,越来越清晰。
暗处的崇睿把玩着手里的匕首,鹰眸中迸发出一抹嗜血的残忍,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那个声音越来越近,崇睿手里的匕首转动得也越来越快,刚哲凝目,闲闲的看着不远处的灯笼,似乎此事与他无关。
就在此时,崇睿忽然将手中的匕首投出去,不肖片刻,便传来一声低吟,“啊!”接着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娇小身影像一团破布一般的掉在地上。
接着,崇睿与刚哲,赤影与墨影从四个方向,如鬼魅一般的飞身而下,将她团团围在中间。
“崇睿……”黑衣女子抬头,语气里带着三分落寞,七分狂热。
接着朦胧的月色,依稀能看到女子的眉眼,可这女子是谁?
她的左肩上,赫然插着崇睿飞出去的那把匕首。
“本王本想留你一命,可你却处处伤害子衿,所以,此次本王不会再容你了!”崇睿淡淡的看向她,冷冷的喊出她的名字,“张榕榕!”
“你怎么知道是我?”那张陌生脸孔下的瞳孔骤然缩紧,带着一丝绝望的颤抖,她没想到自己的易容术这般轻易就被揭穿,气得咬牙切齿的揭下面具。
崇睿冷冷的睨了她一眼,淡淡的对赤影说,“解决她!”
“崇睿,你怎么知道我要来杀慕子衿?”榕榕不甘心,她的行动如此周详,为何还是被崇睿发现了?
“你一直隐藏在王府中,必然知道子衿今日回来,也必然知道本王与她置气,未曾将她接回府中,这么好的机会,你又怎会不利用?”崇睿倒是好心与她解释了一番。
“你……”张榕榕咬牙,那张精致的面孔扭曲到了极致,她以为自己这般聪明,一定能在崇睿的眼皮底下,找到机会以另外一个身份接近并魅惑崇睿,可谁知,她自以为的天衣无缝,在崇睿面前,不过就是跳梁小丑的把戏。
崇睿背过身去,淡淡的挥手,“不要让她太痛苦!”
这是崇睿对她唯一的报答。
“不,崇睿,你不可以这般待我,我虽然是皇后的细作,可我从未出卖过你。”榕榕因为惧怕而全身发抖。
“本王给过你机会,让你有机会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你离开之后,却那般伤害子衿,那是本王的妻子,是本王挚爱的女人,所以本王如何能再容你?”崇睿始终背对着榕榕。
榕榕跪行至崇睿身边,抓着崇睿的脚踝哭得好不悲切,“难道我的一世深情,何絮儿的一世深情也抵不过一个慕子衿么?你挚爱慕子衿,那何絮儿又是什么?只是你通往皇权的跳板么?”
“你不配与絮儿相提并论!”崇睿说完,狠狠的将榕榕踢开。
就在崇睿踢她时,榕榕飞身而起,倒退着掠到房顶上,她那双眸子阴毒的看着崇睿,恨恨的说,“崇睿,这一次,我不会再放过你!”
言落,榕榕脚下用力一蹬,借力飞掠出去,她决定了,要去跟皇后告发崇睿,那卷帛书上的内容,足够皇后对崇睿和慕子衿大开杀戒。
可,她的决心下得终究晚了一些。
她飞身出去的同时,刚哲的破云刀如鬼魅一般的朝她飞过去,噗的一声,破云刀从榕榕后背穿胸而过,而同时,一把宝剑从榕榕的胸前穿透,半截剑身落在榕榕背后。
榕榕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一刀一剑,她那么厉害的轻功,居然没能逃过刚哲的刀,还有那剑……张晓芳的剑!
榕榕跌落地面的同时,晓芳从远处疾飞而来,她先查看了榕榕的气息,确定她已经死亡无疑,这才放下心来,将自己的剑拔了出来。
“你们打架居然不叫上我!”晓芳用剑指着刚哲,一滴血滴落,昭示着榕榕不甘的命运,就此结束。
刚哲冷凝着眼眸,看也未曾看晓芳一眼,以同样面无表情的姿态,从榕榕身体里拔出破云刀,榕榕那双惊恐的眸子里,定格的最后眸光,带着恨,带着不甘,却悄无声息。
崇睿淡淡的整理了一下衣袖,朝着与张榕榕相反的方向缓步离开。
刚哲看了赤影与墨影一眼,转身追着崇睿离去。
墨影定定的看着想要溜走的晓芳,冷声说,“张晓芳,站住!”
晓芳回头,娇蛮的指着他的鼻子,“你叫本小姐站本小姐便站啊,凭什么?”
说罢,晓芳欲开溜。
却被墨影抓住衣领,他妖孽一般的面容缓缓的靠近晓芳,一字一句,异常清晰的说,“你睡了我这笔账,一直未曾清算。”
晓芳不安的咽了一口口水,复又理直气壮的挺了挺胸,“妖孽,睡了便睡了,你要怎样?”
赤影见他俩打得火热,认命的扛着榕榕的尸体,丢下一句,“你们去守着王妃再慢慢清算,我去抛尸!”
暗夜中,只剩下晓芳与墨影对峙。
墨影拧眉,抓着晓芳的衣领,飞身而起,却在半空中稳稳扣住她的腰肢,往赵家小院飞驰而去。
晓芳在空中怒骂,“墨妖精,你放我下来,要不然再睡你一次!”
“好!”墨影说好,墨影他居然说好?
晓芳被吓得瑟缩了一下,小身板抖得更激烈了。
“我爹来了,你若敢欺负我,我爹非活拔了你!”晓芳变着法的踢抓挠,却连墨影的衣角都碰不到。
可墨影路过小院时,却连眼皮都未眨一下,带着她疾步而行。
“墨妖精,过了,超过了!”晓芳挣扎,可墨影无动于衷,晓芳忽然隐隐约约记得,他出发前往北荒前,对自己说过,“待王妃找回来,且完好无缺,我再与你算账。”
“大师哥,墨哥哥,我们商量一下,这事怪魂归那个王八蛋,不怪我!”晓芳嬉皮笑脸企图蒙混过关。
可她却不知,每次她娇声娇气喊墨影墨哥哥,便足够让墨影,化身成狼!
墨影的眸色暗了暗,冰冷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怜惜,更多的却是坚定。
他将晓芳丢进隔壁院子的房间里,二话不说就脱衣服。
“娘哇,要命了呀!”晓芳急的向热锅上的蚂蚁,满屋子逃窜,每每逃到门口,便会被墨影抓回来。
晓芳那嫉恶如仇的急性子,被墨影连着戏耍了几次,火气也噌噌噌上来,她踩着凳子,豪气干云的说,“等等,既然你非要我给你个交代,那我便交代!”
墨影妖孽一般的勾唇一笑,那一笑竟妩媚至极,他气定神闲的看着晓芳,握着衣带将解不解,姿态甚是撩人。
晓芳不由得痴了,“娘哇,反正都要负责,不如先劫个色!”
脑子里有了想法,手上便同时有了行动,晓芳忽然扑上来,抓住墨影的衣带,恶狠狠的咬着牙说,“你不是要本小姐与你交代么,今日便交代了你!”
说着,她竟伸手一扯,硬生生的扯断了墨影的衣带,大片白花花的胸膛,便暴露出来。
墨影握住晓芳不安分的小手,挑眉问到,“你想好了?”
“废话,本小姐要睡了你,那是你的荣幸!”
一时间,红被翻浪,满室生香!
天边的星辰逐渐暗去,昨夜,它们见证了一场深情,见证了一场杀戮,还见证了一场不可描述的……
“啊!你们在干嘛!”青山老人吹胡子瞪眼的指着床上一双人儿,恨不得掀了房顶。
凌乱的床榻上,墨影衣衫不整,一只手还被吊在床柱之上,听见他师傅的尖叫,他竟然只是用他勾魂的丹凤眼淡淡的剜了他一眼,然后转过身去,继续睡觉。
倒是晓芳,被这一声尖叫吓得往墨影怀里一缩,“完了完了,被发现了!”
话说,青山老人是如何找到他们的呢?
原来青山老人将崇睿钱袋里的钱都输光之后,回头才发现女儿早跑没影了。
他握着崇睿的空钱袋,哼着小曲从睿王府的后院翻墙而入,却发现晓芳居然不在王府,问了青影之后才知,小丫头可能去了赵倾颜的府上。
于是,他先去厨房偷吃了一只鸡腿,喝了一壶好酒,然后才晃晃悠悠的前来寻找,待来到小院,却依旧没见晓芳,他便气得跳脚,“不孝女儿,不陪老子赌钱,跑去哪里逍遥了。”
藏身在暗处的赤影不怀好意的站出来,指了指隔壁院子说,“老头,我见师妹将大师兄掳走,去隔壁院子了!”
于是,便有了刚才的那一幕。
“你们,你们还敢给我抱在一处,赶紧给我分开!”青山老人指着墨影的鼻子大骂。
墨影拧眉,冷声说,“你不出去,我们如何起来?”
晓芳闷在墨影怀里帮腔,“就是!”
青山老人气得手指头都在发抖,“你……你们!”
但终究还是转了身,他刚要跨过门槛,却听见里间传来墨影冷淡的声音,“玩够了么,可以放开我了吧?”
可怜青山老人没稳住,差点一趔趄摔了个狗啃泥!
待晓芳与墨影收拾妥当走出来时,却见青山老人与赤影蹲在台阶上,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俩。
见晓芳扭扭捏捏的躲在墨影身后,青山老人疾如闪电的伸手欲将她抓过来,墨影见状,竟忽然出手,将青山老人的招式隔开。
“这事错不在她,在我!”墨影依旧冷淡。
“那你说怎么办?”青山老人故意严肃的挺起胸膛,可他长相喜庆,这般姿势做起来,竟十分滑稽。
“这事不怪他,是女儿强了他的。”
“我娶!”
晓芳与墨影同时出口,赤影在一旁笑到肚子痛。
青山老人听墨影说要娶晓芳,瞬间便没了怒气,他拍了拍墨影的肩膀说,“乖徒儿,你要多少彩礼,去跟你小师弟要,日后你便是芳儿的人了。”
墨影冰冷的表情有一丝皴裂,可青山老人已经挥挥手走了,他只得磨牙。
晓芳被吓得跺着脚追了出去,“爹,这事得商量商量!”
赤影走过来,鄙视的扫了墨影一眼,“得逞了吧,开心么?”
墨影极为妖孽的勾唇一笑,“甚好!”
青山老人以为自己捡了大便宜,在琅琊阁等到崇睿下了早朝,便赶紧将晓芳与墨影的事情与崇睿说了一遍,末了还让崇睿给墨影准备嫁妆。
崇睿拧眉,淡淡的看了青山老人一眼,“日后出门,你还是不要说你是我师傅得好!”
太蠢!
青山老人欲跳脚,崇睿冷冷的剜了他一眼,叫了刚哲进来,“将父皇的口谕传给王妃,父皇召她觐见。”
刚哲目不斜视,淡淡的应了一声,准备离去,崇睿却忽然叫住他,“你告诉她,我已然以她身子不适为由拒绝过一次。”
刚哲顿了一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琅琊阁。
赵氏小院。
刚哲带着口谕,目不斜视的与子衿宣读,并将崇睿的意思传达给她,子衿听后,淡然一笑,柔声说,“劳烦刚侍卫告诉王爷,避不开的,终究避不开。”
刚哲领命,正要离去,却与突然进屋的茴香撞了个正着。
茴香一见刚哲,便像见了鬼似的,转身便逃,刚哲微拧了眉,停顿了片刻之后,便大步流星的离开了赵氏小院。
莲姨将子衿打扮得妥妥帖帖,子衿便辞别了赵倾颜,带着茴香去了皇宫。
数月不见,皇帝再见到子衿,心里很是激动,“瘦了,定是吃了许多苦楚吧?”
“谢父皇挂牵,子衿未曾受苦,只是那北荒气候不若南方,子衿不太适应而已。”
“李德安,赐坐!”皇帝对子衿的疼爱,甚至是凌驾在芷水公主之上的,可他对芷水的爱却十分坦诚,对子衿却很是矛盾,又想把这世界上最好的都给她,却又害怕给的太多,收不回来,毕竟子衿的聪慧,他深有体会。
皇帝与子衿闲话家常了许久,直到吏部官员前来议政,皇帝这才让子衿前去凤仪宫见皇后。
不知怎的,子衿总觉得,皇帝的态度有些奇怪。
可她毕竟久不在京都,京都现在到底是何种形式,她也不是很了解,所以她不动神色的去了凤仪宫。
凤仪宫里,不仅皇后在,连已经复位的李贵妃也在。
见礼之后,皇后拉着子衿的手心疼了一番,李贵妃见状,酸溜溜的说,“见皇后与睿王府姑侄情深,本宫倒是羡慕得紧。”
“你有芷水,哀家却没个女儿,好在有子衿陪着。”
“哟,皇后娘娘可不止王妃一个侄女儿吧,我听说慕将军家还有一位天姿国色的大小姐尚未出阁,却不知皇后娘娘要给大小姐挑个什么样的!”
两人一唱一和,子衿竟有种她们在下套的错觉!
可她不动声色的看着,并未接话。
皇后见她没有接话,脸色变了变,显得十分为难的说,“子衿,你这几个月不在京都,却是不知道,你大姐……”
“李妃,你便退下吧,我与子衿有些家里的体己话想说一说!”皇后说到一半,忽然将李妃遣走。
李妃不阴不阳的笑了一下,看向子衿的眼神,带着一抹得意,可待子衿细看时,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她恭敬的退了下去。
子衿总觉得皇后没憋着好事,所以先一步开口,“姑母,李妃怎地复位了?”
皇后便将永康侯护驾始末原原本本的给子衿讲了一遍,子衿听后,遍体生寒。
她没想到,李家为了扶崇智上位,竟然舍得舍弃永康侯,而这位永康侯,为了他的儿子和李妃,竟然连自己的命都舍得去。
“姑母,那这般,李妃不是比以往更嚣张?”
“嚣张!她何时不嚣张过!”听皇后的语气,却好像对李妃并未改观,可为何刚才子衿会生出那种她们在联手的错觉呢?
这里面,是不是还有很多她不知道的事?
子衿越想越担心,便一刻也坐不住的起身告辞,“姑母,子衿在北荒深受寒疾所累,这眼看着又要到中秋了,子衿得回去服药,不然这一个冬天就有得受的了!”
皇后的眼神闪了闪,随即柔声说,“你身子骨要紧,你这都嫁给崇睿第三个年头了,可肚子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你这般,姑母真是……”
子衿听到皇后的话,吓得跪在地上,“皇后娘娘,子衿身子需要调息,还望娘娘给子衿时间。”
“哀家是六宫之首,是国母,是崇睿的嫡母,崇睿无所出,哀家也甚是为难,不然,你去与崇睿商议一下,看……”
子衿伏在地上,诚惶诚恐的说,“姑母,子衿与王爷情深意笃,实在……”
“你看看你这孩子,姑母也只是与你一说,你这般,哎罢了,这事且先放一放,不过姑母也不知能拖得住几时,你最好是赶紧养好身子,赶紧为崇睿开枝散叶得好!”
子衿头伏在地上,哀声说,“多谢姑母!”
“哀家也乏了,你退下吧!”皇后淡淡的拂了衣袖,连子衿也遣了。
子衿被茴香扶着离开了凤仪宫,一路上,茴香几度开口,都被子衿用眼神制止。
直到出了皇宫,茴香才踱着脚怒骂,“皇后娘娘算什么姑母,她就是故意的!”
子衿虚脱一般的扶着茴香,焦急的拉着她说,“快,回王府!”
茴香见子衿脸色难看,连忙出声安慰,“小姐,你不必这般难过,王爷定然不会这般待小姐的。”
“快,回王府!”子衿不知如何与茴香说,只得再次重申。
“你总算想着要回家了么?”不知何时,崇睿衣袂飘飘的从城门的转角处走了出来。
他穿着子衿送的那件月白衣衫,长身玉立的站在子衿身后。
子衿今日穿着一件烟色留仙裙,带着一丝疏离的仙气,还有一抹淡淡的忧。
两人分别数月,子衿那些日日夜夜都未曾见他,乍然听到他的声音,子衿只觉眼眶发热,鼻子发酸,可她咬着唇,生生的忍住那种酸意。
“王爷!”子衿转身屈膝,给崇睿行礼,复又咬着唇瓣,倔强的模样!
崇睿走上前来,往子衿身边靠近了一步,子衿见他上前,本能的后退一步。
崇睿的眼神,因为子衿的动作而冷了几分,他淡淡的看着她,再一次靠近,可子衿却还是那般,他靠近一步,子衿便退后两步。
崇睿怒极而笑,凉声说,“慕子衿,你好样的!”
“王爷,您别怪我家小姐,是皇后娘娘,她逼着我家小姐,说若是再不给王爷生个小世子,便要给王爷纳妾。”茴香见子衿与崇睿这般迂回,心里跟着着急,便将皇后的话告诉了崇睿。
崇睿拧眉,将子衿打横抱着,轻松的踏上马车,对车夫冷声说,“送王妃回去她母亲那里!”
子衿忽然被他抱了起来,吓得揪着崇睿衣襟不敢妄动,可眼神却尴尬得不知该看向何处。
这是她第一次对别人任性,就凭着她自己心里的那一点点不痛苦,所以她羞于见崇睿。
她的不安与依赖,崇睿都看在眼里,虽然子衿被魂归抓走期间,墨影他们一直有传消息回来,说子衿用毒控制了魂归,可他见过榕榕的伤,所以他心里不是不害怕的,他怕子衿的排斥与不安,都来自那里。
他想告诉子衿,不管子衿有没有被魂归那混蛋欺辱,在他眼里,她依旧是以往的慕子衿,与现在并无分别,可他却不敢说出口。
因为他怕,怕他伤了子衿的自尊,怕她离得更远。
所以,他希望给子衿足够的时间与空间,让她自己想通了,自己回去。
子衿没想到,崇睿最后竟然是要送她回去母亲那里,她明明说得很清楚,她要回王府,罢了,他即不便,便罢了!
两人相顾无言,沉默了许久。
“你……”两人几乎同时开口,也同时停止。
子衿低着头,不看崇睿。
崇睿的放在身侧的手紧了紧,眸色也越发沉如古井。
“你不在京都这些日子,京都发生了许多大事,李氏用永康侯的命,换了李妃一世太平,李氏复宠之后没多久,太子长子与次子,还有二皇兄的儿子接连被害,也许皇后以为,是我所为,所以她才那般着急,想让我生个孩子,按照宫中规矩,太子膝下若无子,那最大的皇长孙便需过继到太子府上,由太子妃抚养,所以……”
“所以皇后觉得,要让你的孩子去太子府当质子,让你不敢轻举妄动!”难怪皇后那么着急要见她,难怪她居然愿与李妃联手。
“她,想许谁家的女子给本王做侧妃?”崇睿说起皇后时,带着一丝厌恶。
子衿相信,这段时间里,皇后一定做了些她不知道的,让崇睿觉得她恶心的事情。
“慕子兰!”子衿悠悠的说,“而且,李妃也在为她推波助澜!”
“哼,皇宫里没有永远的敌人,更不会有永远的敌人,她们现在皆视你我为眼中钉肉中刺,不先将你我拔出去,她们如何放心争斗?”崇睿见过皇宫里太多的腌臜事,所以他一点也不奇怪她们会结盟。
“那王爷觉得,会是她们中的谁欲下手杀我么?”除了宫里那两位,她实在想不出谁有这个动机。
“不好说,那两人心思都极为缜密,很难看出来,可是我觉得皇后却不大可能,她若想要联系江湖杀手,必然要通过慕家,不管你父亲与你母亲有多大的心结,他应该不至于对你痛下杀手,他……”说到最后,崇睿也说不下去,身在权利中心的人,谁又说得清楚?
“李妃能为了回到以前的位置上,对她的亲哥哥痛下杀手,那皇后又为何不能以慕家利益要求我父亲对我下杀手?原本我在父亲心中便没有任何地位可言,那在碎叶城对我屡次痛下杀手的人,我隐隐觉得有些熟悉。”子衿看得十分通透,加上那个黑衣人总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所以子衿也不知该如何说起。
“五年一次的祭天大典要开始了,若是太子前年未曾发生哪些荒唐事,想必这次祭天大典便没有这么多风波,可现在,所有的皇子都看着父皇,盯着父皇,等着他要带谁去祭天。所以这段时间,京会风起云涌。”崇睿现在虽然得到了皇帝些许的赏识,可他从不奢求皇帝会带他去祭天。
“我们要的,不就是这风起云涌的局面么?”子衿淡笑着,带着些许快意。
崇睿看着她,动了动唇,却最终什么都没说!
“碎叶城的杀手,我会去留心,这段时间,尽量待在家里,不要到大街上去。”只要魂归不死,崇睿便担心他会卷土重来。
“好!”子衿柔声说。
“皇后对你,做了些什么?”子衿想了想,终究问了出口,她相信,定然是因为什么,皇后才这般防着崇睿。
崇睿听了子衿的话,神情有些怪异,他咳了一声,便一直用拳头挡着唇,不让子衿看见他的唇,因为尴尬而紧抿。
子衿看着他,不明所以。
崇睿想了想,用了一个最委婉的方式表达说,“大约她是觉得我说动你大哥,让她觉得没面子吧!”
调集十万大军,崇睿的阵仗那么大,即便皇帝不责怪他,那些兄弟又该怎么看?
皇后得知慕明轩协同崇睿调集十万大军,气得在榻上整整躺了三天,三天后,慕明轩便被慕良远调到颍州水师去了。
慕家的人,说白了,就是太子争权夺势的棋子,若是皇后发现有一颗棋子跳出了她的界限,那无疑就是将利箭放在她的背后,随时随地。
崇睿那般一说,子衿便想起了他召集十万大军剿灭修罗殿的事情,一时间,一抹难言的暧昧在马车的方寸之间流转。
马车很快便停在赵家小院门前,子衿撩开车帘看了看,然后起身,本想与崇睿告别,可竟说不出口。
崇睿给她让路,淡淡的说,“回去吧,这段时间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子衿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咬咬牙,便下了马车。
子衿进门之前,崇睿撩开帘子靠在车辙上,淡淡的对她说,“你放心,我不会娶慕子兰!”
子衿看他,缓缓的,勾起一抹清浅的微笑。
崇睿眼神一黯,目送她进门后,便让车夫自行回府,而他,则沿着街边的酒肆赌坊,一家家的寻找青山老人。
最后,终于在一家小酒馆找到喝得烂醉如泥的青山老人。
崇睿二话不说,提着他便提气飞身到河边,青山老人烂泥一般靠在崇睿身上说,“小虫子,你身上有儿媳妇的味道。”
崇睿不理他疯言疯语,冷冷的问,“子衿与你们在海边生活了多久?”
“两三个月吧?小丫头烧饭真好吃,做海味更是一绝!”青山老人想起子衿做的那些大餐,便觉得口水直流。
崇睿有时真不知他当时是不是疯了,竟拜了这样一个不靠谱的疯老头为师。
“魂归有没有欺辱子衿?”对青山老人说话,若不简单粗暴,压根就问不到你想要问的一切。